糧食的利潤在平日里并不高,主要是以量取勝,今日糧價一日三漲,而且供不應求,可謂是難得的發財良機,一眾糧商豈肯坐失良機,眼見庫存的米麥粟豆盡皆銷售一空,自然都是使出渾身解數的調集糧食。
冬季京師根本就不可能自外調運糧食入京,能去哪里調糧食?不消說,當然是從是京城、通州兩地十大糧倉中中達主意了,那可是數以百萬石計的糧食,隨便漏點出來,就足以狠撈一筆。
能在京師立住腳根的大糧商無一不是富商巨賈,不僅背景深厚,而且關系通達,平日里也沒少用漕船運糧,跟京師、通州各大糧倉的官吏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系,面對這種難得的牟取暴利的機會,自然是有財大家發。
面對這突如其來的暴利機會,倉場的大小官吏亦是眼紅不已,除了祿米倉要忙于發放祿米,抽不出身來,其他各倉、包括皇倉、內倉在內,都是千方百計的欲在這場盛宴中分一杯羹,歷來開倉減出,春出秋補,都是上下其手侵吞平帳的好機會,兩下里可謂是一拍即合,一時間各倉官吏紛紛各顯神通,私用花押白票裝米出倉,偷梁換柱以次充好,伙同出黑檔私領糧食,上下其手公然偷運,偷換厫座,釣扇偷米,開寫假票等等可謂是花樣百出,不一而足。
京師糧價一日三漲,京師百姓不免怨聲載道,朝中文武大員對此亦是深為擔憂,京畿之地,民怨沸騰,可不是什么好事,順天府、五城兵馬司,步軍統領衙門的衙役、捕快、兵丁皆被悉數派出在京城大街小巷巡邏,維持秩序,加強防范。
次日早朝。一眾文武大臣紛紛具本上奏懇請開倉減出,平抑糧價穩定人心,貞武亦是從諫如流,下令除祿米倉之外的各大糧倉各自開倉放出十萬石稻米用于減出。以穩定糧價。
倉場的一眾官吏接到開倉放糧減出的消息皆是歡心鼓舞,比京師的百姓還要高興,歷來糧食入倉出倉才是最好動手腳的機會,這道旨意對他們來說,不啻于是一場及時雨。
隨著各大糧倉的稻米上市,京城的糧價應聲而落,很快就由一兩六錢一石降到一兩五錢一石。半天之后,又回落到了一兩四錢一石,而后,便再也降不下去,京師百姓觀望了半天,確信不會再降之后,又紛紛開始出手購買,不過。已是理智了許多,不再盲目,往往買足三個月的米糧后便即收手。不少昨日買了高價的,都是后悔不已。
順義前往京城的御道上,老十敦郡王誐、禁衛新軍兩個新統領年羹堯、岳鐘琪帶著一眾親兵護衛正在快馬加鞭趕往京城,三人皆是奉旨入京覲見。
誐也不清楚貞武有何緊要之事,他如今一天到晚都忙的腳不沾地,禁衛新軍剛剛擴招的一萬新兵才入營不久,老兵正在進行緊張的實彈訓練,每日要處理的事情層出不窮,老十三偏偏又在這時去了豐臺大營,他獨自一人坐鎮順義大營頗感吃力。好在年羹堯、岳鐘琪兩人都甚為得力,否則還真有些應付下來。
雖然辛苦,但誐卻是覺得值,在看到禁衛新軍的實彈訓練之后,他總算是明白了海軍那幫新兵何以能夠連戰連捷,貞武對于新軍的訓練實在是讓他大開眼界。完全可以說是不計成本。
不論是火槍還是火炮的實彈訓練,京師內外火器營與禁衛新軍根本就不能相提并論,自進入實彈訓練以來,順義大營的三個靶場每天都是槍炮聲不斷,不到一個月時間,每個新兵都已進行了六、七次實彈射擊,不算火器的損耗,僅是火藥和鉛彈的消耗就是筆驚人的開支,每天的訓練純粹就是在燒錢。
而更讓他驚訝的是禁衛新軍訓練用的新式火槍火炮,不論是射程還是射擊速度、射擊的精度比起京城內外火器營都要強上太多,駐京八旗的騎射在禁衛新軍面前根本沒有一絲還手之力,不僅是他,年羹堯、岳鐘琪兩人初次看到新式火器的威力也都是震驚不已,年羹堯甚至夸口,有這九千禁衛新軍在手,足以橫掃整個西北。
一眾將領自信滿滿,禁衛新軍的一眾士卒亦是充滿了自信,沒辦法不自信,火炮火槍的巨大威力,特別是配合作戰的威力,不僅讓他們大開眼界,也讓他們無比的自豪,對于一般的騎兵和火器,他們根本就不屑一顧,實彈訓練不到一個月時間,一眾士卒的精氣神就已完全不同,一個個眼睛都只差長到腦袋頂上,根本不用嚴令督促,一個個都是玩了命的訓練,生怕犯錯或者是成績太差被淘汰出去。
一眾士卒皆是心知肚明,以禁衛新軍的戰力,只要出戰,戰功可謂是探囊取物,不費吹灰之力,在禁衛新軍當兵,完全與駐京八旗不一樣,不是為了領餉糊口,而是為了唾手可得的前程拼搏。
士卒尚且如此想,一眾將領就更不用說,一個個心里都是憋著一股勁,暗暗攀比較勁,詳細的研究新火器的各項數據性能,以及由新火器帶來的新戰法,都希望能在禁衛新軍擴編之后能夠更上層樓。
新擴招的一萬新軍已經全部到位,其中蒙古八旗、漢軍八旗所占比倒大為增加,民人也不少,足有三千人,教官仍然是從天津的海軍中抽調過來的一千人,新兵的這種比倒讓一眾將領大為興奮,不局限于八旗子弟,禁衛新軍的擴招就不會受到限制,不影響禁衛新軍的壯大,畢竟禁衛新軍招收的條件太苛刻,八旗子弟能夠滿足條件不多。
順義到京城的距離不遠,誐、、年羹堯、岳鐘琪三人一路快馬加鞭,不到午時便進了宮,在景運門遞了牌子,才從太監口中得知貞武正在召見九門提督隆科多,聽的這消息,誐心里不覺一緊,貞武又是招見隆科多,又是召見自己等人,難不成京城將有大堊事?
是一眾旗主王公還是八哥禩?旁人他倒不擔心,他唯獨擔心八哥,他在順義半年多,對天津的海軍和順義的禁衛新軍可有深刻的認識,甭說那些個旗主王公和八哥他們了,就是康熙如今完全康復,也不可能撼動老十四的地位了,天津的海軍和禁衛新軍,除了老十四,誰都調不動,他雖是坐鎮順義,但若敢下亂命,年羹堯,岳鐘琪絕對是不會尊命的。
想到這里,他又不由暗笑自己多心,八哥豈是如此不識實務之人,之前占盡了優勢也沒能斗過老十四,更何況是現在?再說,即便八哥要倡亂,也不可能事先不跟他聯系。
正自胡思亂想,包福全已是笑吟吟的急步趕了過來,見誐一身戎裝,他忙利落的扎了千兒道:“奴才給敦郡王爺請安。”
“免禮。”誐瞅了他帽子上的五品頂戴,微笑道:“升大總管了?逮個機會可要請客。”
包福全聽的心里一跳,太監是嚴禁跟大臣私下接觸的,更別說是王爺,更是大忌,換做別人如此說,他早就拂袖而去了,但這位十爺不同,貞武對他頗為回護,他也清楚這位十爺有嘴無心,平時不注意細節,當下他忙起身,賠笑道:“十爺說笑了,皇上讓十爺三人隨到隨進呢。”
一聽這話,誐也不與他磨牙,趕緊的正了正了衣冠,邁步前行,到的乾清宮門口,便有小太監迎上來,道:“皇上有旨,請十爺等人直接進去。”
誐三人進入東暖閣后,見貞武正在說話,忙不言身的跪下請安,見三人進來,貞武打住話頭道:“免禮,平身。”說著,又接著對隆科多道:“步軍統領衙門兵丁油滑慣了,此次行動必須申明軍紀,敢有擾民,或者是借機敲詐勒索財物的,就地處斬,上面三級官員跟著撤職,如是有參將違紀,你這個九門提督就做到頭了。”
聽的這話,隆科多哪里還敢站著,忙跪了下來,道:“奴才尊旨,必定嚴令整飭軍紀。”
“恩。”貞武點了點頭,道:“怡貝勒整頓駐京八旗,唯獨就是步軍統領衙門沒有整頓,而步軍統領衙門兵丁又是直接與京師百姓打交道,軍紀之好壞自己影響到朝廷的聲譽,不可等閑視之,禁衛新軍的這批新軍剛剛開始訓練,過幾日,你在步軍統領衙門中挑選兩千精銳進入順義大營參加訓練。”
“奴才尊旨。”隆科多忙躬身道。
“先跪安吧。”貞武說著便看向誐三人,待隆科多躬身退出,他才含笑道:“禁衛新軍的這批新兵素質如何?”
誐忙躬身道:“回皇上,總體素質還要優于前一批,不過,有一部分新兵騎術并不精擅。”
貞武微微點了點頭,誐雖未明說,他也知道指的是漢軍旗的那批新兵,蒙古八旗不存在騎術不精,招的那二千漢人為防遭非議,更為嚴格,射箭差是允許的,但騎術則是要求的很嚴,不存在騎術不精,唯有漢軍旗歷來重視火炮的訓練,對騎射的要求稍稍松……些,略一沉吟,他便含笑道:“漢軍旗的子弟是特意做炮兵培養的,禁衛新軍不缺馬,讓他們多練練騎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