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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章 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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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似調侃,黃埔玉說的也是真心話,穆婉秋現在可是華光丈的大師,是大業各界名流都爭相宴請的人物,只是顧忌罪臣之女的身份,穆婉秋對所有的宴請都一概拒絕了。

  世事就是這樣,得不到的反倒成了好的。

  沒柳鳳那么容易被請到,縷縷相邀而不見,卻讓人們更渴望能夠一睹這位御賜調香大師的真容,如今大業上流都以能見到穆婉秋為榮,現在她親自登府拜訪自己,黃埔玉的欣喜可想而知。

  看著眼前這個穿著雖不華麗,衣料做工卻都是上等的小姑娘,曼妙-的舉止間竟是別有一番雍容,隱隱之間,黃埔玉感覺到已經有一條看不見的天塹橫在他們之間,暗暗嘆息一聲,“她早已不是那個襤褸的小姑娘了……”曾經貧賤,她都腰背挺直不卑不亢,不肯結交權貴。

  現在,怕是更不肯了。

  “黃埔公子客氣了,幾時竟也學的如此事故了?”接過茶杯放到案幾上,穆婉秋微微一笑。

  頓時如春花綻放,黃埔玉眼前一陣大亮,一時竟看癡了去。

  好半天,他搖搖頭,半是調侃地說道,“我說的是實話,不只我,就是大業各界的名流,都以能見到白姑娘為榮啊······”見穆婉秋面色尷尬,他話題一轉,“白姑娘突然造訪,有事?”

  穆婉秋點點頭,開門見山道,“我是受黑公子之托,有事相求……”

  “黑公子······”黃埔玉騰地坐直身子,“他有何事?”恍然間,能為黑木效力是他無上的榮幸。

  看到他這一副反應,穆婉秋自進屋就一直懸著的心撲通落到了肚子里。

  直談到日落時分,穆婉秋才拒絕了黃埔玉用餐的挽留,起身告辭。

  瞧見她出來,候在門外的車夫一甩鞭子,驅馬車迎了上來“小姐···…”

  “黃埔公子請回······”在車邊站定,穆婉秋轉身朝黃埔玉一福身。

  “白姑娘請黑公子,三日之內我定能說服阮兄給黑公子寬限兩個月,將他名下所有產業立即解封……”

  “多謝黃埔公子······”穆婉秋又福了福身“黃埔公子也請阮大人,待他回來,我定會信守承諾當面道謝。”

  “好!”黃埔玉哈哈大笑,“白姑娘果然是爽快人······”朝穆婉秋一拱手,正要說不送,余光瞧見不遠處一襲白色身影,他身子一僵改口道,“白姑娘慢走······”上前一步,伸手虛扶穆婉秋上車。

  上了馬車,穆婉秋正要轉身坐下,隱隱覺得不對,她一回頭,不覺僵在了哪兒。

  夕陽下,一抹飄逸軒昂的身影靜靜地站在不遠處正負手看著她,雪白的長衫在夕陽的輝映下泛起一縷縷金黃,甚是奪目。

  正是一早和她鬧義氣的黎君。

  是他!

  他怎么會來這兒?

  一晃神穆婉秋隨即醒悟,“是了,我身邊有黎家的影子,我這一下午連連拜訪了都尉府和黃埔玉,自然逃不出他的眼睛。”不知為什么,明明是一件正大光明的事情,可是,就這么被黎君目不轉睛地注視著,穆婉秋心里竟有一種做賊般的心虛。

  緩緩地坐下,迎著那凜凜的不再有往日溫潤的目光和黎君對視著穆婉秋心砰砰亂跳,小手下意識抓緊衣襟使勁地絞弄著。

  阮鈺黃埔玉都是黎家的死敵,她這么不管不顧地登門相求,觸犯了他的大忌!

  心里有個聲音告訴她,“立即下車去跟他說明白,誤會解開就好了……”柏葉坊的資金都被他凍結了她不能和他鬧掰,更主要的,他們命運相連,又有著共同的敵人和利益,這一世注定了他們必須精誠合作,斗敗英王的路還漫長,他們絕不能這么搞內耗。想是那么想,可嘴唇動了又動,穆婉秋只僵立地坐在那里,一瞬不瞬地看著黎君。

  隱隱地,她希望他能像以前一樣走上來,溫潤地朝她笑一笑,低啞叫一聲“阿秋······”那樣,她會立即和他解釋清楚,她并沒有背叛黎家,她只是把菱花垂露丸的獨家經營權給了黃埔玉,求他幫忙緩解來自官府的壓力。

  緊抿著唇,穆婉秋的心緊緊地繃著。

  對視良久,黎君一轉身大步離去。

  一下子攤了下來,穆婉秋感覺整顆心都空落落的,那是一種久久不曾有過的感覺,到底有多久,她也不記得了,這錐心的感覺恍然還是在上一世。

  回到白府,穆婉秋有種虛脫之感。

  胡亂睡了一夜,一睜眼天色已經大亮,目光落在漏壺上,穆婉秋撲棱坐了起來,“天,快辰時了……”瞧見墨雪端水進來,就埋怨道,“這么晚了,你怎么不叫醒我……”

  黎記辰時開工,她這個才上任的首席大師傅去晚了可不好。

  “奴婢見小姐昨夜很晚才睡,想讓您多睡會兒,小姐這些日子熬得不輕,您是大師傅,晚去一會兒也無所謂的…···”夜里聽見她在隔壁翻身像烙餅,好容易才睡著了,墨雪哪舍得叫醒?

  “…···你懂什么?”穆婉秋看了她一眼,“以后記得要按時叫我。”

  收拾利索,見穆婉秋抬腿要走,墨雪急忙問道,“······小姐不用早飯?”

  扶門的手忽然停在了那兒,穆婉秋心一動,暗道,“······昨天他毫不猶豫地轉身就走,一定是懷疑我對黎家不忠,今兒他還會讓我進調香處的門嗎?”搖搖頭,“若換做是我,也不會讓進的。”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繩,有谷琴的先例,又經過昨天她拜訪阮鈺和黃埔玉的事情,怕是黎家再不肯重用她了。念頭閃過,穆婉秋又轉身走回來,輕笑的,“擺飯吧······”

  黎記的調香室里,肖平拿著一摞料單不知所措,“白大師到現在還沒來,這些料單找誰簽?”

  一大早的,各調香室都等著領料開工呢。

  “…···白師傅呢?”肖平正猶豫要不要遣人去趟白府,就聽身后一道冰冷的聲音傳來。

  猛嚇了他一跳。

  一回頭,卻是黎君,“公子走路連聲音都沒有,您······”想說您要嚇死人,感覺氣氛不對,舌邊的話瞬間被咽了回去,“······您怎么來了?”

  “…···白師傅還沒來?”黎君聲音淡淡的,聽不出喜怒。

  可肖平就是感覺一股懾人的氣息直令他心驚膽顫,后背瞬間出了一層冷汗,他戰戰兢兢說道,“您……您不是給她假了嗎?”

  黎君手緩緩地握成了拳,肖平甚至能聽到嘎巴嘎巴的骨節聲。好半天,就在肖平雙腿發軟要癱下去的時候,只見黎君慢慢地轉過身,一步一步走了出去。

  長出一口氣,肖平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抬手不停地擦著額頭的汗,目光落在黎君剛剛站立的地方,不覺睜大了眼。

  原本一大塊完整的青磚已經碎成了粉末,兩個清晰的腳印陷下去有半尺多深。

  第二天,穆婉秋起了個大早,練完聞香她便去了自己的調香室。

  忙忙碌碌中,又一天過去了。

  第三天,穆婉秋迎來了好消息,首先是冷剛來報平安,所有賭場都解了封,官府給了兩月期限,“……我和黑公子的契約都還在官府押著。”冷鋼看著穆婉秋,“兩個月后黑公子的戶籍文書一定能送到了吧?”

  “冷公子放心,一定能到。”穆婉秋淡定的聲音透著股異樣的自信,安祥的目光仿佛一切盡在掌握之中。

  冷鋼立即輕松地笑起來。

  送他出了門,穆婉秋卻幽幽嘆息一聲,再沒心思回去調香,讓墨雪把案幾搬到樹下,又搬出一把瑤琴,叮叮咚咚地彈起來。

  傍晚時分,墨雪欣喜地跑進來,“小姐,師父有信來了······”

  一把推開瑤琴,穆婉秋站起身來,“……曾大哥怎么說?”

  “師父手頭有一個大案子,匆忙趕不過來······”墨雪把一張不大的紙條遞給穆婉秋,“最快也得一個月左右,師父說朔陽官府那面黎公子比他還熟悉,讓您放心,他已經給黎公子寫了信,讓他幫您出頭。”

  這話等于白說!

  若能求動黎君,她又何苦舍近求遠?

  一個月?

  等他過來幫忙,柏葉坊包括她手下這些人渣都不剩了,就讓他等著來收尸吧。一把將紙條揉成團,穆婉秋心里一陣煩躁,瞧見墨雪癟著唇要哭,又勉強笑了笑,“·……曾大哥這是不知道,打壓柏葉坊屬黎大哥首當其沖。”

  “師父一定是不知道這些事情……”墨雪使勁瞪去眼里的水霧,“一定是以為您和黎公子的疙瘩還沒解開,生分著呢,要不······”她抿了抿唇,“奴婢把這些事情和師父說明白,讓他出頭勸勸黎公子放手?”

  其實兩人猜的不錯,上次曾凡修走的時候,正是因逼娶的事兒,黎君和穆婉秋鬧得最生分的時候,這以后雖然解除了芥蒂并以兄妹相稱,可起因卻是因為穆婉秋的名節被毀,這些事情藏都藏不住,墨雪自然沒告訴師父。

  隔行如隔山,不涉足調香界,曾凡修也不知道柏葉坊和黎家這里面錯綜復雜的關系,接到求助,他想當然地以為是黎君恥于出手幫穆婉秋,想也沒想就親自找了黎君,以為有他出面,黎君一定會給些情面伸手幫穆婉秋一把。

  所以,他壓根也沒把穆婉秋的求助當成什么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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