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確定丁柔達到廣州的前兩天,尹承善讓人送走了表姐,姨娘很是不舍她,但尹承善不為所動,姨娘也弄明白了,一旦她強留下守寡的小楊氏,她們都留不下,她不想去京城楊氏面前受罪,亦不想去莊子上,她面對固執不肯納妾的兒子,只能作罷。
船只駛入港口,丁柔被王媽媽攙扶著起身,雖然一路受了精心照料,但丁柔難免多了蒼白倦怠。
出了船艙,廣州港口一如既往的熱鬧,往來人非常之多,丁柔一眼便瞧見岸上站著的俊秀青年,暗紅長衫,頭戴玉冠,風姿卓絕,往來的客商大多避開他,繞著道路走。
兩人目光相碰,丁柔一瞬間臉色紅暈了,一路上吃得苦和不舒服全然消失,不見他,丁柔知曉想著他,見到他,更為知曉想得如此之深。
王媽媽退后一步,消息一準傳去安陽郡主跟前了,一路上安陽郡主沒少說四奶奶行事莽撞,如今小兩口如此情深,看過的人都覺得心里暖融融的,世上并非沒有真情存在。
船只的跳板搭在岸上,纜繩拴住,尹承善快走幾步,伸出手臂,眼前的妻子除了豐盈幾分,穿著寬腰的夾衣,看不出有孕的樣子,但他是知曉從京城到廣州千里之遙,如何她都受苦了。
丁柔將手搭在他的手心上,十指相扣時,丁柔的心一瞬間填滿了,忘記了曾經愛過恨過的人,忘記了他們夫妻能有今日期間走得多么艱難,丁柔眼里展露出盈盈笑意,尹承善小心的將她攙扶下來,離著近了,又仔細的看了一遍妻子,往日精明的腦袋有些發愣,她竟然真的南下出京了,原本尹承善都做好了三年不見的準備。
柳氏隨著便裝的安國夫人出了船艙。欣慰的看著小夫妻相聚,安國夫清了清嗓子,眼角多了幾分的笑意,尹承善看去時。身體猛然繃緊,柳氏陪著丁柔南下,他不奇怪,但萬萬想不到得是安國夫人也來了,她可是一尊大佛,尹承善拱手鞠躬,“見過岳母。見過太妃。”
安國夫人利落的下船,環顧繁忙的港口,再往遠處看是隱約可見的廣州城,車水馬龍,比之京城少了幾分的嚴肅,多了熱鬧,單以繁榮上看,沿途路過的城鎮沒有一處趕得上廣州。莫怪皇帝看尹承善將廣州梳理得差不多后,便要將他調任江浙巡撫位置上。
“你既然娶了小柔,叫我外祖母即可……尹承善遲疑了一會。尷尬得說道:“外祖母。“
丁柔在一旁抿嘴輕笑,尹承善的手指扣住了她的手心,悄悄的翻了個白眼兒,笑什么!!他曾經的假想敵是安國夫人。
“走吧。”
安國夫人轉身向旁邊的馬車走去,柳氏對尹承善點點頭,跟上了安國夫人,尹承善罕見的喃喃道:“那是給夫人準備的馬車...不行,馬車上還有禮物...”
尹承善松開丁柔的手,快步向馬車跑去,在安國夫人上馬車前攔下。“這不成,太妃殿下。”
安國夫人挑了挑眉,尹承善心里一緊,眼前可不是尋常老太太,是名震帝國的安國夫人,她才在京城大殺四方。即便他在廣州,但亦有波及,尹承善算是徹底明白什么叫監察院拿人,真真是破門而入,不講任何道理,抓捕,行刑一氣呵成,監察院辦事,不需要理由,于統領如此對尹承善說。
“我便裝出京,只為欣賞帝國風光,信陽王府在廣州沒有別院,我同安陽便住在你府上,我不是安國夫人,王府太妃,是你夫人外祖母,你敢不孝順我……尹承善囧然的說道:“我再給您找一輛馬車如何?外祖母...”
安國夫人推開尹承善,撩開車簾后,尹承善臉色紅得像是一塊紅布,耳根子灼熱,安國夫人戲謔的看了他一眼,方下了簾子,“安陽隨我另坐馬車。”
“是,母親。”
柳氏也看了一眼,心里歡喜得像是什么似的,看尹承善的目光慈愛得能擰出水來,風流才子花樣就是多,小柔嫁給他,真真是不錯。
“怎么了?”丁柔走到近前,好奇的問一只立正罰站的番茄,“夫君。”
番茄神色更為尷尬,小聲說:“你上馬車便明白了。”
尹承善將丁柔抱上馬車,丁柔先是聞到陣陣撲鼻的花香,隨后震驚于眼前的情景,紅得似火,耀目的玫瑰花海,馬車壁上,棚頂,椅子上全插著紅顏欲滴的玫瑰,丁柔捂了捂嘴,“你這是...這是...”
尹承善不見往常的揮灑自如,多了幾分的小心翼翼的解釋:“我閑得...花圃正好種了玫瑰,我瞧著長得挺好,數目也對,就...我知曉你不太喜歡這樣的事兒,但...”
丁柔靠近他,輕輕吻上他的嘴唇,眼角潮濕,眼里滿是柔情,”誰說我不喜歡?我喜歡得不得了,哪有人會不喜歡。”
尹承善懸著的心放下,主動加深這一吻,從背后抽出一支玫瑰,插在丁柔的發鬢間,“這里有多少只花,便是你我分開的日子。”
“壞人,就會讓我哭。”
尹承善拇指擦拭去丁柔眼角淚水,放到唇邊舔了舔,“甜的。”
“壞人。”丁柔如同一只如燕歸巢,安靜的蜷縮在他的懷里,細細品味他的良苦用心,“你怎么會知曉送玫瑰?”
按說尹承善不應該知道的,即便古人玩浪漫也不會知曉送花,正陶醉取悅了妻子的尹承善咳嗽兩聲,不想欺瞞丁柔,”我師傅送過師母,當時我便想著將來給我的妻子做一次,師傅說太祖皇后提過玫瑰代表一心一意的...”
想起丁柔最為看不上太祖皇帝的移情別戀,尹承善停住口,小心的看她狀況,丁柔笑著說:“他們是他們,同你我從開始到結束都不同。”
丁柔并非不擔心以后,但享受現在,經營眼下比憂心忡忡懷疑尹承善每一份好心來得重要,穿越前輩的愛情悲劇是有原因的,現代男人相比較古代男人更為的偏愛種馬,道德底線更低,起碼古人講究糟糠之妻不下堂,忌諱寵妾滅妻,內帷不修說明品德能力有問題,對比現代有錢就變壞的男人來說,她更應該相信眼前的人。
尹承善看出丁柔是真的為了他準備的驚喜而高興,他亦滿足極了,同丁柔說起在廣州發生的趣事,老實的交代,他同知名才子文人喝過酒,辯論過,同時他亦用額外得到的銀子自助貧寒學子,并且指點他們科舉之路。
丁柔笑盈盈聽著,但有幾分不敢相信尹承善會變得熱于助人,為名?尹承善道:“看到他們便想到我當初,我不求名,不求利,不在意旁人詬病我裝模作樣,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我知曉在做什么,識字得人越多,有志向的人越多,大秦帝國越是繁榮昌盛。”
“十年樹木,百年樹人。”丁柔喃喃的說道,尹承善不一定能得到好處,但一個國家來說,愚民是最為要不得,廣開民智才有進步的可能。
尹承善驚喜的看著丁柔,分外的滿足,吻了吻地丁柔臉頰,“我知曉你會明白,不過小柔,為夫的私房銀子還在,可養...十個八個的兒女。”
第一胎還沒見影呢,他就想著生養十個八個,丁柔抬眼笑道:“這得看夫是不是努力了呢。”
尹承善如果不顧及丁柔有孕,他就想告訴她,他會很努力,非常的努力。
到了知府府邸,丁柔下車后,迎接的下人跪了一地,“恭迎夫人。”
安國夫人同柳氏下來,安國夫人見尹承善和丁柔站在一起,真真是郎才女貌,比翼齊飛,丁柔微紅的臉頰洋溢著幸福的喜悅,安國夫人心里有高興欣慰,亦有幾分的酸澀。
“您同義母住在南院如何?”
丁柔仿佛沒有離開過一樣,熟悉的給安國夫人和柳氏安排住處,安國夫人的目光在出門迎接丁柔的姨娘身上轉了一圈,姨娘嚇得差一點跪下,在安國夫人發話前,丁柔橫跨一步,站在她們中間,不贊同般的搖頭,“太妃殿下。”
安國夫人收回目光,平淡的說道:“客隨主便。”
丁柔轉身對尹承善說道,“夫君先讓姨娘回屋,我安頓好太妃和義母再去拜見姨娘。”
尹承善點頭,丁柔又對姨娘笑盈盈的說道:“我從京城帶了許多的特產回來,都是姨娘愛吃愛用的,還有小姑子孝敬姨娘的,姨娘的外孫如今會寫大字了,給您寫了一首詩詞,都說外甥像娘舅,我瞧著他同夫君很像,”
姨娘怯懦的說道:“四奶奶不用專門過來...我...”
“姨娘,我攙扶您進去。”
尹承善扶住生母,向安國夫人歉意的笑笑,帶著她先回后院,安國夫人眸色幽暗,丁柔走到她近前,料想安國夫人從來就沒受過婆媳之苦,安國夫人冷然道:“南苑在何處?”
先到住得地方,再教訓綿軟的外孫女,對旁人狠得下心,怎么偏偏對她束手束腳,安國夫人可沒見丁柔如此討好過誰,她的骨血用得著討好一個姨娘?
ps古代的高官也不都是種馬,妻妾成群,王安石,謝安都是一夫一妻,還有嚴嵩,不管為官的品格怎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