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安世負手立在院中,臉色陰沉,眉角的刀疤微微跳動。水印測試 水印測試他幾年前犯過一樁大案,被官府通緝至今,不得不隱身陋巷。誰知今日竟有人摸到他藏身的賭場。朱安世能藏匿至今,本身在洛都的勢力也盤根錯節,很快有眼線透出消息,卻是這些游民走漏了風聲,被人盯上。
這會兒也不知道他們走漏消息是有意還是無意,但朱安世沒有心情也沒有時間查清他們是否冤枉。幾個游民而已,乾脆殺光,免得後患無窮。
手下迅速收拾細軟,備好馬車。朱安世盯了那些游民一眼,然後登上馬車,吩咐道:“收拾乾凈。”
程宗揚趕到時,馬車已經絕塵而去,院中只剩下兩名大漢負責收尾。他們把死者的頭顱砍下來,裝進麻袋,尸體扔進一口枯井。即使事後被人發現,這些無法確認身份的尸體也只會成為無頭懸案。
當一名漢子提著帶血的長刀過來,延香眼中只剩下絕望。那大漢冰冷冷看著她,然後抓住她的衣襟,用力一撕。延香引以為傲的胸乳跳了出來,在冰冷的空氣中微微顫抖。大漢張開手掌,朝延香胸乳抓去。
忽然一條身影從檐上掠下,一腳踹在那大漢頸側。(平南文學網)那大漢被踢得身體旋轉過來,頭下腳上,一頭撞在階下,頓時昏迷過去。另一名大漢剛把最後一具尸體扔進枯井,聞聲立即拔起長刀,喝道:“誰!”
那男子沒有答話,只低頭看著延香。與他目光一觸,延香立刻認出這個年輕人的面孔。剛剛生出的希冀徹底絕滅,絕望重新爬上心頭。
程宗揚俯身想拉起延香,忽然心生警兆,身體拼命一斜。間不容髮之際,一支匕首貼著頸側飛過,彎曲如蛇狀的刀身擊中階上的青石,濺起一片石屑。接著一個高大的身影跨過土墻,他身穿黑衣,臉上戴著鐵鑄的面具,宛如一尊充滿殺氣的魔神,揮刀朝程宗揚劈來。
程宗揚還未站穩,便一手探入懷中,擎出珊瑚匕首,旋身格住長刀。臂上一沉,一股真氣狂涌而來,程宗揚瞬間估出對手的修為,斜身卸去力道,左腿鐵鞭般甩出,踢在那人肋下。
“篷”的一聲悶響,那大漢身形一晃,揮出的長刀偏到一邊,將階下昏迷的漢子攔腰劈開。
血肉橫飛間,程宗揚抱住延香一滾,避開刀鋒的范圍。
墻頭人影聳動,戴著鐵面具的黑衣人紛紛躍入院中。那些黑衣人默不作聲,散發出逼人的殺氣,顯然是手上有不少人命的亡命之徒。朱安世那名手下只是尋常的江湖好手,不過數招就被砍中小腿,跪倒在地。
“別殺他!”一名黑衣人攔住同伴,然後道:“朱安世—世——去了哪里?”
那漢子腿上血如泉涌,神情卻毫無懼色。
黑衣人道:“只要你說出來,立刻賞錢百萬!授職羽林天軍!”
那漢子放聲大笑,“某家豈是貪圖富貴之徒!”他一把撕開上衣,露出結實的胸膛,然後挺起身,執刀喝道:“生死!命耳!”
黑衣人一擁而上,刀光交錯間,鋒利的長刀砍進他的頭顱,劈開他的胸膛,斬斷他的手臂,劃開他的小腹,那漢子卻毫不退縮,直到被人亂刀分尸。
程宗揚已經看清沖進來的黑衣人共有六人,其中四人面具上鑄著豹形,那名身材最壯碩的大漢和開口的黑衣人,面具上則鑄的猛虎,而這兩人,也是修為最高的兩個。單獨對陣,自己有七八成贏面,兩人同上,自己多半要輸。六個人全上的話,肯定是十死無生。
為首的黑衣人提刀指向程宗揚,寒聲道:“朱安世在哪里?”
程宗揚苦笑道:“我說我是過路的,你信不信?”
黑衣人冷哼一聲,握刀的手掌緩緩收緊。
“等等!”程宗揚在他們正要出手之際突然開口,“你們剛才說的賞金還算不算數?”
“說出朱安世的下落,賞錢百萬,授職羽林天軍!”
“喂,”程宗揚笑道:“你知不知道你這話泄漏了很多信息啊?一開口就賞錢百萬,即便在王侯貴人雲集的洛都,也沒有幾家。授職羽林天軍更要命,如果我沒記錯,羽林天軍是霍大將軍親自掌管,能隨口允諾,你們家主的家世地位可不一般——家資豪富,地位尊崇,還能豢養家臣,你們家主的身份差不多也呼之欲出了吧?”
庭中安靜得針落可聞,片刻後,那名黑衣人冷笑著揭下面具,“告訴你又何妨?我等主公便是襄邑呂侯!”
襄邑侯呂冀,潁陽侯呂不疑之兄,太后親弟。按照漢國傳統,這位聲名赫赫的外戚,將是接任大司馬大將軍不二人選,也是霍子孟之後的群臣之首。難怪敢這么囂張,直接殺上門來。
程宗揚道:“朱大俠何時得罪過襄邑侯?要斬盡殺絕?”
“朱安世橫行不法,私藏囚犯,販賣贓物——這些還不夠?”
“你們是不是搞錯了?”程宗揚道:“就算你說得全對,那也該官府出面。你們不過是襄邑侯的家奴,難道以為自己是官府嗎?”
那名雄壯的大漢沉聲道:“少廢話!殺了他!”
“我和朱安世沒關系,純屬路過,”程宗揚叫道:“只要各位高抬貴手,我這就和同伴離開!”
為首的黑衣人道:“你是她的同伴?”
“沒錯,我們自小青梅竹馬。”
幾名黑衣人面面相覷,似乎沒聽懂他說的什么意思。最後為首的黑衣人抬手亮出一塊玉佩,“這玉佩是從哪里來的?”
那是一塊雕琢成同心式樣的玉佩,瑩潤的玉質在夜色下似乎發出光來。這種上品的羊脂玉絕不多見,程宗揚一眼就認出,這玉佩與自己撿的鴛鴦玉佩是同樣的質地,甚至很可能出于同一名工匠之手。
程宗揚心念電轉,口中說道:“是我撿的。”
“在哪里撿的?”
“伊河邊上。”
“什么時候?”
“五天之前。”程宗揚道:“是在一輛損壞的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