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住供精彩。
禎一路斯條慢理的踱到書房,見他進來,祥起身向前迎了兩步,年羹堯則急趨幾步上前行了個跪拜禮,道:“奴才年羹堯給十四爺請安。”
禎正眼也沒瞧他一眼,對祥笑道:“十三哥,累了一整日,您也不讓我消停下?”說著便伸手讓座。
祥微笑著道:“我這一身也跟散了架似的,偏生這奴才性子急。”
落座之后,禎才瞥了年羹堯一眼,道:“此番回京,滿可曾去四哥那里請安?”
聽禎一開口就提到四爺,年羹堯心里不由大為謹慎,忙恭謹的回道:“回十四爺,奴才初八進京,當天就去了,四爺回京之后,又前去請安。”
“你上我這里來,四哥可知道?”禎接著問道。
略微沉吟,年羹堯才沉聲道:“回十四爺,奴才稟報過。”
看樣子,老十三是將這事跟老四談過了,涉及到年羹堯,老十三也不算多此一舉,禎沉吟不語,祥已是開口道:“十四弟,四哥遠赴歐洲已定,年羹堯畢竟是四哥府中最得力的奴才,是以十三擅做主張,將此事通報了四哥。”
禎點了點頭,老十三如此慎重其事,看來對年羹堯也甚是賞識,此舉,已隱隱有令年羹堯改換門庭之意,其實大家心里都清楚,老四歐洲之行,無異于變相流放,何時能再回大清,表面上是看歐洲之行的成敗,實則完全要看禎的意思。
沉吟了片刻,禎又看向年羹堯,問道:“回京之后,可曾去拜訪八哥他們?”
聽的十三爺為他說話。年羹堯正暗暗松了口氣,聽的這一問。一顆心不由又提了起來。十四爺什么意思?難道對八爺仨兄弟還有防范之心?他回京這些日子,為了調任的事,可沒少找門路,他跟九爺關系不錯。在四爺失勢的情況下,找到八爺門下是極為正常的事情。
但他年羹堯是康熙一手簡撥擢升的大員。誰也不敢輕易插手,這事知道的人多,年羹堯也不敢隱瞞。忙沉聲回道:“回十四爺。奴才登門拜訪過,八爺差務繁忙,抽不出時間接見。”
這家伙怎么四處活動?是看老四失勢,想更換門庭,還是另有原因?禎狐疑的瞅了他一眼,又看向祥。卻是沒有做聲。
祥含笑道:“川康彝民做亂,他受命與四川提督岳升龍共同平亂。因平亂不力而遭皇阿瑪訓斥,這中間牽扯到爭功事宜,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讓他自個說。”
年羹堯趕緊接過話頭,將在四川平亂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說了一遍,卻是川康彝民頭領羅都等在建昌、瓦都、瓦尾、摩勒一帶滋事,殺寧番衛游擊周玉麟。朝廷聞報震怒,命四川提督岳升龍和他統兵進剿。
兩人在征剿方略上意見不合,便各行其事,結果樂升龍剿撫并用,先捉敵首,再撫隨眾,不出數月,大獲全勝,而他派兵分割包抄的功勞,岳升龍在捷報上只字不提,致使落下個平亂不力的罪名。
對年羹堯這些狗屁倒灶的事,禎也沒心思細聽,知道事出有因就足夠了,倒是四川提督岳升平這個名字讓他想起了岳鐘琪,這岳鐘琪據說乃是岳飛的嫡系子孫,在清朝亦是號稱三朝武臣巨擘,大清平定西北,他居功至偉,不知道這倆人有無關系?
待年羹堯說完,禎便旁敲側擊道:“據聞,這岳升龍乃是岳飛的嫡系后人?”
岳升龍是岳飛的嫡系后人?年羹堯心里一楞,抬頭看了禎一眼,岳飛當年可是抗擊金朝女真,滿族的前身也是女真族,岳升龍即便是岳飛后人,也不可能聲張,十四爺從哪里聽聞的這消息?
祥也是頗為詫異的瞅了禎一眼,老十四的消息從哪里來的?難不成,他還弄了個‘百官行述’?
見兩人神情有異,禎微微一怔,便明白又說漏了,忙岔開話題道:“短短四年時間,你從七品翰林至四川巡撫,連升五品十級,可謂是驟升高位,不免有些少年得意,不知與同僚相處也就罷了,卻連官場最基本的規矩都不懂,稍遇挫折,便在京城四處鉆營,皇上如何看你?本王原本還以為你是個人才,但你之所做所為太讓本王失望。”
一聽禎這話說的如此之重,年羹堯背后登時就沁出一身冷汗,他亦是天份極高之人,略一琢磨,便知禎這話一點不虛,他在京城鉆營,康熙多半會有所耳聞,親手擢拔的大員如此不堪,康熙會如何想?一句為人糊涂,就能斷送他的前程。
經禎這一說,祥亦是一楞,換誰也不喜歡稍經挫折便四處鉆營調離的屬下,更別說是康熙這樣的雄主,對臣下的要求更高,這年羹堯可是康熙親手簡拔擢升的,對他的要求自然也就更嚴,年羹堯這事做的確實是欠考慮。
一反應過來,年羹堯急忙磕了仨響頭,沉聲道:“奴才辜負圣恩,還請十四爺點撥。”
“你自己將路堵死了,還是乖乖回去繼續做你的四川巡撫。”禎緩緩說道。
年羹堯登時額頭見汗,繼續回四川做巡撫,只怕是有點一廂情愿,在康熙心中留下了壞印象,與四川提督又不合,再遭攻訐,定然難逃革職的下場。
“再回四川怕是不妥。”祥沉吟著道:“十四弟,難道沒有其它的法子?”
禎微微笑了笑,道:“法子也不是沒有,在京城惹點事,自請革職。”
聽的這話,祥不由一呆,大省巡撫,實職二品大員,自請革職?這是什么餿主意?他詫異的看向禎。
不想年羹堯卻是極快的磕頭道:“奴才年羹堯謝十四爺指點迷津。”
禎微微點了點頭,這家伙確實是個人才,殺伐決斷,斷事明快,如此大事,竟然毫不拖泥帶水,確實是大將的料子,略微沉吟,他才道:“在家多讀兵書,多研究天文地理。”
三月十八,萬壽節,天公也做美,陽光燦爛,春風和熙,難得的好天氣。
紫禁城,巍巍殿閣朱漆彩畫輝映著閃爍的黃色琉璃瓦,在一片紅墻和紅地毯、紅絲幔、紅綢等喜慶紅妝的映襯之下,整座紫禁城呈現出一派太平盛世的欣欣向榮景象。
一大早,康熙便率領諸王、貝勒、貝子、公、內大臣、大學士、都統、尚書、精奇尼哈番、侍衛等到皇太后宮殿外行禮。
之后,又轉到御殿,一眾皇子、諸王、大臣一同進表行慶賀禮,皇孫、外省入覲的督、扶、提、鎮大員和卓異來京文武官員以及致仕給還原品官員,各依照品級隨班在乾清宮行禮拜賀。
外藩使節、外臣、陪臣,在宮廷中效力的各館閣臣工,其中包括外國供職于宮廷的不少傳教士,則在殿外西側旁行禮,八旗兵丁、各省耆老、士庶齊集午門外、大清門內、叩祝萬壽。
如此曠世慶典,自然要頒詔天下,康熙回到暢春園,便詔告天下,詔曰:朕五十余年,上畏天命,下凜民碞,以敬以誠,覃思上理。未嘗瞬息稍懈,賴昊穹之孚祐,祖宗之蔭庇,國家蓄積有余,民間年歲豐稔。
朕以涼德,勉思列圣,體大順公,操心慮患,敷景運于休期,洪基業于光顯,夙夜冰兢,宵旰靡遑。屈指春秋,年屆六旬矣。覽自秦漢以下,稱帝者一百九十有三,享祚綿長,無如朕之久者。
朕之虛薄,良深歉仄,何敢稍有倦怠,以負孜孜圖治之初心,況在位之久者,始勤終忽,往往不能垂令名于后。所以乾惕之懷彌殷,憂勞之志愈切。
兼之承平歲久,幅員日廣,戶口漸增,風俗日薄,朕與臣鄰,夙夜在茲,以剛健中正,惇大成裕,謙尊有終,持盈保泰,猶恐未能,豈自滿假,少有逸豫?
朕以天下為心,天下當亦體朕之衷,各矢藎誠,皆敦孝敬,型仁講讓,守已奉公,務勤職業,官僚胥勸,人士奮興,使遐邇之均被,小大之咸周,以享昇平之福。
此非朕之德,乃天地祖宗之賜,今朕式慰中外臣民之情,博考典禮,大沛膏澤,用稱躋世于仁壽之至意。錫民以福,為皇極得壽之徵,御民以寬,乃萬國咸寧之本,布告天下,咸使聞知!
聽完詔書,禎只留意到一個詞,御民以寬,康熙已經從以寬為政轉到了御民以寬,看來,康熙是下狠心要整飭吏治了。
一眾王公大臣、文武百官對這份應景的詔書并未太過上心,聽過之后,亦未用心推敲,不過,上書房一眾大臣卻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揣摩帝心的機會,自然是細細琢磨,張鵬翮、富寧安二人在天津聽禎流露過要整飭吏治的意思,聽到御民以寬四字,心里不由暗嘆,康熙果然是有整飭吏治的跡象了,這可是篇大文章,必然是朝野震動。
過了萬壽節,禎不由長松了一口氣,這下可就輕松遠了,萬壽慶典一直要到三月完才結束,一眾王公大臣、文武百官每日只要前往暢春園恭賀圣壽便可休息,輕松享受萬壽慶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