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凌笑父親的病，葉開已經有了一些了解。
凌父的肝上有點兒毛病，但應該說并不是惡性腫瘤，所以手術難度相對來說也不大，若不是擔心這東西癌化，醫生極力推薦他進行手術的話，凌父也不會這么快就選擇手術治療。
卻沒有想到，如今居然出了這樣的事情，鬧得一家人凄凄慘慘。
手術中有風險，這個大家都是知道的。
假如院方好好說話，態度誠懇一些的話，可能凌笑和凌母也就認命了，但是院方一上來就忙著推卸責任，同時還急著催要手術后緊急搶救所產生的各項費用，這就讓她們感到非常憤怒了。
“當初還不是你們說這個手術一點兒難度也沒有，又說做了之后跟健康人沒什么兩樣兒，現在怎么這樣了？”凌笑氣憤地質問道“連護士都知道這是醫療事故，你們怎么就能睜著眼睛說瞎話，一點兒責任都不承擔？！”
“小姑娘你不要亂講話，你這個態度對解決問題沒有幫助的。”院方負責這事兒的那個主任聽了，頓時就變了臉色“怎么認定是正常風險，還是醫療事故，是有專門的機構來負責的，不是你隨便說說就算數，你這么指責主治醫生，是完全沒有道理的，或者就是因為你父親的身體本身就有什么更深層次的問題，才導致了現在的情況呢？”
葉開聽了之后也感到非常不滿。他早就聽說醫院里面的問題很多。但是以前有個什么問題，基本上都是在軍總醫院解決，那邊兒的情況絕對不是地方醫院所能夠比擬的，所以對于大家說的看病難問題，也沒有什么直觀的認識。
今天因為凌笑父親的事情，目睹了這里的情況，這才算是比較清楚了。
只不過他也不愿意跟這幫人爭執，一個是知道跟他們耍嘴皮子沒有什么效果，另一個也是不愿意降低自己的層次，堂堂的市紀委書記。正廳級的高官，犯的著跟這些人一般見識嗎？
如果對他們不滿意的話，直接派人過來挑毛病就是了，何必斗嘴呢？
“什么專門的機構。不就是你們醫院自己組織的嗎？”凌笑反駁道“鬼都知道他們會怎么判定，肯定說是正常現象。”
“你這小姑娘，這么說話就沒有意思了。”那個主任冷著臉說道“既然如此，我也不多說了，三天內把費用都結清了，否則的話，我們就拔管兒了。”
說完之后，他就走了。
周圍有些圍觀的病人。也有家屬，還有一些事值班的護士們，大家看著凌笑的目光，都有一些同情，但是愛莫能助。
一個年齡大一些的病患就安慰道“算了，姑娘，咱們是弱勢群體，講不通這個道理的，能夠盡量減免一些醫療費用。就算是不錯了，你父親那樣子，以后的護理費用也不會少了的，凡事要往長遠來看，不要生氣了。跟他們生氣犯不著。”
“現在的醫院只認錢，不認人。我家兒子做手術的時候，我可是塞了兩千塊錢的紅包的，聽他們說，如果不塞紅包，他們那些動刀子的，是很不負責的，也容易出事兒。”另一個病人家屬就說道“我看你們的問題，主要就是出在這方面了吧？”
“塞紅包？”凌笑聽了，果然有些不知所措，她可是沒有聽過這回事兒。
在九十年代初期的時候，公費醫療還是較多的，大醫院也比較正規，這種事情比較少，但是由于最近一個階段，有些醫院已經感受到了自負盈虧所帶來的壓力，所以醫生們收取紅包的小動作也開始變多。
像是在手術當中，主刀醫生和護士們基本上都能收到數目可觀的紅包。
對于醫藥行業而言，比如說動刀子，比如說用藥，里面的彈性都是很大的，他下刀的時候小心一些，謹慎一些，病患的創口就會小一些，恢復起來也更快一些，元氣的恢復也更容易一些。
相反，如果他心情不好，口子開大一些，情況就會截然不同。
用藥方面也是一樣，開一些便宜藥同樣能夠達到治療效果，但是如果他非要給你開一些非常規的進口藥，那也沒招兒，畢竟進了醫院，就跟進了屠宰場一樣，你只有聽從他們的擺布，而沒有自己決定的權力了。
“難道是因為沒有給主刀醫生塞紅包，所以他們就把我爸爸給弄成植物人了？！”凌笑聽了之后，臉色頓時變得蒼白起來，還充斥著一種極度的憤怒。
“都少說兩句吧，不是所有的醫生都像你們想象的那么糟糕……”旁邊兒一個護士說道“不排除有個別醫生缺乏醫德，但是大多數醫生都是好的，你們不能一竿子打翻一船人。”
這么一來，圍觀的眾人頓時七嘴八舌地爭論起來，說什么話的都有。
凌笑卻是軟軟地在葉開的攙扶下坐到了椅子上，她有些淚眼朦朧地問葉開“是不是因為我沒有給醫生紅包，他們就把我爸爸給弄成植物人了？”
“沒有的事情，這純粹是一個意外。”葉開也很頭疼，很顯然凌笑現在的思維已經陷入一個誤區了，這讓她整個人都進入一種類似于死循環的狀態，似乎除了這件事情，其他的事情都不能夠把她給弄出來。
長此以往，怕是整個人都要受到影響的，所以必須得把她從這種漩渦里面弄出來才行。
葉開覺得，應該給她一點兒希望，于是就說道“別著急，軍總醫院那邊兒我有關系，先把你爸爸轉到那邊兒去，或者有康復的機會。”
“軍總醫院？那里可以嗎？”凌笑抬起頭來，果然清醒了一些。
“至少那里的專家是最優秀的，經驗也是最豐富的，國家領導人都是在那里看病的，你說技術能差得了嗎？”葉開回答道。
“要轉院也不是那么容易，你們得先把費用給結了，然后簽署一些文件，等到主治醫生和院方批準了才行。”先前的那個主任，不知道什么時候又溜回來了，聽到他們在說轉院的事情，就在一旁唧唧歪歪地說道。
葉開一聽，頓時就惱了，伸手就拿起了自己的手機，然后給手下打電話“我是葉開。”
“葉書記您好，有什么指示？”對面的聲音顯得非常恭敬。
“孔主任嗎？”葉開一聽，是辦公室主任孔有德，就說道“我覺得腫瘤醫院這邊兒收受紅包的現象比較嚴重，你帶人過來查一查吧。”
“腫瘤醫院？是，我就帶人過去。”孔有德聽了之后，覺得一愣，不知道腫瘤醫院怎么就惹到了葉開，不過他也沒有多想，直接就應了下來。
看到葉開拿出手機來打電話的時候，那個主任就覺得有點兒不大對勁兒了，雖然說現在的手機已經不像以前那么金貴，可是一部上萬塊錢的新款手機，也足以讓人為之側目，很顯然，眼前這位年輕人，不是善茬兒。
再看凌笑長得那么漂亮，聽說又是空姐，或者這位年輕人就是她的男友也說不定，這些人不是有錢就是有權，怕不是那么好惹的。
不過他倒不是很擔心，畢竟這事兒跟他自己沒有多大的關系，要追究責任，最后倒霉的也不會是他這個主任，最多就是主治醫生和護士出來擔責而已，所以他也不是很在乎，而且，他也不相信眼前的年輕人一個電話就能搞定腫瘤醫院。
畢竟，腫瘤醫院是副廳級的構架，由省衛生廳直接管著的。
主任并不相信，葉開一個電話就能把省里面的人給喊過來，為他出頭。
果然，沒過多久，孔有德就帶著人趕過來了。
“葉書記，什么事情，生這么大氣？”孔有德跑了過來，很是關切地詢問道。
“我接到舉報，說是腫瘤醫院這邊兒收受紅包的現象比較嚴重，今天我朋友因為沒有送紅包，結果她父親就被弄成了植物人，我過來之后，聽了大家的訴苦，覺得這種情況是觸目驚心啊！”葉開板著臉說道“醫院是救死扶傷的地方，現在都搞成什么樣子了，簡直就是烏七八糟，不知所謂！老孔你仔細查一查，人不夠再回去找幾個來，總是要把事情給弄清楚的！”
他們在這邊兒說話，那個主任就覺得有點兒奇怪，但是看著對方好幾個人過來，大多都是年輕小伙子，當下也不敢造次，就弱弱地問了一聲“你們是什么單位的，醫院里面可不能撒野。”
“市紀委辦案子，你少羅嗦。”底下人可是沒有那么高深的涵養，一個小伙子指著他的鼻子就喝道。
“市紀委？！”那個主任聽了之后，還真是嚇了一跳，不過他立刻就反應過來了“市紀委？真的假的，就算是真的，你們過來查我們也是不合適的，我們可是省廳直管單位，你們管不到我們的，省紀委過來還差不多。”
“呵呵，真的管不到嗎？”孔有德立刻就笑了，看著他的眼神中有一種鄙夷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