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貞武之所以特意問到回人的數量,是因為陜甘寧一帶曾經發生過數次回民暴亂,更有慘絕人寰的回民禍亂――同治回亂,聽的僅是陜西一省就有二百多萬回民,他不由微皺了皺眉頭,回民在新疆、青海、甘肅、寧夏皆廣為分布,如此推算,全國回民人口當在千萬左右?
川陜總督鄂海久在陜西,對回民一向頗為上心,皆因回民素喜習武,而且極為團結,往往一呼百應,順治五年,回民就曾經有過小規模的暴亂,陜西回民相對而言最為集中,人口總數又大,身為總督,他對回民的警惕防范心理的極重,因此對回民的了解亦相當的詳細。
見貞武提及回民的話題,他便順勢說道:“皇上,西北乃回民聚集之地,陜西又最為集中,這些年天下太平,回民繁衍甚速,國初陜西不過才八十余萬,七十年間暴增了三倍有余,奴才竊以為應適當加以控制。”
控制?如何控制,朕才打出融合滿漢蒙回各族,總不能轉身就對回族大加限制吧,貞武略一沉吟,才道:“陜西回民與漢民關系如何?”
“回皇上,頗為融洽。”鄂海躬身說道:“回漢雜處之情形并不鮮見,回漢之間亦通婚,回漢雙方因為婚姻既有出教的,亦有入教的,總的來說,出教的多為回民女子,入教的漢民則是男女皆有,而且入教的情形更多一些。”
微微點了點頭,貞武才道:“你歷任陜西按察使、布政使、川陜總督,在陜西的時日可謂不短,對于回民,你是何看法?”
微一沉吟,鄂海便躬身道:“回皇上,回民宗教信仰執著,禁忌風俗迥異于漢民,雖然與漢民相處還算融洽。但亦具有強烈的排外性,奴才擔憂的是回民性情彪悍,極易抱團,各地之間廣為串聯。更有天下回回是一家,回回見面三分親,行責居送,千里不持糧。等說法。
如今回民日口急劇膨脹,既非地方之福,亦非朝廷之福,奴才竊以為必須嚴加控制。一則限制其人口增長過快,一則限制地域間流動。再則,加強地方防衛兵丁。”
確實是必須限制回民的快速膨脹,可如何限制人口增長?計劃生育?貞武不由暗笑,這法子顯然行不通,象蒙古那樣,推行喇嘛教?根本不可能,那就只有瘟疫和戰爭了。這兩樣是消耗人口最快的法子。
瘟疫是不行的,太傷天和,組建回民兵團征戰倒是不錯。不過這也是把雙刃劍,一個不好反會傷了自己,這可是上千萬的回民,貞武不由微微皺起了眉頭。
默然半晌,他才開口道:“如今南洋、澳洲、美洲皆須大量移民,人口本就不足,豈能再限制回民人口增長,不論滿漢蒙回藏,朕皆是一視同仁,不分彼此。”
聽的這話。鄂海不由大失所望,康熙對回民就已經夠寬縱了,沒料到貞武又是如此,以回民如今這發展勢頭,再過數十年,非得出大亂子不可。這些回民跟漢民不一樣,并不是一盤散沙,一旦鬧事,后果不堪設想。
貞武瞥了他一眼,語氣一轉,道:“不過,回民皆是教眾,須的防范出現教權與朝廷爭權的情形,如何防范?可從四方面入手,一則推行民族融合,這符合朝廷融合各族的國策,漢民的同化力最強,數千年來同化了不知多少民族,難道獨不能同化回民?要刻意安排回漢雜處,并大力提倡推行漢學,創造同化條件。
二則,提拔回族官員外地任職,拉攏回民縉紳階層,既收分化之效,亦能以回制回。三則,對回民聚居地編戶具約,推行鄉約制度,以收制約之效,亦可推行宗族制,讓他們信教的同時,還要紀國恩、述祖德、敬宗收族、訓子孫。
四則,對回民教派嚴加監視,杜絕出現宗教首領,更要嚴防出現所謂新的教義,新教之類,一旦發現,務必連根拔起。同時,斷絕回民與境外聯系,不允許去境外朝圣,亦不允許境外來人傳教,為防引起回民強烈反對,此點,須靈活執行,允許動用駐防八旗,但若事機不密,激起事端,朕絕不輕饒。”
鄂海聽的暗自嘆服,貞武這幾點雖然平和,但若是執行得力,數十年之后,回民必然勢微,只不知道他為何對回民新教和境外朝圣要如此嚴加防范,竟然允許動用駐防八旗追殺滅口,他當下也不敢多想,忙躬身道:“奴才遵旨。”
西安將軍席柱聽的亦是大喜,有貞武這道圣旨,西安八旗大可奉旨搶劫,他忙躬身道:“奴才領旨。”
綽奇亦躬身道:“皇上高屋建瓴,實令奴才嘆服,奴才必定謹尊旨意,逐條實施。”
貞武點了點頭,道:“對回民的監督,教化一項,將列為陜西官員大計考核范圍之內,而且是作為首要考核科目。”
幾人都沒料到貞武對回民會如此重視,忙齊齊躬身道:“奴才等遵旨。”
貞武點了點頭,掃了四人一眼,便道:“朕也乏了,都跪安吧。”
卻說陜西巡撫綽奇從滿城回到西安西大街鼓樓北面的巡撫部院署衙,進的內署,才坐下喝口茶,門房便匆匆的趕道門口稟報道:“大人,布政使薩穆哈、按察使永泰、督理糧儲道王用霖、西安知府祖貽、商州知州范時慕等數位大人在外拜見。”
這幾人都是心腹之人,綽奇自然明白眾人為何而來,忙道:“有請。”說著,便放下茶盅,起身迎了出去,幾位府道官員也就罷了,布政使,按察使他還是要迎一迎的,當然,他也不會遠迎,出了內署大門,便在臺階上立定。
薩穆哈、永泰幾人是從滿城跟來的,一個個皆是急于知道貞武的態度,幾人快步而來,略一寒暄,便入內署各自按序落座,俟一坐定,督理糧儲道王用霖便急切的問道:“大人,陜西是否會馬上清查虧空?”
綽奇看了他一眼,才道:“皇上并未明言是否清理虧空,但是開口就是問的虧空。”說著,他微微一頓,看了西安知府祖貽、商州知州范時慕二人一眼,道:“皇上聽聞鳳翔府有州縣將火耗收至三錢?已經下旨,連府道官員一體追究,就地罷免,押解京師,衙門和原籍家產一塊抄沒,你們下面州縣可有這種情形?”
祖貽心里頗覺輕松,躬身道:“回大人,西安府火耗都只收到一錢五至二錢,并無三錢州縣。”
范時慕卻是臉色蒼白,背后一片冰涼,見他這副情形,綽奇臉色亦沉了下來,道:“商州難道有征三錢火耗的?”
“回大人。”范時慕喏喏的說道:“商州四縣皆是一錢五的火耗,不過,另外還有加征的,總計已是超過三錢,大人,商州地處要津,往來官員頻繁,開支甚大,不加征根本就應付不過來。”
綽奇微微沉吟了下,才道:“皇上回程定然還要路過商州,你明日一早就快馬趕回去善后,驛站夫役和商旅腳夫皆要注意。”
“謝大人點撥。”范時慕忙躬身道。
綽奇掃了幾人一眼,才沉聲道:“一錢五的火耗,皇上亦嫌太高,明令陜西一省火耗只準征收一錢,另外,皇上還特意叮囑,不得盤剝百姓填補虧空,否則就不是抄家流放了,如今陜西各府各州縣皆有監督賑災事宜之監生,希望諸位好自為之。”
一聽這話,督理糧儲道王用霖不由埋怨道:“一錢的火耗,那所有的孝敬都會大打折扣,這虧空如何填補的出來?”
“如何填補?自然是舍財免災了,胳膊還能拗過大腿?先保住官位才是正經。”按察使永泰不急不緩的說道:“監生不可能總是呆在地方監督,這不合體制,待監生一回京,還不是一切照舊。”
“事情怕是沒如此簡單。”綽奇沉聲道:“皇上既然已經下旨,必然會另遣監察官員巡視,諸位還是老老實實的填還虧空,新君御極,還是別心存僥幸的好。”
“大人,這虧空歷任皆有,都由咱們來填補,可真是冤的慌。”王用霖輕聲嘀咕著道。
“帳不是你這么算的。”布政使薩穆哈瞥了他一眼道:“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此番清理虧空是全國范圍里大清理,你為官多少年了,你拉下的虧空,如今也有人在為你填補,”
被搶白了一頓,王用霖有些訕訕的道:“藩臺大人,下官不是有意抱怨,實是如今手頭拮據,一時間湊不出銀子填補這虧空,經山西這么一鬧,地方縉紳富商根本就不會借銀子跟咱們。”
布政使薩穆哈微微一笑,道:“私人不行,不還有‘四大恒’嘛。”
‘四大恒’?聽的這話,連綽奇都是一愣,‘四大恒’雖然有無息放貸和低息放貸,可制度相當嚴,根本就借不到,無息放貸更是針對賑災,風險太大,根本不用想,低息放貸的制度也嚴,而且每人能夠借貸的數目很小,根本就是杯水車薪,連塞牙縫都不夠,怎么找‘四大恒’借銀子填補虧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