騰龍的官場終于揭開了撲朔迷離的面紗,原西肅省發改委季秋的大范圍調動讓人們明白,蘇冀北的垮臺并非是醞釀許久的權力更迭。因為由季秋這個外來人擔任騰龍市委書記一職,怎么看怎么有倉促的成分在里面。
這一場權力更換的盛宴,最得利的當屬無派人士。省委的任命仿佛有點打破桎梏,將騰龍市變成群雄割據的場面。如果說季秋的調離具有水中和泥的中和性,那張翠提升為常務副市長就讓人們撐破眼球了。
在專案組下來的時候,劉大有的工作非常突出,獲得了進省委黨校進修的機會,而張翠未經學習直接變為常務副市長,隱隱有給劉大有鋪路的情況在里面。誰都可以想象,等到劉大有學習完畢之后,騰龍市公安局局長的位置已經給他騰出來了,原局長現在只是給他守個位置。
就在劉大有臨行的時候,夫妻兩個人坐在家里的客廳內,臉色都有些興奮。張翠笑著對劉大有說道:“老劉,當初我說支持秦牧,現在你明白了吧,你這個人雖然毛病不少,又會玩點花活,不過有一點挺好,就是能聽進媳婦的話去。”
劉大有點頭,說道:“想想還真夠快的,從派出所所長到市公安局局長,都跳了多少級了,怎么跟做夢似的。”
張翠橫了他一眼,說道:“你呀,現在才到哪兒。這么說吧,你上黨校不一定能回騰龍市。”
劉大有眉頭一皺,問道:“這怎么說的?”
張翠分析道:“騰龍現在就是大火藥桶,雖然炸了一個蘇冀北,后面還不知道有誰要遭殃。別人不知道季秋,咱們還能不知道?他來這里就是秦牧弄過來燒人的,我現在進了常委,要是你還擔任公安局長,單是咱們夫妻的關系就足夠有些人說三道四的了。再加上季秋,咱們都是西平縣里出來的,別人一查履歷,在上面影響就不好了。”
劉大有聽著張翠的分析,仔細琢磨琢磨也是那么回事,問道:“那我去黨校學習,你給我分析分析是怎么回事?”
張翠翻翻白眼說道:“你這個家伙,到底什么好命啊,腦袋里面都是一團漿糊,還能爬這么高。”看著劉大有有些別扭的扭扭屁股,哈哈笑了起來:“分析太多沒用,我就覺得吧,你沒準要調往別的地方,給秦牧打前站去。”
劉大有撓撓頭,說道:“又打前站?”
張翠嗯了一聲,解釋道:“秦牧在京城不會呆太長時間,最多三年就要外放,這是必要的程序,你不會覺得秦牧就老死在信息部了吧?他還是要下來的,到時候就等著你給他穩定住政法,他好做一些動作。”
劉大有嗯了一聲,看了看張翠,沒有再說話。
騰龍這邊暗藏洶涌,秦牧這邊也開始陷入僵局。夏真的臨陣倒戈,讓秦牧感覺脖子好像被卡住了一般,呼吸得有些不太順暢。這是機關上很正常的事情,秦牧也無可奈何。
部里的設備已經修理得差不太多,王曉樂和趙宇軒自己動的手腳,自然知道維修的重點在哪里,而憑借這一點,兩人的才能被發掘出來,倒也是秦牧的一步小棋獲得了收成。
正月十四這天,秦牧剛剛上班,接到了意外的電話,原來是楊靨要參加京城的元宵晚會,問秦牧有沒有時間參加。秦牧現在心里悶得慌,身邊又沒有可以傾訴的對象,真應了那句話,男人不開心的時候喜歡找女人傾訴。他想了想在京城認識的人,便答應了楊靨前去捧場。
楊靨聽了很高興,要來給秦牧送票,秦牧笑著拒絕了,他現在還是有能力自己搞到票的。兩人便說定了,楊靨在掛電話的時候沉默了一會兒,好像有什么心事,不過秦牧沒有追究。
看著即將進入工作的設備,秦牧知道要跟夏真攤牌了。他把夏婉兒叫進來,讓夏婉兒代為邀請夏真。這里面也有個感情牌打一打,透過夏婉兒來牽這條線,也是秦牧在提醒夏真,有什么事還是不要做得太絕對。
就在這個時候,另外一名游離在這場戰斗之外的副部長齊云,出乎意料的給秦牧打了電話,讓秦牧去他辦公室一趟。這讓秦牧有些納悶,現在這個時候,誰找秦牧或者袁克震都有可能引起裴海濤和夏真的警覺,齊云能有什么事情?
秦牧懷著這樣的心思走進了齊云的辦公室,抬頭就看到桌子上擺放著一個茶杯,上面裊裊的升騰著水氣。這讓秦牧心里抖了一下,用東西來借喻,這是秦牧經常使用的手段,現在又被別人用上了,讓秦牧有些膩味。
“小秦,坐。”齊云微笑著招呼秦牧,一點架子都沒有。五十多歲的齊云,白白胖胖的臉上一直帶著和煦的微笑,哪怕是部里不在編的年輕人被他看見了,也是一副笑彌勒的樣子。他是個老好人,這一點上所有人都承認。可秦牧知道,越是這樣的人,內心里面反而想法越多,做事也最小心謹慎。
“齊部長,您好。”秦牧靦腆的笑了一下,有些拘束的坐在了齊云對面,雙手放在桌面上,虛虛的捧著杯子。
齊云笑了起來,關心的問道:“研究科那邊怎么樣了,我聽說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日沒夜的搶修,這點不好。要懂得勞逸結合,才能更好地投入到工作當中嘛。”
研究科忙,這一點不假,但還沒有夸張到沒日沒夜。齊云這么說,話里的意思就透著股濃濃的關心,但秦牧卻知道,齊云還是有后話要說的。俗話說,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齊云雖然沒有什么可巴結秦牧的,但是有一點非常重要,研究科這邊是個大蛋糕,軍方的支持和部里的重視就是一手大牌。
當初部長副部長的會議中,裴海濤和夏真的眉來眼去,齊云冷眼旁觀中已經明白,袁克震和秦牧已經成了這次政治交易的犧牲品,心里暗嘆夏真的眼光有些短淺了。這也難怪,夏真被壓抑了這么多年,有了一個上位的機會,肯定要狠狠的抓住。但齊云卻不這么想,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他發現秦牧還是非常有想法的,有些動作連他都有些嘆為觀止。尤其是秦牧和袁克震的關系緩和,讓他看到了秦牧手腕的老辣。對于袁克震,齊云非常的了解,能夠和這樣一個人緩和關系,齊云看秦牧的眼光就變成了欣賞。
這是一步險棋。齊云在信息部一直不顯山不露水,就在等待一個機會,一個一鳴驚人的機會。從秦牧的身上,齊云看到了這個機會,所以經過十來天的考慮,他出手了。
秦牧心思連動,謙虛的說道:“齊部長,這是我們應該做的,早點恢復了工作,也能造點完成組織上的任務。”
齊云點點頭,笑著說道:“年輕人愛拼,這一點還是非常好的。”他笑著站起身子,在辦公室走了幾步,慢慢的說道:“那你對現在的任務,有什么看法呢?”
來了。秦牧心里抖了一下。齊云出手還是非常穩健的,沒有得到秦牧肯定的回答之后,他出手不會那么痛快。這是新一輪的心力較量,秦牧不能去求助老爺子,也不能去求助高沛,只能他自己來解決。在科室工作,一來有收斂鋒芒的打算,二來也是走走水磨工夫,畢竟科室的戰爭充滿了小巧的動作,與地方上的大開大合有著明顯的區別。
秦牧沉吟了一下,將研究科最近半年的研究方向和軍事前景做了認真的剖析和介紹。在秦牧的介紹中,引據了不少外國發達國家的數字和一些比較隱秘的軍事機密,這是秦牧重生前的記憶,而現在拿出來,不但具有不小的震撼性,也讓齊云錯誤的認為,秦牧的關系已經撒布到了發達國家的軍方。
這是一步好棋!齊云有這樣的想法,秦牧也有這樣的想法。齊云的插手讓本來趨于明朗的形勢又發生了轉變,亂中保存火中取栗,秦牧知道自己玩好了這一步,信息部內就是站穩了腳跟了。
齊云點上了一根煙,對秦牧說道:“喝茶,說了這么多,潤潤嗓子。”
秦牧沒有猶豫,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說道:“好茶。在長輩那里也喝到過,只是不如齊部長的芳香。”
齊云爽朗的笑了起來,說道:“這茶葉挺金貴的,平時我也舍不得喝。”他這已經透露出招攬的意思了,就等著看秦牧上不上道。
既然齊云有心入局,秦牧自然樂得看到。他也笑著說道:“謝謝齊部長的抬愛。”
齊云點點頭,抽著煙站在窗戶旁邊,靜靜的不再說話。
秦牧也不拘束,拿著茶杯一口接著一口的品著。
等到一顆煙抽完,齊云才轉過頭來說道:“研究科的任務,就交給你了。尤其是電子導航的研究,那是重中之重,還是要把好關,一步一個腳印。”
這是齊云的結束語,是在告訴秦牧,秦牧的事他齊云扛起來了,至于他擁有什么手段,秦牧自然不回去追究,俗話說貓走貓路,蛇行蛇道,各人有各人的路子。
他連忙站起來,雙手搓了搓,面容穩重的說道:“謝謝齊部長,我們研究科一定不會讓您失望。”
齊云點點頭,說道:“好了,去工作吧。”
離開了齊云的辦公室,秦牧的身影被袁克震看了個正著,這讓袁克震心里一抖。他琢磨了一會兒,便敲響了部長裴海濤的房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