搶奪秘方,私自豢養?
這可是律法嚴明的大業,是南帝治下的太平盛世,怎么會有著種事兒?
在場的人不乏有各作坊的調香師,最見不得的就是這個,聽了這話,不等朱貴開口,已有人喊了起來,“光天化日之下,怎么會有這種事情?”
“你家主人是誰,說出來聽聽,若果有此事,左大人不給你做主,咱們也會聯名給你家主人申冤!”
私自圈禁調香師?
這還了得?
若縱容大業有這種事情發生,以后他們這些大師傅豈不人人自危?
見有了響應,那藍衣小廝起身朝眾人鞠了一圈躬,“謝謝各位好人幫忙,謝謝,謝謝……”他喘了口氣,“我家主人就是曾經名震大業的古大師!”
好一會兒,朱貴才不可置信地問,“你確信,你家主人是谷大師?”
都知道,古琴一年前就因為出賣黎記畏罪自殺,那可是知府衙門和都尉府聯合出的結論!
聽了朱貴的話,眾人也都睜大了眼睛看著藍衣小廝。
“……大人若不信一看便知。”藍衣小廝說著,抬腳邁下衙門口的漢白玉階梯。
見他下來,眾人不自覺地讓開了一條路。
藍衣小廝來到那輛黑色的馬車前,恭恭敬敬地撩起車簾,“主人,請下車吧。”
在眾人錯愕的目光中,傅菱攙著古琴緩緩走了下來。
一年多的豢養生活,谷琴變的又白又胖,身材已經變了型。儼然三四十歲的婦人,哪還有昔日的照人風采。不是眉眼間依稀還有曾經的影,在場的人還以為她是藍衣小廝從那個山溝找來的村婦。
一年前的燒傷早已痊愈。谷琴只腳還稍微有些跛,被傅菱扶著,在眾人無聲的注視中。一步一步邁上知府衙門前的漢白玉階梯。
“主人,請您給大家說說您這一年來的遭遇……”扶古琴在臺階上站定。藍衣小廝說道,樣及為謙恭,只被古琴身體遮擋著的一雙眼射出一道咄咄的光,寒意森森地看著古琴。
古琴一哆嗦,不甘不愿地轉過身去,面對著眾人。
一年多的豢養生活,柳風已被徹底磨光了銳氣。現在的她。恍如行尸走肉,已再沒有爭奪之心了。如果可以,她寧愿大家都認為她死了,也不要讓人看到如此腌臜不堪的她。
更不愿意把她和柳風之間齷齪的交易大白于天下!
可是,自從背叛黎家,出賣了黯然香秘方,她便沒了自己,從此生死由人,笑罵由人,她那做的了半分主?
扶著傅菱勉強直起腰。她微微發抖地朝眾人一福身,道,“我就是被官府認定已經死了的古琴,一年前被柳家用計掠去。便一直被藏在柳風的后院……藝荷推出的那些香品皆出自我手,都是用黎家的秘方改造的……”娓娓地道出她這一年來的經歷,顫微微的聲音依然尖利,只是少了些銳氣。
臺下死人般的沉寂,人們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天,這竟是真的!
曾經神一樣的古琴,竟這樣被人豢養了起來。
“您真的是師父?”久久,人群中發出一聲尖利的哭嚎,有人分開人群沖了出來,“徒弟還以為此生再也見不到您老人家了!”
雖然刻薄,古琴對她的幾個大徒弟都還可以,身邊卻也有幾個忠心的。
“師傅,真的是您?”一聲呼喊打破沉寂,人們也都回過神來,有人跟著呼喊起來,“這個殺千刀的柳風,怎么竟這樣惡毒?”
“我就聞著藝荷的香品有師父之風!真沒想到,柳風才是個欺師盜名的,竟然強奪了師父的密方!”之前可是一直謠傳穆婉秋是個欺師盜名的。
一時間,廣場沸騰起來,有人已經躍躍欲試摩拳擦掌要去登門質問柳風,眼見形勢不好,嚇的朱貴連連拍手,眾人哪聽他的,叫喊聲越來越大。
急中生智,朱貴舉起鼓錘咚咚咚敲了起來。
場下頓時一靜。
“大家放心,左大人定會為谷大師做主。”說著話,他朝古琴恭敬地鞠了一躬,“谷大師請先隨我進去吧!”
古琴一哆嗦,戰驚驚地看向藍衣小廝。
藍衣小廝連連給朱貴施禮,“求大人千萬給我家主人做主,這一年來,我家主人可是吃盡了苦頭。”
藍衣小廝話音一落,場下立即有人給古琴助威:“師父放心,我們就在外面等著,看左大人怎么評判!”
“若是不公,我們就陪師父一起告到安康!”
“原來谷大師真的沒死!”帶著谷琴等人,朱貴剛要邁進大門,身后傳來一道哄亮的聲音,壓過了所有的喧囂,直把朱貴嚇的心砰砰地跳。
他一回頭,只見聞訊趕來的黎青滿頭大汗地從人群中擠出,大步登上臺階,朱貴忙迎上去,雙千,“……這不青爺嗎?您怎么來了?”
“聽說谷大師前來鳴冤,可是真的?”黎青一邊擦著汗,問道。
“……這黎家人可真會裝!”瞧見黎青一副懵懂無知的模樣,朱貴心里暗罵一句,嘴上卻不敢怠慢,道,“……谷大師剛敲了鳴冤鼓,狀告柳家搶奪秘方,私自圈禁。”
“……這么說藝荷所出的香品都是偷黎家的秘方了?”黎青轉頭看向谷琴。
“是的……”谷琴點點頭,朝黎青微微一福身,“都是柳鳳逼迫我改制的。”
“這……這還了得……”黎青臉色一陣青黑,“柳家欺人太甚!”他朝谷琴一拱手,“……谷大師別怕,今兒這官司黎家打定了,若左大人不敢接,黎家就告到安康,把狀紙遞到太那兒去,看看這天下還有沒有王法!”
鏗鏘的聲音擲地有聲,廣場上一片嘩然。
恍然才想起,這已經不是一個簡單的私自圈禁案了,黎家這一參與,案就大發了,藝荷竊取秘方按律法是要被查封的。
柳鳳,至少要坐一輩牢了!
把眾人帶到公堂,朱貴就直奔后宅。
左鋒和師爺江彪正聽小衙役匯報外面的情況,見他進來,就問,“……怎么樣了?”
“……黎家人出頭了,指名點姓地告藝荷竊取秘方。”朱貴把事情重新說了一遍,道,“一干人等都跟屬下進來了,正在公堂等著大人升堂呢。”
“……黎家這是開始反撲了啊!”左鋒騰地站起來,來回在地上踱著腳步。
太復位,眼見英王權勢一天不如一天,大業還能維持平靜,是因為他這里的知府衙門、都尉府、柳家黃埔家還緊綁在一塊,牽一發而動全身,已被折騰的元氣大傷的黎家輕易也不敢下手。
所以,大業才沒像平城那樣呈現一邊倒之勢。
現在黎家一出手便抓住了柳家的七寸,柳家一倒,他這個大業知府還能維持多久?
有了黎君賄賂的那一大筆銀,他原是想帶著家屬逃的,可惜,他低估了黎君,他這面來行賄,那面便已經派人控制了他安康老家,防著他攜款潛逃呢。
他是臨時被英王調任來大業,除了夫人,一家老小都在安康,現在全被黎君和太控制,他哪敢擅動?
形勢越來越緊,他越感到黎君那五十萬兩銀扎手。
“……為今之計,大人還是讓人通知柳姑娘逃吧。”見左鋒站住,江彪揮手將人都打發了出去,說道。
“逃?”左鋒臉色一變,“……他逃了本官拿什么交差!”黎家這是想讓他們窩里先斗啊。
可悲的是,明知道是坑,他也不得不跳!
“大人此言差異……”江彪搖搖頭,“柳家總是望族,即便倒了,也不容小覷,柳伍德為人心狠手辣,一旦大人親手把柳姑娘抓入牢獄,怕是……”
好一好,怕是柳伍德會滅了他們滿門。
左鋒激靈靈打了個冷戰,嘴里卻強硬道,“……他心狠手辣,本官就怕了他不曾!”語氣雖還跋扈,卻有些色厲內荏。
“我們不是怕了,是要避其鋒芒……”江彪陪笑道,“就是怕您偷偷把案壓下,黎家才出其不意地搞了這么大的聲勢,柳姑娘這次是徹底地被毀了,再無法留在大業了,不用您提醒,想是柳家也正收拾東西準備逃呢,大人遣人去說一聲,不過是個順水人情罷了……”頓了頓,“您這面稍微拖一拖,好歹給黎家個交代就是了……”看看門口,江彪上前一步壓低了聲音,“……退一步說,大人一旦真抓到人,柳姑娘在公堂上攀咬起來……”聲音戛然而止,他江彪給了左鋒一個你知道的眼神。
左鋒又一激靈,來大業這一年里,他可是沒少收受柳家的好處,真攀咬起來,哪有他的好?
除非他左鋒殺人滅口!
大約這就是黎家想要的吧?
一瞬間,左鋒臉色變了幾變,他猛朝門口喊道,“來人……”
小衙役推門進來,“大人……”
想了想,左鋒又擺擺手,“你下去吧……”
見小衙役關上門,左鋒沖江彪說道,“此事牽涉重大,還是你親自去辦……”
這里的衙役大都是秦大龍留下的,難說關鍵時候不會出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