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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百零三章 血案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六朝云龍吟前傳

  游嬋貼著他的耳朵道:「那老頭若是黑魔海的人,就不會中了她的詭計。這賤人一肚子鬼魅心腸,還裝得大義凜然,好卑鄙……」

  程宗揚悄悄摸了摸匕首,心里微微發緊,如果泉玉姬真是黑魔海的人,只怕自己的身份混不過她的眼睛。

  鄭九鷹腳步踏著八卦方位緩慢移動,到了「兌」位時,拘魂鎖驀然發出一聲狂嘯,一個血紅的骷髏頭從鎖影中飛出,張開血淋淋的大口。

  鄭九鷹長眉低垂,沉聲道:「我佛慈悲!」

  泉玉姬淡淡道:「鄭捕頭身為六扇門名捕,卻練此邪功,念再多的佛也全無用處!」

  鄭九鷹道:「術無正邪,因人而異。你的落梅劍雖是正派玄功,心術不正也是枉然!」

  鄭九鷹鎖鏈一擺,那只骷髏頭撲向泉玉姬挽出的梅花劍影,骷髏頭滴血的利齒嘶咬著,將劍氣一一扯碎。

  程宗揚盯著他們交手的每一個細節,一些無法理解的情形在腦海慢慢變得清晰。如果是以前,自己根本不會留意他們的格斗。但與蘇妲己一戰,程宗揚終於痛下決心,要保住自己所擁有的東西,就必須讓自己變得更強。

  直到現在,自己還是靠武二郎的五虎斷門刀混飯吃。武二的刀法雖然很猛,但碰上真正的高手就不好混了。不過除了王哲給自己筑下的基礎,還有殤侯短短半天的指點,自己身邊并沒有可以隨時請教的名師,大多數時候,自己都要靠血的代價,來學一點基礎的格斗技巧,鄭九鷹與泉玉姬一戰絕不是自己見過的最高水準,卻是自己看得最真切的一場。以前自己不理解他們的招術為什么要弄那么多花樣,比如泉玉姬的落梅劍,為什么要費力地挽出梅花,而不直接攻出,看起來太像作秀了。

  但這會兒心里隱約生出一個念頭,并不是泉玉姬先有了梅花的念頭,為了好看才施出來,而是她每一道必須施出的劍氣自然而然聚成梅花。

  程宗揚想起關於戰斗機的一種說法,一架戰斗機的性能,只用眼睛就能看出高下。性能更好的一架,外形看上去肯定更美。這并不是設計師人為去美化,而是在風洞中反覆測試的結果。如果外形看上去缺陷,實際效果必定不盡如人意。

  一個絲毫不懂武功的人,拿著一柄劍可能會施出無窮無盡的怪招,但只有懂得劍法的人,才能有意識地讓每一招都起到應有的效果。這些招術千錘百煉的結果,就如同在風洞里反覆測試,越來越趨於美觀。

  泉玉姬的落梅劍法招術極快,劍鋒旋轉著吐出劍氣,勾劃出梅花的第一片花瓣,如果就此止住,不用鄭九鷹鐵尺攻來,劍氣自然散開。因此她需要連轉五次手腕,勾劃出五片梅瓣,將劍氣凝在一處,然後一劍挑出梅蕊,才能將聚攏的劍氣施出。

  另一方面,他們的招術雖然千變萬化,卻有脈絡可尋。一個完整的招術首先是起手,攻其不備,令對方措手不及,接著是承手,以雷霆萬鈞之勢,攻破對手的防線,如果對手見招拆招,那便出現一個精妙的變招,一方面變換角度再次攻擊,另一方面補足自己的漏洞,如果還不足以攻破對方,就是最後的退守。

  就比如自己拿刀砍人,一刀砍下去就包含了起手和承手,對手以為自己要攻他的小腹,自己卻選擇了脖頸,就是起手的出奇不意,這一刀砍出,中途猛然發力,就是承手。對手弱一點,這一刀就能砍倒對手。如果對手夠強,一刀劈出被他擋住,就需要刀勢加以變化,一邊尋找對手的弱點,一邊留意自己的破綻。只要力道足夠,這個轉折可以無限地施展下去,但任何人攻出一刀,力量都有耗盡的時候,這一刀力量使盡之前,就要回手,留下力氣防備對手趁勢而入。

  世間招術雖然千變萬化,但一個完整的招術總不脫這幾個步驟。沒有承手,就無從發力;沒有變招,就是直來直往的硬攻,根本沒有招術可言;沒有最後的防守,對手很容易便能趁隙攻入。

  與敵人交手的畫面在腦中閃過,程宗揚發現自己能活到現在實在是個奇跡。

  如果不是有武二傳授給自己的成套刀法,完全依靠本能出手,下場早就慘不忍睹了。比如與蘇妲己一戰,自己施出五虎斷門刀中的破敵猛招「龍蟠虎踞」,卻不管招術的完整,沒有留下一點余力作起碼的防守,結果一招就被蘇妖婦干翻。

  鄭九鷹的拘魂鎖聲勢越來越猛烈,譚英和馬雄早變了臉色,游雍雖然面無表情,也不得不運功抵抗逼人的勁風。

  泉玉姬招式一變,明凈如水的劍鋒突然間透出一股濃烈的血腥氣息,劍上血色涌動,凝成一道血紅的翎毛,接著箭矢般射出,拘魂鎖的血骷髏剛至中途,就猛然爆裂。

  鄭九鷹失聲道:「妖翎血羽!你果然是黑——」又一支血翎射出,鄭九鷹上身一折,整個身體橫了過來。就在這時,泉玉姬突然玉頸一擺,頭上的斗笠突然飛出,罩向鄭九鷹的面孔。鄭九鷹像見到某種可怖之極的事物般,發出一聲驚呼。那只斗笠覆蓋在鄭九鷹臉上,接著斗笠下傳來一陣古怪的異響,彷佛群蟻在瘋狂地噬咬骨骼與血肉。

  鄭九鷹手指抽動了幾下,鐵尺和鎖鏈「鏘」的一聲,掉落在地,不過是兩件普普通通已經用舊的了六扇門平常裝備。

  摘去斗笠的泉玉姬沒有再朝鄭九鷹看一眼,提著長劍走到一名捕快身前。

  那名捕快額頭滾出黃豆大的汗滴,低聲道:「泉捕頭……」

  泉玉姬點了點頭,「叛徒已經除掉,沒事了。」

  說著長劍遞出,在他喉頭停了一下,等他驚恐地張大眼睛,才慢慢刺入。她眼神中沒有絲毫的不忍和驚慌,甚至也沒有狡計得逞的得意和嗜血的沖動,平靜得像一泉井水,讓人看不出她是喜是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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