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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九十章:小狐貍出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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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陽光透過菩提樹心形的葉片,灑落窗前。臥房內,一名綰著雙鬟的待女拿著一支紫竹簫,垂首坐在腳榻旁輕輕吹奏。

  穿著白羅衫的歌伎曼聲唱道:「春林花多媚,春鳥意多哀。春風復多情,吹我羅裳開……」

  歌聲未絕,旁邊的紅衫歌伎便展開歌喉,「阿那曜姿舞,透迤唱新歌。翠衣發華洛,回情一見過。」

  兩女歌聲參差起伏,婉轉纏綿,有著說不盡的柔情蜜意。

  一曲唱罷,眾人都如癡如醉,張少煌眉飛色舞地說道:「怎么樣!還聽得入耳吧?」

  從鷹愁峪回來後,眾人念著程宗揚的傷勢,先是遣人過來探望,送上禮物問候。這日聽說他傷勢好轉,張少煌等人接著便登門拜訪,還從怡情院帶了兩個最出色的歌伎,在程宗揚榻前獻唱。

  這份心意卻之不恭,程宗揚只好裝作無法起身的樣子,趴在榻上聽她們唱建康最流行的《子夜四時歌》。對自己來說歌詞有點兒太不時尚,但兩女的歌喉無可挑剔,伴著竹簫的幽幽清響,令人心曠神怡。

  桓歆搖著扇子笑道:「石胖子,你們金谷園的歌妓名動一方,怎么不帶來讓程兄開開眼界呢。」

  石超頭搖得像撥浪鼓一樣,「不成不成!她們唱的曲子都是清啊,玄啊的,咦咦呀呀沒一點味道,連我都不愛聽。」

  桓歆合起扇子,在石超肩上敲了一記,揶揄道:「石少主品味不俗啊,連你們石家的曲子都聽不入耳。石少主喜歡哪支曲子?說來聽聽。」

  石超來了精神,「上次我在金枝會館聽的兩支曲子不錯。」說著搖頭晃腦哼了幾聲,大伙也沒聽出滋味來,只一笑了之。

  程宗揚道:「徐家有沒有動靜?」

  蕭遙逸腰間懸著一只紫羅珠囊,意態閑適,他擺了擺手,讓歌伎退下,然後嘻笑道:「徐家沒什么動靜,倒是謝二急了。那飯桶丟了虎符,還少了幾百軍士找不到下落,昨天已經上表請罪,辭官不干了。」

  「辭官就行了?這么輕巧?」程宗揚真是搞不懂,丟了虎符,死了幾百軍士,竟然只是辭官。

  蕭遙逸道:「要不怎么?難道還能把謝二拉出來殺頭不成?」

  桓歆接口道:「謝二表遞上去,宮里已經準了。軍不可一日無將,我們原想著會是庾家接任鎮東將軍,誰知詔書卻指定了王駙馬。」

  張少煌在旁笑道:「詔書一下,王丞相就在宮城的大司馬門前跪辭,拚死不敢奉詔。」

  程宗揚趴在榻上道:「我聽著怎么這亂呢?」

  「一點都不亂。」蕭遙逸道:「駙馬王處仲是丞相王茂弘的族兄,都出自瑯玡王家。鎮東將軍這個位置,謝萬石之前是徐老頭,徐老頭之前就是王處仲。當日王處仲組建州府兵討賊平叛,大獲全勝,結果有人說他擁兵自重,圖謀不規。王茂弘為人謹慎,親自出面請王處仲辭了鎮東將軍,交出兵權,以此避禍。王處仲賦閑多年,現在重新領兵,王茂弘能放心嗎?」

  石超坐在一旁汗出如漿,臨川王手下北府兵已經到了建康的事,眾人都蒙在鼓里,他作為僅有的幾個知情者,這會兒如坐針刺氈,緊閉著嘴一言不發。

  程宗揚見張少煌與桓歆相視詭秘地一笑,問道:「你們打什么鬼主意呢?」

  桓歆道:「就這么放過姓徐的,太便宜他了。」

  「什么意思?你們找到他的下落了?」

  張少煌笑道:「程兄不用理會,過些日子便知道了。」說著站起身,「程兄傷勢未愈,咱們也不好多打擾,這便告辭吧。」

  幾人紛紛起身,向程宗揚告辭。

  蕭遙逸落後一步,小聲道:「紫姑娘呢?」

  程宗揚笑道:「這就要你幫忙了。蕭五怎么樣?能走得動嗎?」

  「他受了點內傷,起碼兩個月不能跟人動手,裝裝樣子還成。」說著蕭遙逸又問道:「紫姑娘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宗揚約略說了幾句,蕭遙逸陡然色變,「怎么能讓紫姑娘去犯險?」

  「危險倒稱不上。」程宗揚笑道:「你就放心吧,那丫頭機靈著呢。蕭五能裝樣子就行,一會兒我讓會之過去見他。事成之後,我分你一半。」

  蕭遙逸道:「不要蕭五出面,我去見她!」

  「用不著吧。」程宗揚道:「有蕭五就行了。」

  蕭遙逸肅容道:「紫姑娘若出了岔子,我死一萬次都不夠!這事還是我來出面,放心,壞不了你的事。」

  程宗揚只好答應。蕭遙逸臨出門時,又折回來,低聲道:「那位臨川王好謀無斷,難成大事,程兄留心。」

  程宗揚苦笑道:「你不怪我就好。」

  蕭遙逸嘆了口氣,「程兄是重義之人,小弟怎敢怪罪?但愿你別重義把自己填進去就行。」

  眾人走後,程宗揚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一點都不想趟晉國這漟混水,卻身不由己地陷了進去。

  易彪帶來的北府精銳六百多人,本來在東山隱蔽,但鷹愁峪之戰露了行跡,無法再留在東山。這六百多人并不是少數,徐度的手下還能藉佛寺藏身,易彪露了行蹤,想再躲藏就難了。

  於情於理,此事都不容自己坐視不管。程宗揚當時就喚來吳三桂吩咐幾句,這會兒易彪、林清浦和那些北府兵都在玄武湖,駐扎在岳帥留下的那處別墅中。

  玄武湖緊鄰宮城,對他們行事更為方便,但這事能瞞得了別人,瞞不過那只小狐貍。只怕易彪等人還沒進入玄武湖,他便知道了。這番話是提醒自己,星月湖對臨川王并不看好,勸自己不要把寶押在臨川王身上。

  程宗揚跳起來,活動活動筋骨。肩胛處傳來一陣痛意,畢竟是貫入傷,沒那么容易痊愈。他叫來秦會之,「事情怎么樣了?」

  秦會之道:「都安排好了。云老爺子親自選的人,據說是建康城口齒最刻薄的琴師。」

  程宗揚嘿嘿一笑,然後道:「火候差不多了,準備收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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