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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信安侯、右御衛將軍陳棱上殿!”
太和大殿之中,殿中監聲音洪亮的唱喝道。隨著他的聲音落下,太和殿之外的內侍太監開始一個個的大聲傳唱起來。
遠處的一處偏殿門被打開,一名內侍領著一名鎧甲華麗的禁軍校尉進了進來。陳棱起身站起,拿眼細細打量了一下,卻已經發現來者居然不是一名普通的校尉。
他雖然剛入北京城,但這兩天有王辨接待,他已經多少對于遼東軍的情況摸的很清楚了。遼東軍入北京后擁楊杲為帝,中央朝廷官制基本上與以前沒有變化,只是加了幾個衙門而已。而軍隊之中,由八衛取代了十二衛,武將的官職之外也多了一個軍銜。這位年青的將領一進來,陳棱就已經看到了這位將領鎧甲肩上的閃亮黃金肩章,上面是兩顆將星,這是少將銜。在遼東軍中,能晉級將軍銜者,哪怕是最低一級的準將,那也最少是相當于正四品的實職將領。
陳棱早知道,如今遼東軍中真正統兵的,反而是遼東軍中的少壯派系,一個個大都掛著少將準將銜,卻全是手握兵馬的實職將領,皆是陳破軍的嫡第心腹部下。看到這個年青人,陳棱明白,他碰上一個陳破軍的心腹了。
走進來的這名少將銜將領看上去也不過二十二三的樣子,身材魁梧氣宇軒昂,一身華麗明亮的亮銀明光戰甲,手按一把嵌滿金玉的環刀。那年青的臉上,卻并沒有半分年少居高位的得意,反而目光中透露著沉穩,讓陳棱都不由的心生好感。
那年青人走到陳棱的面前,微笑著道,“將軍可是右御衛將軍、信安侯,廬江陳長威大人?”
陳棱走上前幾步,面上同樣帶著微笑。“下官正是陳棱,還不知道將軍大名。”
“在下為陳王殿下侍衛長,也是羽林衛羽林將軍,陳雷。”
陳棱心頭震撼,眼前這個年輕人就是陳雷?他雖剛到北京,可卻也早打聽過許多遼東軍的軍官,特別是陳破軍身邊的親信將領,他更是早有詳細打聽。他知道這次入北京城的任務,也知道陳克復是南陳偽皇帝陳深的兒子,要想勸的陳克復發援兵救援江都。只怕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才仔細的打聽過陳克復身邊的人,打算必要的時候曲徑通幽。他早知道,陳克復有過三個侍衛長,而這三個人都是最得陳克復信任之人。第一任侍衛長羅林,如今身為金吾將軍,第二任的張錦則是武騎將軍,這第三任還在職的侍衛長正是這個陳破軍當年陳家莊出來的子弟陳雷,如今不但是陳克復的侍衛長。更兼羽林將軍重職。
三個侍衛長,分別擔任八衛中三衛的副職,可謂是年青卻又位高權重。他驚訝對方的年青,而且如此年輕,又身為陳破軍的心腹將領,卻并沒有半點撥扈,也沒半點傲氣。觀其部下。可知其主。看到陳雷,陳棱也對此次的任務有了不少信心。
“陳將軍,陛下與殿下宣您上殿,請隨我來。”陳雷淡然道。
通過三步一崗五步一哨的羽林軍與金吾軍還有憲兵部隊的三重警戒后,陳雷帶著陳棱穿過一道道宮門崗哨,最后終于來到了氣勢堂皇的太和大殿前。
兩排高大的禁衛士兵守衛在大殿門前,他們個個身高超過兩米,身型彪悍,全身披著金色的戰甲。人人手持一把丈余長的明亮陌刀,杵立殿前,讓人望而生畏。看到陳雷這個高級軍官過來,他們也不行禮,站立得釘子般筆直,一動不動。陳棱明白,這些就是傳說中的金甲侍衛。聽說金甲侍衛一共只有一百零八人,卻全都是真正的遼東軍精銳。…,
這些人只聽令于陳破軍一人,任何其它人的命令都不用聽從。這一百零八名金甲侍衛人人都有一個以星為名的代號,一百零八金甲侍衛就是一百零八星。只要他們還是金甲侍衛,就不再稱呼原先的名字。聽說這一百零八人。通通都是少校軍銜,以五年為一期。五年之后,陳克復會將他們調入各軍之中統兵。
陳雷帶著陳棱走入太和大殿之中,此時大殿之中已經站滿了官員。最上首的天子寶座之上,剛滿九歲的楊杲端坐于上,在他的丹墀之下,陳克復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金碧輝煌,氣派不凡的大殿之上,左右兩列肅立著北京從五品以上的文武大臣。李奔雷、毛喜、魯世深、高士廉、房玄齡、杜如晦、魏征、長孫無忌盡在殿上,就連陪著出云公主到了遼東的裴世矩,此時也站在大殿之上。
陳棱跪下行參拜大禮,“臣拜見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龍椅之上的楊杲轉頭去望陳克復,陳克復卻不理他,自顧自的打量著陳棱。楊杲有些無措,不過被身邊的太監一提醒,馬上伸出手虛抬,“愛卿平身!”
陳棱起身,“陛下,臣代表江都五萬將士,及數十萬百姓,帶來了恭賀陛下繼位的賀表。”
小皇帝嗯了一聲,馬上有侍衛上前,將那賀表接過,遞到龍案之上。
“陳將軍,一路辛苦了。”陳克復輕笑,深深凝望著他,目光銳利:“昨天休息得還好么?”不知為何,這聲音在陳棱聽來非常的悅耳,仿佛如同流水般的流暢。
躬身行禮:“有勞殿下掛懷,在下休息得很好,感謝殿下的接待。”
陳克復點頭:“那就好,不知你此次來,有何貴干呢?”
“殿下,我帶來了江淮百姓的進貢與朝賀,還有江淮百姓的請求。”
“有何請求?”
陳棱恭敬道,“江南士族豪強紛紛叛亂,如今江南盡失,江都城更是危在旦夕,五萬朝廷將士與數十萬百姓,盼天子援軍如久旱之時盼云霓。現在江南叛軍沈法興、李子通、杜伏威三部合兵十萬,日夜圍攻江都城,危在旦夕,請陛下發兵解民于倒懸。”
陳棱說話時,一邊偷偷拿眼打量著陳克復的神色。如果不是因為江都的西面被堵,無法與洛陽或者江陵等任何一路兵馬聯絡上,陳棱也是不愿意北上來找陳克復的。
真正說起來,陳棱與陳克復兩族之間,還有世仇。
陳棱的父親是陳朝刺史,后來隋滅陳,他父親就歸家不出。陳滅后沒幾年,江南陳朝舊部紛紛叛亂,其中陳克復的外公,江南的沈氏家主沈法興的父親沈恪起兵反隋,派出使者向各地陳朝舊臣聯絡。陳棱父親陳峴就得到了沈恪的書信,當地廬江豪強也紛紛推他為主,相邀舉事。
可那個時候,陳峴早被陳克復的祖父陳后主搞的心灰意冷,卻不愿再出江湖。后來與家人商議后,表面上同意起事,卻背地里派了陳棱往隋朝派來的官軍將領聯絡,打算平定叛亂。結果最后卻因事不機密,事泄之后,陳棱一族盡皆被沈恪所滅,唯陳棱因在隋軍之中才得以幸免。
陳棱因此加入隋軍,多次與沈恪的叛軍作戰,最后沈恪兵敗,但沈家后來卻又降了朝廷,沈家除了其它的幾個旁支被隋朝殺絕,沈恪一族反而沒事,不但如此,沈家依然搖身一變,繼續擔任地方刺史。后來陳棱舉家遷往長安,加入禁衛軍中。大業三年,他率兵渡海,擊敗流求國,俘其國王。
征遼時,又立新功,楊玄感叛亂,其為東萊留守,棱率眾萬馀人擊平黎陽,斬玄感所署刺史元務本。拜右御衛將軍,信安侯,駐守江都。江南陳朝復國,江南官員多有降陳,陳棱卻是拒不歸降,據江都城與陳朝大戰數次。…,
他深知如今的陳朝都是由沈法興所擁立,他與沈家有滅族這仇,是絕不可能歸降陳朝。當初陳破軍擁立楊杲為帝,就派人送了詔書給江淮山東等地官員,可陳棱卻一直顧忌著陳克復是陳深之子,沈法興外甥的身份,不敢接受北京朝廷的統領。
原本他還在等待著楊義臣或者王世充的人馬,從河東返回。心道江南雖然叛亂,可只要朝廷大軍東進,叛亂必平。可怎么也沒有料到,來護兒、楊義臣、王世充等大將紛紛一去不返,就是天子都歸天了。一時之間,江都危急萬分,城破再即。這個時候,他也從不少地方打探到,河北的陳克復與江南的陳深雖然是父子關系,但好像他們卻并不是一伙的,隱隱的好像還是對頭。最后終于在江都無路可走之時,決定北上求陳克復派兵支持。
對于他來說,天子楊廣已死,如今楊家有六個皇帝,聽從哪一個的號令無關緊要。重要的是既要能解了江都的圍,又可以不讓他歸降江南陳朝與沈家即可。
陳克復平靜的聽著,聽完后笑著道,“陳將軍,你一路來,可見到本王的軍隊了?”
“啊?在下有幸見到了。”
“怎么看呢?”
“殿下的大軍軍容鼎盛,氣勢雄壯,真乃威武之師。”
陳克復莞然一笑,問:“比起江南叛軍的軍隊來,那又如何呢?”
陳棱聽到這句,卻是已經眼前一亮,明白此次終于沒有白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