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軍常去的土菜館。
歐霜給他準備有專門的包房。
這間包房的一切用度,都和其他的房間不同,這樣似乎能夠體現出賀軍在此處的特殊。
賀軍心中實在煩躁。
本來他已經一切都在掌握中了,可是誰曾想到李清香會突然在其中插上一腳?
李清香直接去見苗書記。
苗書記是何許人也?
他一天ri理萬機,工作之繁忙,賀軍是最清楚的。
別說是下面的一個市長要見他,就是省里副省長要找他匯報工作,都相當有難度。
可是李清香憑什么想見苗書記就能見到?
賀軍一想到這一點,腦子里就忍不住去想外面的那個傳言。
在海山有傳言,說李清香和省委苗書記關系匪淺,甚至有人以訛傳訛,把這種關系說得非常的不堪。
賀軍對這些說法不怎么信,但是他腦子里總忍不住去想這些事兒,心中就很不好受。
從法理上來說,他現在和李清香之間已經離婚,沒有婚姻關系,兩人就已經毫無瓜葛了。
既然無瓜葛了,李清香私下里去干什么,見什么人,跟他又有什么關系?
可是賀軍畢竟是男人,任何男人都有極其自私的一面,尤其是對女人。
賀軍也不例外!
他能夠想象得到,如果李清香當著苗書記把所有的事情都說清楚,道明白了,事情可能就不會按照他的設想走了。
在嶺南,苗書記意志太強大了,賀軍縱然有萬般神通,也無法去違背苗書記的意志。
他不能違背,更是不敢違背。
在下面,有些好事之人編造了一個說法。
說整個嶺南,賀秘書長就只忌憚一人,這個人就是周省長。
嶺南省省長周子兵賀軍的確忌憚,因為這個人到現在為止他還摸不清他的城府。
任何人對未知的東西都忌憚,賀軍當然也是如此。
至于苗書記,下面人之所以不說賀軍忌憚他,原因很簡單。
因為在下面人眼中,賀秘書長就是緊跟苗書記的人,他和苗書記之間,是永遠不存在有矛盾的。
如果有矛盾?
賀軍的一切神話可能就只能到此為止了。
一個人在包房坐了差不多一刻鐘,客人才來。
今天賀軍見的人赫然是海山市常務副市長馮仁國。
馮仁國搭上賀軍的線還是這兩年的事兒,這些年,馮仁國苦無晉升之階,老早就下血本、花大力氣在省城找關系,疏通人脈。
功夫不負有心人,經過多年的積累,他終于找到了一條連通賀軍的線。
由于和賀軍見面的次數還不多,兩人彼此了解還不深,馮仁國今天有些緊張。
他進門就道歉,其實他并沒有遲到,只是讓領導等,他沒有錯也得承認錯,這便是官場。
領導哪里可能有錯?
賀軍沒有仔細打量馮仁國,只是淡淡的指了指自己面前的椅子道:“坐吧,仁國!這一路過來辛苦吧?”
“不辛苦,不辛苦,走高速過來很快!”馮仁國微微欠身。
坐在號稱嶺南官場教父的賀軍面前,馮仁國感覺自己有些無所遁形。
賀軍不用眼神去瞧他,單單是他散發出的那個氣場,就了不得。
“想吃點什么?你隨便點吧?”賀軍指了指菜單道。
“一切隨意,一切隨意,秘書長想吃什么就點什么!”馮仁國道。
賀軍瞟了馮仁國一眼,微微蹙眉,不再說話。
馮仁國這個人,本事沒多大,野心比天高。
他最近腦子里想著的是能夠再進一步,能夠成為海山黨政一把手呢!
在賀軍的眼中看來,要干黨政一把手,首先需要的就是那股子氣度。馮仁國這個人缺少的就是氣度,在領導面前說個話吞吞吐吐,唯唯諾諾,像一只夾著尾巴的狗,這怎么能夠是干一把手的料?
不過賀軍心中如此想,面上卻絲毫不動聲sè。
他拿起菜單點了幾個菜,眼睛盯著馮仁國道:
“仁國啊,你對陳京比較了解吧?最近我聽到有傳言,說陳京有可能離開鄰角,要被破格提拔,這件事你知不知道?”
馮仁國愣了一下,搖頭道:“秘書長,這我還真不知道。陳京在海山干得有成績,上上下下都有目共睹,破格提拔也是應該的!”
賀軍嘴角抽動了一下,微微一笑,道:“有些言過其實了。照我看,陳京的成績之所以這么耀眼,根本原因還是在于海山經濟發展亮點太少。他表現好一點,自然就顯得突出了。
如果放在全省看,陳京在鄰角干的成績又算什么?”
馮仁國尷尬的笑了笑,不說話。
他關心的是年底海山班子的調整。
他現在就想著自己能夠在這一次調整中搭上末班車,能夠再進一步,其余的事兒他都不怎么關心。
賀軍又道:“仁國,你認為如果把陳京調離海山,海山的鄰角亮點還會不會存在?”
馮仁國沉吟了一下,道:“可能有些困難!陳京在鄰角的改革大刀闊斧,有很多甚至是逆風而上,在海山引起了極大的爭議。如果換人,新領導走馬上任可不一定有這樣的魄力!
再說了,陳京在鄰角把班子建得很牢固,如果空降干部過去,我擔心其工作可能會有極大的困難!”
馮仁國不動聲sè的道:“仁國,你是老海山了,你推薦一個鄰角書記人選,我琢磨一下看怎么樣?”
“呃……”馮仁國略微沉吟了一下,鼓起勇氣道:“海山現任區長李國偉應該是比較合適的。他在鄰角干的時間長……”
賀軍用手敲桌子,陷入了沉思。
其時服務員已經開始上菜,菜式簡單但jing美,一看就讓人食yu大開。
馮仁國這一路從海山過來,路上沒吃飯,早就饑腸轆轆了。
可是秘書長不動筷子,他哪里敢先動筷子?
就這樣,兩人沉默了四五分鐘。
本來,賀軍的意思是希望在海山能夠有人對陳京給予壓力,給他的工作制造一些困難。
或者是在鄰角內部出一些問題,讓陳京遇到一些麻煩。
在這種情況下,如果陳京再能看到調動的機會,說不定情況就會有變化。
可是讓他萬萬沒料到的是,海山班子也好,還是南港班子也好,這兩個班子的調整竟然無形中陳京還成了關鍵人物。
讓陳京去南港,賀軍和姚軍輝之間有約定,這事如成,海山班子調整的時機立刻就可以成熟。賀軍就可以順利的在南港班子調整中,將自己的意志貫徹下去。
再之,海山如果陳京走了。
海山還有什么亮點可言?
省委早對海山工作不滿了,現在海山一無是處了,此時不進行班子調整還待何時?
賀軍調轉頭來又可以在海山貫徹自己的意志,等于就是說,陳京現在一調動,賀軍就可以左右開弓,兩個市的人事他都能照顧到。
但是,從馮仁國的嘴里面,他得不到肯定的信息。
在馮仁國說來,陳京在鄰角就像一顆釘子似的,要調走他,除非他自己愿意,否則別人不敢對他的位子生覬覦之心。
這讓賀軍感到有些好笑,甚至是有些荒唐。
海山班子真是太糟朽不堪了,陳京在鄰角干出那么多的亮點,就沒有一個人有想下山摘桃子的想法?
只要海山有一個人想下山摘桃子,賀軍就可以創造條件。
可是……
“仁國啊,處在領導崗位上,最重要的是要有魄力!你可以替陳京打個報告嘛,你們市里不是副市長還有空缺嗎?陳京有這個能力,有這個才華,他為什么頂不了?”賀軍道。
馮仁國一聽賀軍這話,他心中犯嘀咕了。
他可不了解賀軍腦子里的構想,他第一反應是賀軍在替陳京說話,好像是一定要提拔陳京似的。
一想到這里,他心情就有些復雜。
自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和賀軍搭上一點關系。
陳京倒好,沒見他怎么動作,人家省委秘書長就替他說話了。真是人比人,氣死人了!
“仁國啊,你想想,海山班子調整,如果你再進一步,擔子一旦重了,你總得要幾個得力的幫手不是?陳京能力突出,才華大家都公認,你有這樣的幫手,何愁工作沒有成績?”賀軍悄然加了一把火。
馮仁國霎時只覺得熱血沖頂,秘書長這話的意思,莫非是班子調整的時候,自己已經正在被組織考慮?
他有些激動,就變得心直口快了。
他頓了頓,道:“陳京才華不錯,如果真能在zhèngfu干,肯定會干出亮點來。這個報告我可以去打,向市委建議!”
他腦子里迅速盤算。
如果陳京一走,鄰角由李國偉主持工作,那鄰角這個最亮點,就在自己掌控之下了。
再加上自己如果能夠把位子走正,手上的資源多了,下面又有一幫子人給自己做后盾,那豈不是工作難度會大大降低?
至于陳京在市里能不能被他駕馭的問題。
這可問題可能是馮仁國最為煩惱的了。
陳京可不好駕馭啊,馮仁國和陳京打交道次數太多了。
他自忖自己是沒辦法駕馭這個刺頭的,但是……
馮仁國想自己如果能再進一步,即使環境有些瑕疵,那又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