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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天與不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六朝云龍吟前傳

  圍觀的商人們發出一片驚呼,等塵埃散去,才發現那名匠人被壓在樹下,根本看不出形狀,只有一股混著泥水的污血汩汩流出。那名小吏搖了搖頭,“今年伐山頭一天就死人,晦氣。”說著拿出一枚竹簡,刻了幾道。

  忽然眾人又驚叫起來,卻是那匠人手里還握著鉤竿,被樹幹撞上時,鉤竿飛出,從遠處一名旁觀的商人胸口穿過,那商人叫都沒叫一聲,就已經死得不能再死。

  幾名少年呼嘯而出,不等眾人反應過來,便把那商人剝得一乾二凈,然後搶過他的行囊,打馬出了村子。

  小吏頓足大罵,“義縱!連死人的錢也搶!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

  昨晚與高智商對賭的少年揚聲道:“天與不取,反受其咎!此乃天降橫財,自當捷足者先得!”話音未落,一群少年已經沖進山林,只留下一串肆無忌憚的大笑。

  那些商人終于反應過來,群情激憤地圍著小吏討要說法。小吏面無表情,只如實把事情記錄下來,對眾人的訴求置若罔聞。

  程宗揚道:“這小吏怎么看著不像官府的呢?”

  馮源道:“他是侯國自設的官吏,其實就是邳家的家臣。”

  問了一下程宗揚才知道,漢國的王侯竟然可以自辟僚屬,管理自己的封國,比起宋國的爵位來,權力不是一般的大,難怪漢初的侯爵如此貴重。

  程宗揚沒心情再看下去,他們采購木料只是幌子,也無心再看交易的過程,對馮源交待幾句,便趕往舞都。

  敖潤在舞都。他們在外面需要時時與商會聯系,一行五人中,哈迷蚩和青面獸是獸蠻人,不好單獨行動;馮源是法師,體力不濟;高智商更不用提,敖潤只好留在城中,來回傳遞消息。另外還要安撫富安等人——富安帶著十名可靠的禁軍士兵來護衛衙內,雖然被趕走了,但誰都沒敢回去,留在舞都也算離高智商近點,說起來好給太尉有個交待,至于能不能派上用場,只能聽天由命了。

  程宗揚自從進入蒼瀾,就與臨安失去聯絡,現在雖然遇上馮源,但馮對臨安的情形也所知不多。敖潤手里有林清浦煉制的龍睛玉,能主動聯系林清浦。這東西自己本來也有,但進入蒼瀾就失效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輻射。眼下當務之急就是與臨安恢復聯系,向夷陵的分號傳訊,讓他們趕赴蒼瀾,與莫如霖等人見面,同時告訴武二和小狐貍自己的下落,免得他們瞎等。

  舞都就在首陽山下,程宗揚要了馮源的馬匹,帶著朱老頭和小紫一路疾行,剛過午時,便趕到城中。

  舞都的城池氣魄宏偉,單論面積,不遜于六朝知名的大城,但少了許多繁復華麗的裝飾和精美的曲線。官衙的屋檐普遍很大,卻極少有飄逸的飛檐,而是質樸的直線,厚厚地壓在梁上,檐下排列著圓形的瓦當,上面繪制著各種雲紋、禽紋、獸紋、蟲紋、花鳥紋和文字圖案。下方則是巨大的木柱,柱身通體刷漆,莊重而又沉穩。

  比起臨安寸土寸金,舞都要空曠得多,城內還有大片大片的荒地,顯得地廣人稀。路上往來的多是牛車,道路都用黃土墊過,印著深深的車轍。無論是行人還是縱馬飛馳的少年,大都挎刀佩劍,看得出民風剽悍,尚武之風極盛。

  敖潤沒有住在客棧,而是富安等人合賃了一處民宅落腳。漢國的民居就普通了許多,多是黃土夯實的墻壁,抹光後刷上白灰,屋頂大多苫草,偶爾有幾間用上瓦片。

  程宗揚趕到時,幾名漢子正抱著成捆的茅草和了泥苫補屋頂,敖潤蹲在一棵大槐樹下,正咬著手指屏息運氣。

  程宗揚納悶地問道:“幹嘛呢?”

  “別吵,別吵,這個字我都想起來了……”敖潤絞盡腦汁地拍著腦門,忽然“呼”地站了起來,“程頭兒!是你?怎么一點消息都沒有?”

  程宗揚拿過他手中的木片,上面是幾行墨寫的隸字,“什么東西?”

  “里正給的,說是官府下令,讓外來戶填寫好姓名、籍貫、住址,一份掛在門外,一份交給官府。”

  “那就填嘛。”

  敖潤吭哧兩聲,臊眉搭眼地低著頭,小聲道:“不認字……”

  “那你拿著瞎琢磨啥呢?富安呢?”

  房頂跳下來一名漢子,笑道:“富管家喝醉了,還沒醒。”

  程宗揚笑道:“大清早就喝上了?”

  “昨晚昨晚,”敖潤趕緊道:“昨天富哥過壽,哥兒幾個擺了一桌酒席,結果心情一來就喝多了。”

  那漢子抱拳地向程宗揚行了一禮,“卑職禁軍左虞侯劉詔,這位想必就是程員外了?”

  聽到員外,程宗揚就想像出自己戴著八角帽,腆起肚子,一步三晃的鄉紳老爺模樣,趕緊道:“出門在外,哪里還講究這些?劉虞侯如果看得起我,咱們就以兄弟相稱。”

  劉詔放鬆下來,笑道:“難怪敖大哥總夸程頭兒,說程頭兒男兒本色,半點架子都沒有。”

  程宗揚打了個哈哈,“自家兄弟,都別客氣。老敖,拿筆,我來填。路引都帶了吧?”

  高俅私下派人出來,當然不會打著禁軍的名號,連富安等人在內,都用了程氏商會的名頭,每人都有一份路引,寫明身份來歷,甚至還有幾份空白的文牘,蓋著宋國官印,相當于官方認可的身份證。

  程宗揚對著路引一揮而就,富安是商會的執事,馮源是賬房,敖潤等人都是行里的腳夫、護衛,兩名獸蠻人則是商會的力役。

  看到自己被填了個馬伕,朱老頭不樂意了,“大爺走南闖北,到哪兒都得尊稱大爺一聲馬倌,小程子,給大爺改改,改改。”

  “弼馬溫行不行?”程宗揚一邊說一邊改成馬倌。

  自己到六朝才開始接觸毛筆,隨著修為日深,運筆也愈發圓轉如意,雖然沒臨過碑帖,但也似模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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