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聽出穆婉秋語氣中的調侃,黎君寵溺地瞪了她一眼,卻還是邁步走進來,“阿秋這又是做什么?”一眼看到穆婉秋剛放下的香液,黎君伸手拿起來。
回過頭看著黎君的背影,有一瞬間,穆婉秋忽然覺得這個背影很堅厚很安全也很溫暖,隱隱地,她心里竟有些嫉妒清婉公主,這一生,能得一個這樣的臂膀靠著,清婉公主也算是獨具慧眼了。重要的,雖只是一個女孩,她卻敢愛敢恨,不像自己,這一世都沒有去愛一個人的能力了……
想起前世臨死前的誓言,穆婉秋心里一陣抽痛。
問了半天沒有聲音,黎君回過頭,穆婉秋正呆呆地望著他,就叫了一聲,“……阿秋怎么了?”
“噢……”回過神,穆婉秋匆忙收回目光,“這是我才提煉的檀香精油。”嘴里說著,穆婉秋心里又暗暗琢磨起來,“聽清婉公主說,黎夫人已經答應了她這兩天就去驛館行聘,不知他也同意了嗎?”
話在舌邊打了幾個轉,穆婉秋到底沒有問出口。
根本不用問,以清婉公主的家世背景,他們才是一對璧人,娶了清婉公主,他從此便可由一界商賈搖身為侯爵,黎家再不用怕英王的苦苦相逼了。
這要比她一款一款地推出絕世奇香慢慢地讓黎家翻身來的快。
而且,也絕無風險,可謂一本萬利。
無論從哪方面講,這都是有百利無一害的買賣,除非傻子,是人都會答應,以黎君的精明算計,他怎會拒絕?
不知不覺間。穆婉秋就拿自己的條件和清婉公主比,越比越絕望。胸口一陣悶堵。她心底泛起一股淡淡的失落。
黎君卻是沒注意她低落的情緒,他好奇地舉起手里的香液對著陽光看“……檀香精油?阿秋怎么做的?”
“很簡單的……”黎君也知道(書書屋)魏氏是千年之后的人,對于魏氏調香術中這些千年之后的名詞穆婉秋也不避諱他,耐心解釋道。“……是把三十年以上的老檀香樹芯材切碎后放在熱油里煮,油溫不要太高。稍稍燙手便可,待樹芯里的香氛都煮出來再把芯材撈出倒了,然后用分餾鍋把油脂分離出去就成了。”接過香液。打開蓋惦著腳放在黎君鼻下讓他聞。嘴里繼續說道,“……黎大哥別看就這么一小瓶,可是耗了我五百多斤檀香木呢。”
黎君一吸鼻子,一股檀香木特有的甜而溫柔的香氣撲鼻而來,只是更精純,他贊嘆地點點頭。“的確比炮制好的香料要精純……”又好奇地問,“阿秋提煉這個是為調香水?”
“就知道瞞不過黎大哥。”穆婉秋搖頭笑道。“不僅檀香,其他、廣藿、沒藥等香料都能用這種方法提煉精油,師父說還可以用壓榨法……”指著案上一溜幾排花花綠綠的瓶子,“黎大哥看,這都是我用不同香料提煉的,和制作香丸的道理一樣,用油精做原料,按秘方調配了,然后再用酒精稀釋,就能調成各種味道的香液了,簡單又方便,一定能賺錢……”想起黎家唯一推出的輪回香液也被迫停產了,穆婉秋聲音戛然而止。
魏氏調香術里有好多絕世秘方,可惜,她現在都不能推出。
原以為有錢了,出名了,她就可以痛痛快快地報仇,可以隨心所欲地調自己喜歡的香品了,誰知,名聲顯赫除讓她嘗到了另一類艱辛外,她的復仇之路依然處處受阻,步履維艱,甚至于,她根本看不到復仇的希望,想到這些,不覺心里一陣悶堵。
“阿秋這主意好……”正沉悶著,就聽黎君笑道,“嗯……”他認真想了想,“趁現在有空閑,阿秋索性就一心提煉收集各種精油,待貢獻稅取消了,我們立即就推出一系列高價香水,定會一鳴驚人!”
堅定自信的語氣讓穆婉秋的沉悶一掃而空,她使勁點點頭,“好……”想起什么,她眸光閃了閃,“還像之前一樣,這香水掛在柏葉坊名下,獨家經營權歸黎家,如何?”
說完,穆婉秋心砰砰直跳。
按她和黎家的契約,這些香水秘方都該歸黎家,黎君可不是黎老爺那么好騙,他硬討了去她也拿他沒辦法。
“嗯……”黎君沉吟不語。
“我不會要價太高的……”穆婉秋補充道。
“……阿秋說好了,這些香液絕不能像輪回那樣,一開口就三兩銀子。”久久,黎君說道。
合伙經營輪回,穆婉秋可是占了他黎家的大便宜,她一倒手就攥近三兩銀子,拿走了七八十的利,黎家扣除稅賦后僅剩不到一兩的利,看著也掙錢,可是,銷售儲存都是黎家的事,算一算,也就掙個辛苦錢,直白些,黎家就是在給她做奴隸。
也就是她穆婉秋,換一個人,他相信他會用一百種方法讓她嘗到欺負黎家的后果。
“……我當時那是生氣!”穆婉秋嘻嘻笑道,“這次不絕會了,價錢我們可以商量。”當初好心登門幫忙,被拒之門外不說還遭來一頓羞辱,回過頭來她還的費勁心機地幫黎家脫難,她當時心里憋著的那股惱火可想而知!
“委屈阿秋了……”也聽說了穆婉秋曾經在黎記門前的遭遇,黎家目光柔了下來。
想起自己一怒之下硬把他明媒正娶的貴妾給攆走了,穆婉秋也有些心虛,嘴里含混到,“都過去的事了,我們誰也不許再提。”話題跟著一轉,“如何?”
直看了她好一會兒,黎君悠然笑道,“好,就以黑木的名義推出,黎家要獨家經用權。”
英王沒倒之前,黎家絕不能用她的名義推出任何香品。
沒料他會痛快答應,穆婉秋倒有些過意不去,想起黎家現在除了她之前改造的那幾款香品外幾乎全錢停產,就開口道,“黎大哥就生產黯然香吧,市面上最火的就是藝荷的黯然香,我們的一出來,定能壓了她半頭。”
果真那樣,英王立即就會對她痛下殺手!
在英王眼里,黎家早已是籠中困獸,他只需再用用力立即就會傾覆,這個時候,誰敢幫黎家,讓黎家出現哪怕一絲的轉機,就是他英王不共戴天的敵人!
“不用……”想起這些,黎君毫不猶豫地搖搖頭,“……阿秋就專心提煉精油吧。”
“可是……”
可是,黎家停產太久,對聲譽的損失可不是一星半點兒,以后即便付出百倍辛苦,也未必能回到從前的輝煌啊。
“對了……”不等她說下去,黎君就打斷道,“阿秋這兩天就恢復輪回的調治吧……”
“輪回?”穆婉秋疑惑不解,“為什么?”又問,“黎大哥是想高價恢復輪回的銷售?”
即便賺錢,要繳納高額的貢獻稅,讓左鋒生生地剝去一層皮,她也不甘!
“不是……”黎君搖搖頭,“內務府的訂單大約快下來了,我怕到時措手不及。”
內務府?
內務府訂單下來他們賠錢也必須接嗎?
穆婉秋一激靈,待要再問,秦健急匆匆找來白府,“公子,夫人請您立即回去……”
“母親?”黎君問道,“什么事兒?”
秦健搖搖頭,“只說有要事相商。”
黎君噢了一聲,回頭沖穆婉秋說道,“阿秋繼續忙,我先回去了……”
“黎大哥快去吧……”穆婉秋跟著送出來。
目送他們出了大門,穆婉秋驀然想起清婉公主說黎夫人已經答應了聘娶她的事兒,心沒由來一陣慌亂,下意識地喊道,“黎大哥……”
“阿秋有事?”已走出幾步遠,黎君回過頭。
看了他好一會兒,穆婉秋緩緩地搖搖頭。
一轉身,黎君身影隱沒在巷子口。
“……君兒也不小了,早該議親了”黎夫人笑盈盈地看著兒子。
“這事兒不急,……”黎君搖搖頭,“黎家正危難之時,兒子也沒這心思。”
“生意不景氣,君兒辛苦了……”聽了這話,黎夫人就嘆息一聲,她話題一轉,“就是因為操勞,君兒身邊才更應該有個體己人照顧,好容易納了個……”
話沒說完,便聽黎君微微笑道,“兒子有健兒伺候就行,母親就不要為這操心了……”想起什么,就站起身來,“兒子約了白廣生,母親無事,兒子先告辭了,晚一晚再來看您。”
母親又要拿姚謹說事,他還是有多遠躲多遠的好。
“那個白廣生早改行做了布匹生意,君兒和他有什么好談的!”見兒子要溜,黎夫人一把抓住他,“君兒今兒哪也不許去!”語氣甚是嚴厲。
“母親……”黎君有些頭痛。
“別的事情君兒任性,這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今兒我就為你做一回主!”見黎君皺眉,又放緩了語氣,語重心長地說道,“黎家危難,我知道君兒一心撲在生意上,可是……”她話題一轉,“若此時我們能結一門貴戚,君兒要少吃多少苦?……黎家的危機瞬間可解!”越說越覺得有理,黎夫人堅定地搖搖頭,語氣少有地帶了幾分威嚴,“……以前君兒怎么胡鬧我都不管你,這次你可要聽我和你父親的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