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淵打開第一把鎖,梁坊主跟著上去打開第二把,而蘇琳瑯則是最后一個上去打開第三把鎖,三鎖打開,梁坊主立刻叫了兩個人上來,將那極厚重的大門緩緩打開,隨著庫門打開,從里面噴出更為濃郁的酒香味,不少伙計挺著鼻子嗅著,臉上滿是愜意之色。
“先取內窖!”大作師韓淵高聲道。
琳瑯在人群中見到楚歡,似乎想說什么,欲言又止,但是蘇伯在旁卻是看得清楚,已經向楚歡招手道:“楚歡,你一起進內窖!”
此言一出,便有許多人用羨慕的眼光看著楚歡,牛金在旁已經低聲道:“楚兄弟,你真是厲害,能進內窖的,可沒有多少人!”
楚歡也不明白其中意思,只是淡淡一笑,過了去,另有二十多人從眾人之間出來,一個個臉上都帶著幾分得意之色,似乎能進內窖是極為光榮的事情。
韓淵已經召喚幾名伙計跟著進了酒庫,很快,黑乎乎的酒庫就亮起燈火來。
梁坊主卻已經靠近袁管事,不動聲色看了他一眼,袁管事微微點頭,梁坊主的嘴角便泛起一絲笑意,也不多言,進了酒庫。
琳瑯等到里面燈火亮起來,才帶著包括楚歡在內的伙計進了酒庫之中。
楚歡一進到酒庫,立時便大開眼界,他在外面雖然看到酒庫的龐大,但是畢竟還沒有太直接的感受,此時進入酒庫之中,便感受到了酒庫的宏大,天頂極高,里面充滿了濃香酒味,放眼看去,無數雕花大壇就像等待檢閱的士兵一樣,擺放的整整齊齊,齊刷刷的甚是壯觀。
這外窖便有數層,一路向里走,韓淵已經帶人將酒庫里的墻燈一一點燃。
到得外窖最里面,只見韓淵和梁坊主等人正在那里等候,在他們的腳下,卻有一塊銅板制成的地面,上面卻是有一個鑰匙孔。
琳瑯過了去,輕聲吩咐道:“進了內窖,大伙兒還是要小心一些,千萬不要引燃了火!”
“大東家放心,我們知道!”幾名負責燃火的伙計立刻道。
琳瑯這才微微頷首,從自己的袖中取出了一把金色的鑰匙,上前去,將金鑰匙插進鐵板上面的鑰匙孔,韓淵立刻令人上前,便有兩名粗壯的伙計上前緩緩打開了鐵板,露出一個黑乎乎的大洞來,袁管事手拿火把,看了琳瑯一眼,見琳瑯點頭,他便第一個拿著火把下了去,后面立時跟著兩名伙計,也舉著火把下去,經那火光一照,楚歡這個時候倒也看得清楚,那洞口之處,卻是建有石梯,袁管事等人便是順著石梯往下去。
等到幾人下去后,琳瑯這才親自下去,楚歡等人也跟了下去,楚歡走在往下行的石梯上,只覺得設計的十分巧妙,看來和盛泉在這內窖之上還真是花了不少的功夫。
當楚歡踏上內窖的地面時,內窖有多處已經點上了燈火,無數的雕花大壇,就像沉睡在地下的幽靈軍團,神秘而肅穆。
楚歡此時卻也切身地感覺到,這內窖的空氣中,卻是飄蕩著兩種香味,一種固然是那酒香之味,另一種便是一種混雜著泥土氣息的淡香味。
他之前聽黃復和牛金提起過內窖,知道這內窖的地面和四周墻壁都是覆蓋著一層金土,此時借著火光卻也看得清楚,只見內窖四周的墻壁,果然是金黃之色,雖然不可能像真金那般純黃,但是比起一般的泥土,確實是大為不同,而楚歡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泥土,心里暗暗稱奇,也不知道和盛泉的老東家是從哪里淘到這樣的東西。
但是他也清楚,這樣的金土一定是十分罕見,否則和盛泉也不可能在云山府的酒業之中獨占鰲頭。
所有人都知道自己該干什么,琳瑯卻是走到楚歡身邊,低聲道:“你跟我來!”她帶著梁坊主和大作師韓淵繼續往里面走去,楚歡猶豫了一下,終是跟上前去。
梁坊主走出幾步,回過頭來,望向袁管事,袁管事也是對了一個眼色,再次點頭。
楚歡恰在旁邊不動聲色看見,微皺起眉頭,總感覺這兩個家伙正在打著什么壞主意。
眾伙計已經開始竟然有序地向上面搬運竹清酒,在那洞口之處,自然有其他人接應著,由上面的人將竹清酒搬出酒庫。
楚歡等四五人跟著琳瑯走到內窖最里處,卻到了一處鐵門之前,在這內窖之中,卻還有一處房間,那鐵門關的極為嚴實,走到鐵門之前,琳瑯停下腳步,這才轉過身來,聲音柔和:“我離開府城之時,已經得到了消息,明年開年之后,京里便要派人到達云山府,評選云山貢酒!”
韓淵立刻顯出興奮之色,道:“大東家,五年前光祿寺那位少卿評選不公,讓咱們功虧一簣,只希望這一次能有一位公平的官員前來評選!”
琳瑯淡淡道:“公道在人心,咱們一切盡心就好,就算來年落選,那五年之后呢?十年之后呢?只要我蘇琳瑯還有一口氣,我就不會停下,一定要完成父親大人的心愿!”
韓淵嘆道:“老東家這一輩子只有一個愿望,那就是希望咱們和盛泉的酒能夠成為皇家御酒……只可惜世道不公,老東家一生也沒能完成這個心愿。”
楚歡在旁聽著,也不言語,但是從這只言片語之中,似乎明白了什么。
琳瑯一個柔弱女子,支撐著蘇家產業,經營這樣一家龐大的酒坊,看來不單單是為了做生意,更是在繼承其父的心愿。
此時那邊的伙計們正在袁管事的帶領下,竟然有序地搬運竹清酒,這邊幾人低聲細語,并沒有受影響。
梁坊主時不時地偷偷瞥向楚歡,眼眸子里的神色十分復雜,既有厭惡,又有畏懼。
琳瑯沉吟片刻,終于道:“不管怎樣,明年開年后的御酒評選,咱們一定要全力以赴,拿出我和盛泉最好的東西,盡人事,聽天命吧!”
“也沒多少時間了,不過三四個月時間。”韓淵輕聲道,隨即想起什么,輕聲問道:“大東家,您這一次太原之行,不知……不知可否談妥?”
琳瑯面紗下的俏臉這才露出一絲笑容,道:“陸老東家與父親已經做過多年的生意,當年陸老東家遭遇困境,父親還出手幫過他,我蘇家和他們陸家也算得上是世交了。這一次去往太原,陸老東家倒是十分痛快,答應幫著咱們撐過難關!”
“這就好,這就好!”韓淵顯出歡喜之色,連連點頭。
楚歡在旁卻是半懂不懂,說他懂,只因為他知道琳瑯去過太原府,二人第一次相遇,就在太原府外的楓林渡。
現在看來,琳瑯前去太原府,乃是去找尋一個陸家尋求幫助。
只是楚歡卻有些聽不懂,這和盛泉遇到了怎樣的麻煩,卻需要琳瑯親自往太遠去尋求幫助。
梁坊主也笑道:“大東家出馬,必定是手到擒來,沒有辦不成的事兒。陸家當年欠了我們和盛泉的情,也到了該償還的時候!”
琳瑯皺起眉頭,道:“話不能這樣說。自古以來,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也不在少數,陸老東家這次能夠出手相助,那也是他老人家的恩情,咱們記在心里就是!”
梁坊主臉上有些掛不住,尷尬笑了笑,道:“大東家說的是!”
琳瑯終于看向楚歡,含笑道:“楚歡,這次和盛泉能躲過一劫,全憑你出手相助,我……我不知如何感謝你!”心中卻念著:“原來他叫楚歡……楚歡!”
楚歡淡淡一笑,只為微微點頭,并沒有說話。
梁坊主皺起眉頭,厭惡地看了楚歡一眼,嘴唇動了動,終究沒有說出什么。
琳瑯向梁坊主道:“你去廚房說一聲,單獨做幾樣菜,楚歡今日幫著我們和盛泉度過一難,我要向他道謝!”
梁坊主猶豫了一下,終是點頭。
琳瑯這才將目光投到那扇緊閉的鐵門上,沉吟片刻,終于喃喃自語:“父親,你放心,女兒終其一生,定會有一天幫你達成夙愿!”她的雙眸,微微泛紅。
楚歡也是看著那扇鐵門,不知道在那扇鐵門之后,究竟藏著何樣的東西,但是他知道里面東西對蘇琳瑯一定是十分重要,否則絕不會的如此嚴密。
梁坊主往那邊望了望,見到伙計們在搬運竹清酒,微瞇起眼睛,隨即向琳瑯道:“大東家,外面還有許多客商在都等著,您看是不是……是不是出去和他們打聲招呼。都是咱們和盛泉的老客戶,您一出面,這日后買賣關系也就更加的緊密……!”
琳瑯想了想,點頭道:“也好,這邊你就先打理著……!”看了楚歡一眼,微微一笑,道:“回頭我請你吃飯!”
楚歡呵呵一笑,也不多說。
上千壇竹清酒,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弄出去,而且還要往里面添加新酒,好在和盛泉的伙計們都已經熟悉了套路,效率倒是十分的迅速。
琳瑯和蘇伯在外招呼客商,而梁坊主則是在內窖指揮大家搬運。
雖然酒商們人人都想多得一些,但是畢竟數目有限,而且和盛泉的竹清酒還要留下一批作為鎮坊之用,所以能夠外放的不過六百余壇,而對于每一名酒商的分配額,琳瑯卻是心中有數。
這些客商遠路而來,竹清酒為主,但自然也不會完全只批發竹清酒,和盛泉外窖的酒水雖然不能與竹清酒相比,但卻也都是出了名的美酒,每名客商自然也會批發不少而去。
和盛泉這一日熱熱鬧鬧忙忙碌碌,直到半下午,千余壇竹清酒才出窖,而琳瑯百忙之中,終是讓蘇伯請過渾身是汗的楚歡,來到了后院的廚房之中。
這廚房之內,自有一處單獨的食堂,雖然不大,但是布置的倒也舒服雅致,乃是平日里琳瑯前來之時,就餐之所。
她畢竟是一介女流,總不至于與一幫男人在一起用餐。
楚歡到得雅室之內,琳瑯正坐在桌邊等候,此時她已經摘下了斗笠,露出美麗的面龐來,豐神冶麗,明媚妖嬈,少婦的嫵媚風情展露無疑。
為避閑話,蘇伯也在一旁陪著。
見到楚歡進來,琳瑯緩緩起身,帶著動人的笑意看著楚歡,柔聲道:“原來你叫楚歡……我的名字是蘇琳瑯,你現在該知道了吧?”
楚歡落落大方進去,先是向蘇伯拱拱手,笑道:“蘇伯,上次一別,多日未見,您老一向可好?蘇伯當日賜下的糕點,至今讓我思及不忘!”
蘇伯擺手笑道:“可莫這般說。當日那一份糕點,可是小姐相贈,我可沒什么功勞!”琳瑯雖然已為人婦,但是因為某種原因,“范夫人”的稱謂早已經避嫌,蘇府上下只是稱呼為“小姐”。
楚歡轉視琳瑯,輕嘆道:“看來這天下真是不大,轉來轉去,最后還是相逢!”
琳瑯抿嘴一笑,倒也落落大方,含笑道:“你不愿意看到我?”其實她現在的心情十分之好,在腦中一直沒有散去的那個身影本以為今生再也見不到,可是離別并沒有多久,卻再次相逢,或許這就是人們常說的緣分。
而緣分,是有緣人才能夠擁有的福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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