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遙逸悻悻道:「光明觀堂那些賤人有什么好的?不過是養生有術,看起來夠風騷。當婊子還行……」
程宗揚打斷他,「別亂說啊,我可是準備拿來當老婆的。」
「當老婆?你傻啊!」蕭遙逸又跳了起來,叫道:「隨便玩玩就行了,你還認真了!我說圣人兄,這你可別學岳帥!」
「少廢話!我也不用你四哥他們幫忙了,這邊的事忙完,我自己去找她。」
「別想拋下我!」蕭遙逸嚷道:「這種事怎么能少得了我?你放心,我答應過岳帥不找光明觀堂的麻煩,不過光明觀堂請岳帥對付黑魔海時,答應給岳帥尋找幾個良質美材,將來送給岳帥當姬妾。程兄跟岳帥淵源不淺,咱們一起去要帳總可以吧?喂!這點面子都不給,你也太拿我當外人了吧?」
程宗揚無奈地說道:「行了,大少爺,一起去還不行嗎?」
蕭遙逸親熱地摟住他的肩膀,「這才是好兄弟呢。程兄,今晚有沒有興趣一起出去走走?」
程宗揚警覺地問道:「去哪兒?」
蕭遙逸笑嘻嘻道:「今晚就不喝花酒了,咱們去司空府逛逛。」
「徐度?建佛窟寺那個?」
蕭遙逸道:「不瞞程兄,前日的事我已經給孟老大傳訊過去。老大聽了之後十分上心,但因為王大將軍身死的事分不開身,交待我打探明白,究竟是誰在晉宮搗鬼。我想來想去,咱們兩個就跟嫡親兄弟一樣,有福同享,有難同當,你肯定不舍得讓我自己摸黑去司空府,對吧?」
程宗揚卻皺起眉,「王大將軍身死的事是怎么回事?」
「王大將軍決戰前,曾經傳訊回來,稱在敵軍中發現拜火教的蹤跡。孟大哥說,王大將軍之死很有些蹊蹺,他查到的線索,說大戰前兩個月,有人故意切斷了左武軍的糧道,還將左武軍的行跡泄漏出去。事情很棘手,孟老大和二哥一起去了洛邑。」
程宗揚臉色變得越來越難看。他心里也一直懷疑,為什么王哲對敵軍的出現一無所知,而羅馬軍團卻會突然出現,在大草原上以絕對優勢的兵力對左武軍形成合圍。能做到這一點,除非他們對左武軍的行動路線十分清楚。如果真有人故意勾結外敵,把王哲和他的左武軍置於死地……
「程兄?」
程宗揚苦笑道:「我還不知道文澤最後一次傳訊,是傳給你們的。」他呼了口氣,「好吧,師帥遇難時,我正好在他身邊……」
蕭五已經回到涼亭,不言聲地立在一旁,蕭遙逸仔細聽著。等程宗揚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說道:「蕭五,你都聽到了?」
蕭五微微躬身,「聽到了。」
蕭遙逸命令道:「去給老大傳訊。」
「是。」蕭五將金銖放在桌上,轉身離開。
蕭遙逸道:「蕭五是我心腹,以前同在星月湖大營,是岳帥的親衛。」說著他嘆了口氣,「程兄又幫了我大忙。人情越欠越大,這可怎么辦呢?」
「只要你不因為欠債太多,把債主干掉,我就很承情了。」
蕭遙逸煞有其事地點點頭,「這倒也是。好吧,我也想通了,一筆是欠,兩筆也是欠——程兄,今晚的事咱們就說定了。最多一個時辰就回來,不耽誤咱們去東山打獵。」
「去這么早?不怕露了行跡?」
蕭遙逸笑得像小狐貍一樣,「很奇怪嗎?徐大司空是朝中八公之一,位高權重,當然要堂堂正正登門拜訪了。」
晉國品秩最高的官職,分別為太師、太傅、太保、太尉、司徒、司空、大司馬、大將軍,合稱八公。八公并沒有實際權力,而是作為榮銜加授。
如徐度官職的全稱是:都督湘、沅、武、巴、桂、安六州諸軍事、使持節、散騎常侍、湘州刺史、加司空銜、開府儀同三司、廣德侯。這些職位中,真正的實權在於都督六州軍事、湘州刺史這一軍一政兩個職位。晉國一共二十五個州,都督六州軍事,相當於控制了晉國四分之一領土的軍力。臨川王以親王的身份,也僅僅與徐度相當。蕭遙逸說的位高權重,絕不僅僅是句空話。
晉國大臣的府舍大都集中在御道兩側,向北進入宣陽門,就是宮城內的百官衙署。蕭遙逸帶著隨從馳過青溪中橋,來到徐司空府上。門口一個年輕公子迎上來道:「小侯爺,家父已經等候多時了。」
蕭遙逸跳下馬,笑道:「怎敢讓司空大人等候?」
姓徐的年輕人微微一笑,「家父在朝中最看重蕭侯,聽說小侯爺過來拜訪,想必是蕭侯的意思了。」
蕭遙逸笑嘻嘻道:「徐司空出身軍伍,一向倜儻不群,怎么到了徐兄這里變得這么文縐縐了?」
兩人雖是談笑,言語間卻不怎么客氣。進了司空府,遠遠便看到一個身材魁偉的老人立在階前,他鬢發已經斑白,眼中神采依然鋒利,雖然身著華服,卻有著建康城那些世家貴族迥然相異的威武氣質。
蕭遙逸收起嘻笑,恭恭敬敬上前施禮,「小侄見過司空大人,代家父向大人問安。」
「罷了。」老者聲音中氣十足,「進來吧。」
徐度雖然是司空之尊,堂內陳設卻簡單異常,什么古董、寶物一應俱無,短榻上鋪的不是茵席,而是一張張鐵灰色的狼皮,墻上掛著刀劍弓矢。晉國士族多刻意虛文浮飾,這位司空大人卻像是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武夫出身,倒把客堂裝點和武庫一樣。
徐度擺了擺手,「坐。」
蕭遙逸使了個眼色,程宗揚立刻上前,雙手捧上一只沉甸甸的木盒。
「這是家父當日獵到的一頭猛虎,雖然不稀奇,但剝下的虎皮從頭至尾長及兩丈四尺,又是從虎眼一箭射入,沒有弄傷虎皮,也算難得。」蕭遙逸道:「大人來都多日,家父未免親來拜訪,特命小侄獻上此物,請大人恕罪。」
徐度濃眉一挑,「是蕭侯當日在先帝駕前射殺的碧睛虎?」
蕭遙逸微笑道:「正是。請大人笑納。」
「好,好,好。」徐度也不客氣,當即命人收下虎皮,一邊道:「蕭侯的咳疾還沒有好么?」
蕭遙逸搖頭道:「不大好。入秋後又犯了幾次,現在朝中的事物也只能五日一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