楚歡微抬腳,腳尖在刀柄上輕輕一點,大刀便從地上彈起,楚歡探手一抄,便已經將大刀握在手中,他這一手也只是小伎倆,但是瀟灑異常,氣勢便有了兩分。
這倒不是楚歡有意顯擺,只不過如果彎腰拿刀,就仿佛是向蕭晨彎腰,楚歡自然不爽。
楚歡自然是記得蕭晨。
當初陸世勛前往云山府,這蕭晨就是陸世勛身邊的貼身保鏢,功夫還真是不弱,楚歡當時并沒有想到還會與他再見,只是一年之后,卻在這里碰見。
在涇江之上,楚歡倒沒有聯想到蕭晨的身上,但是今日在這氤氳廳內,與這蒙面刺客近距離接觸,而且聽其聲音,雖然有面巾擋住聲色有些改變,楚歡卻還是辨認出了他的真實身份。
蕭晨躲在屏風之后,伺機刺殺袁崇尚,如此任務交給蕭晨,亦可見蕭晨在天門道中頗有些身份。
忽聽得勁風忽起,卻瞧見木將軍已經身體前欺,干枯的手成鷹爪,往玄武抓了過去。
不等楚歡去看,蕭晨身形也已經如同鬼魅,刀風頓起,直往楚歡殺過來。
楚歡手上陡然一緊,蕭晨刀法怪異,不是中原刀法,而且此人刀速奇快,只是轉眼之間,彎刀竟然已經連續砍出了十幾刀。
楚歡知道蕭晨的刀法不可小覷,倒也沒有想到這家伙一上來就施展猛招。
楚歡不敢掉以輕心,他既然知道蕭晨的刀法并非出自中土,刀法之中,自然有自己從未見過的招式,實際上楚歡對于刀法倒是很感興趣,并不急于出手,倒想看看蕭晨能夠施展出怎樣的邪門刀法來。
楚歡不急于進攻,左支右閃,在別人看起來似乎招架不住,但是蕭晨心里卻是明白,楚歡不出手,無非是在觀察自己的招式。
他既然知道楚歡用心,便只是出快刀強攻,又是連續十幾刀砍過來,當最后一刀砍下來,楚歡終于大刀反撩,迎了上去。
“嗆!”
火光四濺,好在蕭晨不是寒月刃,楚歡也不是血飲刀,刀身巨震,兩人都是感覺手脈有些發麻,這若是寒月刃和血飲刀兩大名刀相擊,卻不知又是怎樣一番結果。
兩人刀快,身法卻并不如何快,倒是玄武和木將軍,這二人從一交上手,就如同兩道幽靈,玄武身法自然是輕若鴻毛,木將軍的身法卻也是詭異輕靈,只不過比起楚歡那邊互有攻守,玄武和木將軍這邊,玄武卻是遲遲沒有出手。
木將軍不但全身上下肌膚干枯,而且出手極其狠辣,他的十指此時就像木制的十根木刺,很是鋒利,四周眾人見到木將軍身體竟是變成干尸一般,都是心驚膽戰,明明看上去像一個死了很久的干尸,卻偏偏能夠行動自如,而且身法靈巧。
玄武并非不攻,而是在尋找機會。
他雖然聽聞過枯木術,但是今次卻是頭一遭真正見識到枯木術。
木將軍的身法雖然詭異,看在普通人眼中十分的高明,但是在玄武眼中,卻只是平平無奇,至若木將軍的武功修為,雖然也是不凡,但是在四大千戶之一的玄武眼中,也不見得是頂尖高手,玄武自信,如果木將軍不是習練了枯木術,全身上下宛若枯木,刀槍難入,自己對付木將軍實在不是太過困難的事情。
但是擁有枯木術在身的木將軍,便顯得異常的恐怖。
玄武攻擊其身,不會造成多大的傷害,但是如果被木將軍的鷹爪抓著,那就必傷無疑,玄武此時能夠與木將軍周旋,倒是靠了他走位極其風騷的騰挪功夫。
玄武在木將軍的進攻下閃轉騰挪,其實也一直是在尋找出手的機會,他只想看出木將軍身上是否有致命的弱點,只要找到木將軍的弱點,玄武絕對不會有絲毫的猶豫。
身為神衣衛四大千戶之一,玄武的觀察能力自然是十分了得,而且他本身就是易容高手,對于觀察別人更有著自己高人一等的地方。
他主動要求擒拿木將軍,本身就是為了找尋機會看出木將軍的破綻,面對木將軍刀槍不入的身體,玄武尋思楚歡就算武功不凡,卻也不是木將軍的對手,唯一有機會拿下木將軍的,只能是依靠自己敏銳的洞察力去窺破木將軍的破綻。
木將軍不出手則已,一出手便是招招狠手,進攻點也往往集中在玄武的咽喉和心口,他身體刀槍不入,自然對玄武并無太大的忌憚,如果不是玄武的身法卻是詭異靈敏,只怕早就傷在木將軍的手下。
這二人身法如電般互相交錯纏繞,旁邊大多數人根本看不出有何門道,依稀只瞧見木將軍出手犀利狠辣,而玄武似乎只是在東躲西閃,毫無還手之力。
禮部司和戶部司兩位主事的尸首橫躺地上,血腥味還在空氣中飄動,一眾官員此時早已經顧不得顏面,都是蹲在地上,有的干脆鉆到桌子下面,都是肝膽聚類,那些黑衣人則是圍在四周,握刀在手,虎視眈眈,有幾人更是將目光盯在魯天佑身上,卻并不輕易出手。
魯天佑瞧著墻邊不遠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林黛兒,神情顯得異常的復雜,眼眸子中也是神色復雜,似乎想上前去,卻終是不能踏出一步。
陸冷月則是躲在一名黑衣人身后不遠處,瞧著廳中四大高手對決,他的神情從先前的驚懼,慢慢平復下來,瞧著與蕭晨戰在一起的楚歡,眼中顯出怨毒之色,目光緩緩移開,往不遠處瞧過去,距離他不遠,一具黑衣人的尸首躺在地上,那黑衣人是先前被魯天佑射殺的弩手,人雖死了,可是身體下面還壓著并未發射的箭弩。
他挪動腳步,正想趁人不注意往那邊挪動過去,忽聽得氤氳廳外腳步聲響,夾雜著甲胄摩擦之聲,吃驚之間,已經投過窗戶,瞧見外面人影閃動,隨即便聽得一個聲音高聲叫道:“將這里團團圍住,不要放走一個人,哪怕是一只蒼蠅,也不要讓它飛出氤氳廳。”
一陣響動過后,外面很快就安靜下來,隨即聽的那聲音再次大聲道:“本將乃近衛軍武尉軒轅勝才,里面的人都聽著,你們已經被包圍,想要活命,速速放下兵器,束手就擒!”
陸冷月面如死灰。
看來官兵已經按照布署的行動,軒轅勝才既然已經帶了人馬包圍住氤氳廳,那就證明整個陸園如今已經是在官兵的控制之下。
楚歡聽到軒轅勝才的聲音,知道大局已定,軒轅勝才的到來,非但沒有讓蕭晨有絲毫的驚慌,反倒是讓蕭晨的刀法越來越快,也越來越犀利。
如果說先前還有人能看清兩人的動作,此時卻已經十分困難,刀光如電,寒氣嚴霜。
楚歡已經感覺到蕭晨的刀法變的詭異起來,殺得興起,蕭晨已經是用上了真功夫,楚歡習練刀法,多是砍、劈、削、刺、挑,但是蕭晨的刀法卻在乎一個“轉”。
楚歡已經明白蕭晨為何會使用月形的彎刀。
彎刀在蕭晨的手中,就如同變魔術一樣,可以隨時旋轉,本來刀鋒朝向左邊,但是只是刀身一個旋轉,刀鋒便可以朝向右邊。
他刀法之詭異的存在根源,就是在乎一個轉字。
中原的刀法,變幻之間,最重要的是倚重手腕子的靈活性,而蕭晨的刀法,固然少不得手腕子的靈活,但是彎刀本身卻能夠做出許多手腕子來不及甚至做不出的變幻,有時候蕭晨的刀明明是往楚歡的頭頂砍下來,但是到得近前,一個旋轉,竟然是攻向楚歡的腹部,這上下轉換之間,雖然也要靠手腕的靈活來操作,但更多的卻是靠彎刀本身的旋轉。
彎刀在蕭晨的手中,就像是在變戲法一樣,說是詭異,不如說是變幻的節奏讓人眼花繚亂,但是這種花俏的變幻,卻恰恰讓刀法千變萬化,變幻之中,充滿了殺機。
如果不是楚歡早就知道蕭晨的刀法并非出自中土,其刀法變化詭異,換成旁人初次與蕭晨交手,即使刀法的修為比蕭晨要高,但是在蕭晨怪異的刀法下,只怕早就被蕭晨斬殺。
楚歡幾次遇到險招,好在心有提防,反應迅速,幾次都是有驚無險,但楚歡心里卻已經大是詫異,在他此前的意識之中,從沒有想到過,原來刀子還可以這施展,這世界之上,還有如此怪異的刀法。
蕭晨用刀的熟練度,證明此人修煉這套刀法已經是爐火純青,蕭晨的刀法既讓人眼花繚亂,卻又犀利狠辣,楚歡的刀法樸實無華,沒有太多的花花套路,但是無論攻守,卻都是十分的實用,攻出時如蒼龍出海,防守時,卻也是密不透風。
蕭晨幾次都是差一點便能砍中楚歡,但每一次卻又都被楚歡及時化險為夷,他施展出自己最強的刀法,卻兀自不能拿下楚歡,心中卻還是有幾分吃驚。
楚歡的刀法在他的眼中,看上去確實是平平無奇,可是不知為何,每次楚歡的大刀都能夠及時出現在該出現的地方,自己這邊稍有漏洞,楚歡便能夠迅速抓住機會攻過來,而自己攻殺過去,眼見便能夠擊中對方,而楚歡的刀卻總是幽靈般在最緊要的時候封住彎刀。
蕭晨是用刀的高手,他很清楚,這固然是楚歡用刀的基本功異常的扎實,最為重要的是,楚歡有著超出超人的預判能力,換句話說,楚歡對刀的感覺實在是太好,刀法可以練,但是對于刀的感覺,那就是人的天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