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回了徐大人,就說今兒太晚了,我明兒一早去……”
“……明兒?”
翠紅一驚,這可是徐大人召喚,徐大人是誰?
他可是平城百姓的天!
換做別人早顛顛地去了,這小姑娘竟拿起嬌來,微一失神,翠紅就笑了笑,捧過剛拿進來的衣服,“白姑娘快穿衣服吧,再晚了,老爺該怒了……”想起什么,又道,“黎公子也在廳里等呢……”
“黎公子……”穆婉秋猛坐直了身子,“他也在?”難到是叫了她去兌現賭約的?正琢磨著,一眼瞧見翠紅躲閃的目光,穆婉秋又倚了回去,淡淡地道,“他那么高傲的一個人,怎么會?”
翠紅一哆嗦,一道閃電劃過窗欞,她媽呀一聲,手里的衣物落到地上,翠紅慌亂地低頭撿衣服,“奴婢打小怕雷……”
“……是嗎?”穆婉秋靜靜地看著她把一套粉紅色的吉服撿起來,慌亂地抖著上面的灰塵,竟奇怪地發現,剛剛那一道閃電她一點也沒害怕。
“……白姑娘求來的雷電真嚇人。”情緒穩定了些,翠紅訕訕笑道,“時候不早了,白姑娘快穿衣服吧。”
今夜身懷巨款的穆婉秋奇跡般地求來了雨,打碎了徐大人的如意算盤,衙門外暴雨中開鍋般的歡呼聲已恍然把她看成了神,顯然是殺不了了,徐大人才慌了神,連夜召來師爺候三,候師爺竟出了個近水樓臺先得月的主意,要徐大人趁今夜將穆婉秋騙去后院,收了做姨娘;可她不去,這可如何是好?
見穆婉秋兀自靜靜地坐著不動,翠紅腦門上急出了汗。
“害怕雷電,就把火燭都點上……”恍然沒見翠紅的緊張,穆婉秋淡淡地說道。
翠紅鬼使神差地應了聲是,放下衣服,回頭點起燭火來。
“好了,你出去吧……”同時點了幾支長燭,把小小的屋子照得通明瓦亮,翠紅回過頭,就聽穆婉秋吩咐道。
“這……這……”翠紅兩手絞在一處,“老爺,老爺……”
完不成徐大人的交代,她就這么回去,徐大人非剝了她的皮!
“去告訴老爺,想要這雨連下三天,我現在必須戒齋靜思……”
“這個……”怔了片刻,翠紅神色一輕,“是,奴婢這就去回老爺……”
聽到外面一陣高過一陣的歡呼聲,穆婉秋皺皺眉,問快到門口的翠紅,“……外面怎么了?”
“……是百姓在歡呼啊!”翠紅回過頭,“都聚在知府衙門口高呼著要見您這個“救星”呢……”
“噢……”穆婉秋噢了一聲,剛要躺下,又猛然坐起來,她想起來了,前世就是因為這一場雨來之不易,靠天吃飯的百姓不顧深更半夜,雷電交加,都瘋了似的在雨中狂歡,后來,各衙門上報,那一夜被雷電劈死了很多人……
“你去回了徐大人……”略一思忖,穆婉秋叫住已出了門的翠紅,“讓百姓們都回吧,今夜雷大,是老天要懲罰惡人,仔細他們受了無妄之災……”
想起前世各衙門的奏報里說那些被雷劈死的百姓都是惡人,穆婉秋面色沉靜地說道,只有這么恐嚇,才能挽救這些興奮的發了狂的質樸的百姓。
回過頭,翠紅錯愕地看著穆婉秋,有一瞬間,她恍然覺得,穆婉秋就是神仙下凡,來普度眾生的,她竟再不敢生出一絲褻瀆和欺騙。
良久,才顫著聲音應道,“是……是……奴婢這就回了老爺。”
“師爺安……”
“師爺安……”
瞧見師爺候三大踏步進來,廳堂門口的衙役們紛紛給他請安。
“……大人起來了?”候三一邊走,一邊問。
“……早起來了,正在后堂等您呢。”徐大人的貼身小廝許杰正迎出來,“快進去吧……”
“早……”一腳門里,一腳門外,候三忽然停在了那兒,“……早起來了?”他不確信地問。
昨夜那個小娘子除了臉黑了些,長得可是蠻水靈的,剛得了手,徐大人怎么舍得起這么早?
“是的……”許杰點點頭,“一大早就嚷著讓奴才傳您,這不,奴才剛出來,您就來了……”許杰說著,轉身帶著候三往里走。
“……大人心情可好?”候三一把將許杰拽到一邊。
“大人一早就黑著臉……”許杰壓低了聲音,“您仔細些……”
難道沒得手?
候三一怔,想起穆婉秋那纖瘦的身材,他疑惑地搖搖頭,嘟囔道,“……大人怎么連這么小個姑娘都搞不定?”
許杰知趣地閉了嘴,垂手躲到候三身后。
徐大人正陰沉著臉坐在堂上喝茶,丫鬟婆子一個個屏息靜氣木偶般立在兩邊,瞧見候三上前見禮,他陰沉著臉沒言語。
“大人……”沒敢像往常一樣坐下,候三彎腰上前叫了聲大人,想說什么,又閉了嘴,抬手打發眾人出去,這才回過頭,“那小姑娘……”
“她說要靜思……”徐大人悶聲道。
“靜……”雨都求下來了,她還靜的哪門子思?顯然是在敷衍,候三一開口,才想起眼前之人可是他的衣食父母,忙又改口道,“那……大人就等她靜思完了再……”又陰森森地說道,“只要她人還在大人府中,就是您案板上的肉,隨便您搓揉……”
“我是擔心黎公子……”徐大人眼底閃過一絲陰霾,“以往我請他都請不來,這次竟主動在這下塌……”
話沒說完,徐大人便住了嘴。
也想起求雨壇前黎君和穆婉秋親密的樣子,候三嘴唇動了動,沒言語,他直腰凝眉沉思起來。
“大人……”沉吟片刻,候三驀然眼前一亮,“……你記得前幾天收的那封密函嗎?”
“……密函?”徐大人一怔,“……哪個?”衙門里每天都要收十幾封密函,他哪記得?
“輕車都尉阮大人的……”候三壓低了聲音神秘地說道。
“……阮大人?”瞪著兩只金魚眼睛想了半天,徐大人搖搖頭。
“就是抓捕穆相爺之女的那封……”候三又提醒了一句。
“穆相之女……”徐大人無意識地喃喃著,似乎想起來了,他問,“這和白姑娘有什么關系?”
“屬下聽說,白姑娘就是那段日子進的城……”候三閃著兩只猴子般晶亮的眼,“屬下還聽說,她進博弈坊前,就是個流浪女……”嘴貼到了徐大人的耳根,一字一字地說道,“情況和那封密函所述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