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武進了臨渝關后,沒有直接去找羅藝,而是先找了間客棧入住,寄存了馬匹,又換了身衣服。才在夜色的燈火下,步伐匆匆的離開了客棧,一路向著軍營而去。
羅春兄弟兩個一直等在客棧外面,自羅武一出來,兄弟倆就認出了這位跟了父親二十多年的武叔。兩人對視了一眼,心中都充滿了疑惑,羅武此時本應當在軍都關,就算真的有事情要來臨渝,那也應當直接去軍營找他們,而不是住進這客棧之中,又換了一套衣服,臉上還重新化了點妝,將本來面目掩飾掉。
兩兄弟沒有說話,一直遠遠的跟在后面。
在客棧中出來的羅武已經化了點妝,整個人一下子從一個四十許的漢子,變成了一個半百老頭子。一身洗的發白的青布衣袍,微彎的背,還有那花白的胡須。就是羅春兄弟倆如果剛一見到,一時也不可能認出這位武叔的。
一路緩緩而行,羅武直奔軍營而去,而且是直接奔著羅藝的軍營而去。
今晚除了城頭值守的守軍,臨渝關大部份的將士都已經去了廣場,參加中元節祭祀活動。此時的大營之中,并沒有多少人,空蕩蕩的只有一些守軍。
“你找誰?”營門口的士兵看到一個老頭過來,忙出聲問道。
羅武抬起頭,裝著有些拘緊的樣子“小老頭找楊得水,那是我兒子。”
“哪個營的?”那守營的軍士聽說是來找兒子的,態度也緩和了一點。
“哪個營的老頭我也不記不清啊。”羅武裝作有些為難的樣子,好一會才似想起一般“對了。我兒子和老頭子說過。他是那個虎賁將軍羅大人的親兵營的伙長。上次,他回家時,還給老漢我捎了一匹羅將軍賞的絹呢。”
羅武這么一說,一旁的一名看似伙長的小軍官也笑著道“老爺子說的是羅將軍的親衛楊得水伙長啊,這個我知道,你等著,我去給你叫來。他今夜正好留在營中當值。沒出去。”
站在不遠處,將這一幕都看在眼中的羅春兩兄弟這個時候,也裝著好像正好回營的樣子。
“那楊得水是我父親的親兵伙長,干脆我把老爺子直接領進去見楊得水就行了。”說著就把羅武帶進了大營。
沒有多久,接到兒子口信的羅藝也回了大營,羅藝的將營之中。
“羅武,出什么事了?怎么你跑這里來了,還搞這么一副打扮?”羅藝疑惑的道。
羅武脫下衣服,從其中的夾層之中取出一塊寫著信的絹布。
“大人,這是小姐讓我親自送過來的。事關重在,小的不敢輕心。”
“小姐?”
羅藝驚呼出聲,心中無比震驚。羅成的女兒身份,整個羅家也只有他們幾個人知道。羅武雖然跟了他二十多年,可從來都不知道羅成的身份。眼下怎么突然說出小姐的稱呼來?
不過僅是一瞬間,羅藝就已經明白,不管是什么原因,羅武也肯定是知道了女兒的身份。此時他將信送過來,那么這封費盡心機送來的信。絕對是至關重要。
接過信,羅藝還沒看,口中問道“你來的時候,軍都關一切還好吧?”
羅武抿著嘴唇,低下了頭“不好。軍都關已經落在了陳破軍的手中,連涿郡也丟了。小姐與主母等家眷現在都在陳破軍的手中。不過一切還好,詳細的情況,小姐都有在信中交待。”
羅藝只覺得自己的頭上仿佛被一柄沖城槌給狠狠的撞擊了一下,眼前全是炫目的金星。他知道羅武不是那種喜歡開玩笑的人,正因為羅武為人十分認真謹慎,他這次才會將羅武留在軍都關協助羅成守關。
心中無比的震驚,羅藝匆忙打開手中的絹信,一行一行的仔細閱讀起來。看完信,羅藝怎么人一下子軟了幾分,往日那眼神中的霸道神采也一下子消失不見。他怎么也不敢相信,離開軍都關才這么久,自己的老巢就已經發生了這么大的事情。…,
軍都關失守,涿郡失守,甚至女兒還隱悔的提起了她和陳破軍的關系也不一般。一想起這事,羅藝忙一把抓住羅武的手問道“信中成兒還說了她和陳破軍的事情,只是說的模模糊糊。你快和我說說,這又是怎么回事?”
羅武對于這事情也只是隱隱有些猜測,并不知道詳細的原委。猶豫了一下后道“具體的屬下也不太清楚,不過好像是那夜小姐從軍都關的官道中潛入將軍府刺殺陳破軍,結果卻失手被擒。后來也不知道是怎么了,陳破軍就知道了小姐的真正身份,第二天小姐就帶著軍都關的三千弟兄徹底的投了遼東軍。而且陳破軍也公開說了,小姐今后就是他的女人,暫時會是妾侍。雖然不知道具體的情況,不過看小姐后來的心情和態度,還有看陳破軍的表現,那陳破軍對小姐倒還是不錯的。”
一旁的羅春、羅松兄弟倆早已經是一頭霧水,心中焦急萬分“父親,軍都關怎么了?”
羅藝將信交給兒子,長嘆一聲道“軍都關失守了,陳破軍率十萬遼東軍繞道草原,突襲了軍都關,如今已經殺入了河北。你們小妹已經代我羅家降了遼東軍,現在發信來,一是通知,二是希望為父也做個選擇。”
沒一會,兩兄弟也都看完了這封信。這封信中羅成不光是介紹了眼下河北的局勢,也將陳破軍告訴他的中原局勢告訴了他。羅成在信中說道,他觀天下之勢,大隋終究是不行了,當此河北危難之時,也正是他們羅家到了必須再次決擇這時。而他希望父親羅藝能和他一樣,加入她最看好的陳破軍。
“父親,你覺得小妹信中說的這些都是真的嗎?”羅春擔憂的問道。
羅藝沉默了一會“你小妹的脾氣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她人打小聰明,而且說話也從不騙人。既然她在信中這般說,那如今天下形勢八。九是如此了。其實為父也早有感覺,如果不是這般,朝廷和陛下為何又要出那么高的條件招撫陳破軍。一切的一切,只能說事實就是如小妹所說。”
“父親,那我們怎么辦?真的投靠陳破軍嗎?”
一旁的羅武道“大人,屬下來時,陳破軍曾經交待過。如果大人加入遼東軍,那么他將十分歡迎。而且還曾說,只要大人加入,他將封賞大人為從三品的實職將軍。并且還會助大手再整訓一支五千人的幽州鐵騎,訓練有成后完全歸大人統屬。而且還說過,如此將來功成之日,公侯之位可待!”
羅藝心中一動,這個條件不可以說不好。如今軍都關已失,他手中最大的一張王牌已失。而且他如今不過是隋朝的正四品虎賁郎將,手中的一萬人馬,如今只剩下了手中的三千鐵騎,可以說并沒有太多的價值。而且反過來,自己的女兒,自己的妻子和兒媳等家眷如今都在陳破軍的手上。
陳破軍掌握著這么多的主動,這個時候還愿意開出這么好的條件,已經是十分的有誠意了。
“陳破軍有說過要求本將做什么嗎?”羅藝問道,陳破軍開出的條件有些太大優厚,如果他們就這樣倒向遼東軍,就能換來如此的好條件,他有些不太相信。
羅武點了點頭“來時他曾經說過,如果時機可行,他希望大人幫他聯絡河北義士,在臨渝關中代他招降其它的將士。但是他也說了,如果大人覺得形勢不對,就不用強出手,一切以你們的安危為重。如果到時你們能聯絡其它人歸降遼東軍自是最好,到時他會按功加賞。如果事不可為也沒關系,只要往遼西,或者后退河北即可,之前所說的條件依然有效。”
羅藝坐在那里沉默不語,眉頭緊緊的皺起,腦中不斷的思索著。陳克復開出的條件確實很好,但是羅藝向來不是一個甘于普通的人。哪怕如今要投降遼東軍,他也得做的漂漂亮亮的。眼下是一個大好的機會,按他之前的一番預測,如今天下將亂,各方勢力崛起,但是遼東的陳破軍實力強勁,是如今最為人所看好的一方。
眼下投奔遼東,那么他羅家也將是遼東今后的開國之家。趁著眼下的大好機會,怎么也得立下一件大功,今后才能在遼東軍中站穩腳跟。
最好的獻禮當然是將這臨渝關十幾萬河北軍說動,一起歸降遼東軍,但是這個想法雖好,卻是難以實現。此時的臨渝關,他的死對頭,老上司李景才是正印大帥,世交薛世雄雖然同樣領著十萬大軍,但是他卻不是征遼行軍元帥。而李景這人他是最清楚的,那是一個滿腦子忠于隋朝的軍人。
而且在心里,羅藝也一直不喜歡李景,他們將帥不和,那是大隋軍界多年公開的秘密。他可不希望自己降了遼東,李景也降了遼東,如今有這么好的一個機會,卻正是了結他們羅李二將多年恩怨的時候到了。
嘴角泛起一抹獰笑,羅藝輕笑道“就讓我將臨渝關送給陳破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