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龍三年,河東行省,雁門關。
暮色之下,一支整齊的隊伍遠遠而來,地平線上出現了高高飄揚的旗幟,和諸多馬車和騎兵。那高高飄揚的旗幟打的卻是大陳左翊衛的旗號,這是第一批最先趕到河東的兵馬。
這支軍隊約有三萬余人,但是隊伍中行進的士兵卻大多為騎兵,騎兵占有近半。另外隊伍中還攜帶著大量的馬車,一架架被數匹馱馬拉著的馬車被黑布蒙的嚴嚴實實,說不出的神秘。
遠遠的,一騎飛奔而至,大聲道:“河東行省總督長孫無忌、行省提督堯君素、行省都督王仁恭率河東諸府縣官員,及河東行營諸將校已經出城十里相迎!”
大軍前陣一員大將策馬而出,卻正是羽林衛大將軍陳青,他皺著眉頭道:“不是特意交待不得過份張揚嗎?怎么還搞這一出,這不是故意要讓人起疑嗎?”
陳青正訓斥著那傳令兵,卻見前頭又是一陣煙頭升起。大軍中早有軍官大聲道:“警戒,列陣!”
前鋒的騎兵聞令迅速的動作起來,戰馬奔馳如飛,迅速的在大軍前面列起了一道沖鋒預備陣型。后面還有更多的步兵則在迅速的變陣,士兵們如臨大敵,將一輛輛馬車連結起來,布成了一道簡易的防御陣,更多的騎兵則從后面飛奔而出,迅速的向著前面而來的煙塵包圍而去。
被盾陣層層護衛的最中心位置。一輛普通無比的馬車簾被掀開。陳克復從里面跳了出來,對著一旁的陳雷道:“這前面十余里就是雁門了,不必如此緊張。來的肯定是自己人!”
話音剛落,陳青已經策馬回來,下馬向陳克復行禮后道:“啟奏陛下,王元帥與秦將軍、尉遲將軍率三千騎兵前來接駕!”
陳克復一邊伸展著手腳,一邊笑道:“總算到了雁門了,這一路上朕整天坐在這馬車里,一路上想打個獵都不準,可真夠憋屈了。既然王元帥都到了。那么把朕的馬牽來,朕就先行一步回雁門,陳青你帶隊隨后跟來吧。”
陳克復騎上戰馬策馬來到陣前,王仁恭與尉遲恭和秦瓊這三位如今河東兵馬的最高指揮官。早已經下馬恭敬的站在那里。一見到陳克復過來,三人馬上單膝跪下行禮:“臣等恭迎圣駕!”
“估計你們心里都在煩朕駕臨,給你們添麻煩了吧!”
“臣等不敢!”
陳克復笑著上前拉起三人,仔細的打量了三人一眼。三將鎮守河東數年,尤其是王仁恭在河東已經快有四年,如果再加上他在隋時就任的馬邑太守,那王仁恭在河東呆的時間真的是很長了。王仁恭雖早年過花甲,可整個人卻看起來面色紅潤,甚至比起當初第一次在洛陽時見到他還要精神抖擻。而秦瓊和尉遲恭這兩員年青一代的猛將,一隔兩年多未見。則是成熟了許多。
“叔寶和敬德這胡子都這么長了,比朕的可長了一大截呢。”陳克復笑著上前親熱的拍打著兩員心腹將領的肩膀。秦瓊和尉遲敬德見陳克復如今身為九五之尊,居然還對他們這么的親近,心下十分激動。
尉遲嘿嘿笑道:“還是陛下的胡須長的好,俺這胡須就和一把亂草一樣,倒是陛下這龍須根根有神。”
秦叔寶也笑道:“王元帥與長孫總督大人已經在雁門城中備好了酒宴為陛下接風。”…,
“接風什么的就不必了,朕一路北上,又豈是為了來雁門喝酒的。王元帥,朕聽說突厥人又在蠢蠢欲動了,前日在路上更是收到你的飛鴿傳書說突厥人已經南下到了雁門附近了?具體情況。你馬上和朕說說。”
一說到突厥人,陳克復的面上也沒有了笑容。這次他千里迢迢北上,甚至還不顧朝中大臣們的反動,秘密北上。原因就是因為特勤司的密探報告,說突厥人蠢蠢欲動。已經開始在陰山下秘密集結兵馬,欲有南下之意。陳克復聽說之后。才會于先前提早結束了休養生息,并先突襲重創了南陳的沈法雁之后,馬上就開始讓王仁恭向劉武周進攻。
為此,他甚至沒等王仁恭把兵馬集結,就讓他盡快發動攻擊,提前準備收復河東,為的就是突厥人的原因。
一直以來,草原人游牧的部落習俗,使得這些草原部落總是能全民為兵。而且不同于中原,草原上的部族哪怕就是遭受到重創,恢復起來的速度也是驚人的。先前東突厥南下中原失敗,又遭遇陳克復的偷襲重創,再加上鐵勒的興起,東突厥算是徹底的敗亡。
但西突厥卻又趁機而起,雖然陳克復曾一度聯合了統葉護,使得西突厥一分為二。但達羅可汗面對統葉護可汗,戰敗的速度還是讓陳克復始料未及。原本陳克復以為,分裂后的西突厥最少也得打上個十年左右,才有可能統一。可事實上卻是,在東突厥名存實亡之后,統葉護居然前后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時間,就已經徹底的擊敗了占有正統之名的侄子達羅可汗,徹底將達羅擊潰,將其趕到了極西之地。
這幾年陳克復一邊忙于征伐中原,不得不將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中原各地,不過對于草原各部族也依然還留有不少力量專門監視。草原人的一舉一動陳克復都看在眼中,可又無力顧及。他原本以來,這樣的局勢最取碼能維持到中原一統。
王仁恭面色沉重,聲音低沉道:“陛下,突厥人確實已經南下了。前日我們沒等府兵集結,以兩萬常備兵馬向劉武周發起突襲,結果這家伙卻早有預備,我們剛動身,他就已經從樓煩逃往馬邑。幸虧我們也早有預備,叔寶與敬德在樓煩關外桑干河伏擊劉武周成功。陛下派人送來的那些大炮果然威力驚人,擁有超遠距離射程。我們一戰就殲滅俘虜了劉武周近五萬人馬,劉武周逃回樓煩,欲從臨泉過河,臣先一步搶占了臨泉鎮,可惜最后劉武周卻又逃了,臣等一路追擊,最后”
“直說就是。”陳克復道。
王仁恭謹慎道:“最后派出去追擊的兵馬中有一支小隊回報,他們在白龍山一帶發現了劉武周,但與劉武周在一起的還有一支突厥人小隊。他們擊退了臣的追兵,掩護著劉武周過了黃河,回了隴上。”
“你的意思是劉武周已經暗中與突厥人勾結,甚至有可能是已經投降了突厥人?”陳克復有些震驚的道。
秦瓊擔憂的道:“臣等擔心確實如此,因此臣請陛下馬上返回太原。如果劉武周投降了突厥人,那么定襄、馬邑就隨時有可能會有突厥人南下。到時,雁門就會處于最前線。當初隋殿廣就曾經被圍雁門,臣等不能讓陛下冒這個險。如今河東各府縣府兵還未全面集結,而且就算集結,兵馬也不過五萬余數,加上陛下帶來的三萬兵馬,也不過八萬人馬。而探馬所報,突厥人在陰山一帶就有過十萬鐵騎,如果再加上馬邑、定襄、隴上的劉武周兵馬,我寡敵眾。”…,
陳青和陳雷也馬上勸陳克復移駕太原,趁突厥人并不知道他已經到了雁門之前,馬上再移駕太原。誰也不想再一次重演皇帝被圍雁門的結果。陳克復沉吟良久,最后搖了搖頭道:“突厥人這次南下肯定是謀劃良久,而且雖然不知道劉武周是否已經投降突厥,但最起碼他們已經勾結在了一起。越是如此,朕越是不能輕退。眼下馬邑、定襄已經對突厥人打開了大門,雁門就是阻擋突厥人的最前線,也是最后一道堅固的關隘。我們不能再放突厥人入雁門關,不然好不容易休養兩年的河東就會再次毀于戰火。而且沒了雁門關,突然鐵騎大舉南下,對我們將十分不利。朕已經考慮好了,我們得在雁門關好好打上一仗,徹底痛擊突厥人。”
正說話間,又是數騎飛奔而來。陳克復望去,卻是河東行省總督長孫無忌到了,長孫無忌雖是文官,此時卻也穿著一身皮甲。他跳下馬,迅速跑過來,一邊大叫著:“陛下,馬邑急報!”
陳克復接過信迅速打開閱讀,旁邊的王仁恭卻都十分緊張,尉遲恭道:“陛下,是不是突厥人已經南下了。臣請率兵出西陘關主動迎敵,痛擊突厥崽子們。”
陳克復大笑了幾聲,將信交給諸人,“不,這信是宋金剛的親筆信。劉武周的宋王與燕王居然要向朕請降,你們覺得此事有幾分可信?”
王仁恭等接過信仔細閱讀,果然,只見上面宋金剛寫道要與兄弟甄翟兒一起率定襄、馬邑之兵降陳。說是劉武周前日突然從隴上傳旨給他們,說是他已經歸附了突厥人,已經被統葉護可汗可汗定揚可汗。讓他們馬上集結定襄與馬邑兵馬集結,為突厥大軍南下先鋒,先一步搶攻雁門。宋金剛說他們兄弟乃是華夏漢人,不肯做出這種事情,故愿意率二郡兵馬城池向陳軍請降,望陳軍接納。
“宋金剛與甄翟兒原本都是河北馬賊,是王須拔與魏刀兒的兄弟,當初乃是因竇建德起事殺了魏刀兒篡位才出逃投奔的劉武周。現在宋金剛才突然說什么華夷之防而不肯降突厥人,這事情卻是有些不可相信。陛下,臣以為,宋金剛可能有詐,我們不能輕信他們。”老成的王仁恭謹慎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