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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承瑾今年及冠成年,平時雖然聽母親尹周氏的話,但巴豆是瀉藥,熬得漆黑的催吐的湯藥泛著濃重的苦澀,看著尹周氏想往他嘴里灌,尹承瑾連忙躲閃:“母親,我吃錯什么了?堂嫂做得飯食極為的好吃,況且堂兄也在,堂嫂也用了,總不會堂嫂自己害自己,如果害堂兄的話,對堂嫂有什么好處?堂嫂談吐大方,穩重得體,一看就是知道是個賢良淑德的”
尹周氏可是沒耐性聽他說完,或者她耽擱久了尹承瑾吐不出,直接捏住兒子的脖子,將湯藥灌進去,“你堂嫂是不會害人,但她是不知道才會將果子做成了點心,而你我的傻兒子將點心都吃了,你是想讓我抱不上孫子嗎?快吐出來快吐出來”
尹周氏為了兒子大發雌威,壓下了尹承瑾的反抗,并且對著分不清狀況的丈夫三老爺喊道:“快來幫忙,你還想不想要孫子了?”
三老爺也是一個聽媳婦擺布習慣的,上前給兒子灌湯藥,尹承瑾遭罪了,腸胃里翻江倒海的難受,又掙脫不開,在尹周氏的交換下,抱著痰狂吐,剛好一點尹周氏又讓下人準備清水,給兒子灌進去,再用催吐的湯藥,如此反復著,府上的下人忙得魚頭轉向。
“吐出來,吐出來。”尹周氏含淚看著受苦的兒子,但還是狠心的灌水,灌下去催吐的藥“你快給我吐出來,你如果有個萬一,我將來靠哪個?你吃過點心?他們給你就你吃?”
尹周氏抹了一把眼淚,尹承瑾吐得面無血色,不是三老爺扶著就會癱軟了,“娘¨我不行了,您別逼我了。”
“小云,小云·快點端水來”
尹周氏捶著兒子后背的手停住了,臉上露出幾分的驚恐,目光落在站在門口尹承善身上,他低垂著頭·尹周氏看不出他的神色,也不知道他來了多久,聽進去多少?她知道現在應該說點什么,解釋點什么,但對尹承善的算計趕不上兒子重要,如果兒子不吐干凈了,她再多的算計又有什么用?
尹周氏將清水給尹承瑾灌進去·她的手臂是顫抖的,眼眸直直的看著尹承善,“兒子你怎么忘了你不能吃魚肉大夫說會起疹子的會要你的命,乖快吐出來,你有個三長兩短,娘也同你去了。”
“嘔,嘔,歐。”尹承瑾苦膽都快吐出來了·是不是不能吃魚他還不知道?如果此時他還不明白,也太笨了,眼淚一把·鼻涕一把,“娘,我¨我”
尹承善緩緩的走進屋子,尹周氏動了動嘴,“啊,小四你怎么這功夫過來?”
“他是怎么了?吃壞東西?”
“是¨”
尹周氏摸著眼淚,壓下慌張驚恐,盡量維持著平時的樣子,但她卻不知,做了虧心事·又被當事人堵住,任誰都會露出一絲破綻,尹承善并非蠢人,以前只是信任尹周氏,感激她,單純的不往壞方面去想罷了。
他能得文熙帝的看重·有今日的位置,察言觀色是他的本能,往常他只是用在了官場上,誰也不想一天十二個時辰沒一刻放松。
尹周氏心一橫,賭尹承善會給糊弄過去,抵賴到底,“以前他吃魚也沒事的,前一陣不知吃壞了什么東西,再吃魚的話大夫說會很嚴重,我琢磨著這是小事,也不是什么好事,只是關照他往后注意,并未同外人說起。”
尹周氏很通情達理的看向丁柔,“吐出來就好了,沒有你們想得嚴重,不用往心里去。”
丁柔盯著繡間,攥緊提在手中的籃子,尹承善濃眉一挑,“我看他吐得也差不多了,腸胃里定是空著的,我可知道催吐的滋味,像是腸胃都翻過,嘔吐之后,最要緊的是吃些松軟的東西,剛才他很喜歡用的點心,我讓夫人收拾了一些,夫人,把點心給三嬸。”
“嗯。”
丁柔將籃子放在桌上,打開蓋子取出點心,雙手捧給尹周氏,“三嬸,給堂弟用一些吧,里面我不僅放了果子,還有一些助消化溫補的好料子,也可以用牛乳泡著吃,”
尹承瑾面無血色,尹周氏嘴唇是顫抖的,“這這”
尹承善說道:“點心里沒有任何魚肉,料想他承擔得起,他先吃兩塊點心墊墊,我方才又想起科舉時應該注意的事,所以才會來三嬸府上一趟,過兩日我會很忙,沒準陛下會再次指派我出京,我先同他去書房說說,幫著他捋順科舉的范圍,不是我自夸,經過我指點,狀元不敢說,堂弟必會高中,名次也會中游偏上。
丁柔將點心盤子硬是塞給尹周氏,退回尹承善身邊,他真是毒,不給尹周氏再次催吐的機會,想要兒子高中有個好前程,想要結好尹承善這點心必須得用,吃了后直接去書房,尹周氏哭都來不及。”嘩啦,乒乓。“尹周氏手一抖,仿佛腳下踩到了裙擺,摔倒在地,點心盤子自然是掉落了,好巧不巧的,尹周氏可能光想著如何扔掉點心,沒看摔在哪,打翻了尹承瑾身邊的痰盂,臟的東西沾滿了她的衣服,氣味相當的難聞。
尹承善沒看狼狽不看的尹周氏,對丁柔說:“點心還有沒有了?”
丁柔搖搖頭,“所有用果子做的點心除了堂弟吃的,都在這了。”
尹承善對尹周氏說:“點心不用的話,吃點水果也成,總不能看著堂弟沒精神,吐壞了身子,您送我夫人黑紫的果子是堂弟喜歡的,有著一絲的甘苦味道,又比一般的果子酸了點,最適合用在嘔吐后,您不是說這種果子對將來用好處?堂弟下月成親,是應該調養調養,博大精深的醫書里,偏方沒準能治大病。”
尹周氏說:“果子我現在也沒有了,小四如果需要的話,我告訴娘家兄弟再得的時候,給你送過去。”
尹承善突然咧嘴笑了,“不必了三嬸,果子味道苦澀,唯有堂弟能嘗到甘甜,堂弟喜歡用,你都留給他好了。””小四,你聽我說¨”
“您不必說了。”尹承善在尹周氏之前說道,“他入了燕京學院是我拜托的師長,往后他如何還是得靠三嬸幫著謀劃,我做堂兄的能幫上的不多,我看堂弟也聽不進去我講解中庸,三嬸早點扶著堂弟歇息,養好身子才能在科場楊威,我這里預祝堂弟金榜題名。”
“走了,夫人。”
尹承善斷得甚是干脆,根本不給尹周氏解釋推脫給楊氏的機會,當著他面讓兒子催吐,尹承善再傻也不會相信尹周氏不知情,握緊丁柔的手,尹承善夫妻離去,尹周氏跪坐在地上不由的嚎啕大哭,“我是做了什么孽,怎么偏偏讓他給趕上了。”
尹周氏讓人請的大夫趕到了,給尹承瑾把脈,除了體弱一點,沒有別的癥狀,體弱也是尹周氏用猛藥催吐引起的,大夫搖頭:“不是老朽說,你這當娘的也太狠心了,催吐的猛藥又用了巴豆,令公子的身體得多休養一陣子。”
“他吃錯了東西,我怕對將來的子嗣有影響,大夫,您給他好好摸摸脈。”
大夫一聽這話,自然說得神乎其神,玄而又玄的,開了一長串的補陽精的貴重藥材,精血旺盛,子嗣上自然沒有什么影響,大夫大賺了一筆。
回到府里的尹承善,讓人準備炭火盆,將手中的那套原本打算送給尹承瑾的書籍,一張一張的撕開,扔進火盆里,丁柔坐在炕上,看著他的動作,抿了抿嘴唇沒有說什么。
“我參加科舉應試時,以為主考會是莫大人,我苦讀中庸三月做了很多批注小結,后來才知道是定的是徐大人同岳父,等咱們兒子參加科考時,莫大人早就致仕了,留著也沒什么用。”
尹承善將最后一張紙扔進火盆里,火焰吞噬了紙張,跳躍的火焰迎著他的臉龐,丁柔聽見他低沉的聲音:“為什么?”
丁柔站起身,消失在尹承善的視線里,一會手捧著一個托盤,上面整齊擺放著黑紫色的果子,果子披上染著水汽,尹承善抬頭怔怔的看著丁柔,有一份凄苦,“你果然早就知道。”
“不是王媽媽提醒,我不可能知道。”丁柔將托盤弘的果子取出,在手里攥著,“王媽媽是奴婢,是外人,而是尹周氏在你心里什么地位根本不用我說,若是我也不會信王媽媽,但有句話說之后賊偷千日,沒有前日防賊的道理,不借此試探出她的善惡,將來后患無用。”
“你沒將果子放到點心里,你是擔心我也吃了?”尹承善搖頭,“不對,只要你想做的,總會有法子只讓他一人吃的。”
丁柔將果子捏碎了,仿佛其中的苦味滲透到心上,“計劃的再好,也有可能有遺漏之處,我怎么可能讓你陷入到危險中,如果提前告訴你,先不說你信不信我夫君,堂弟并沒有對不起你我,我一直相信一句話,禍不及妻兒,禍不及子孫,總不能因為她做得惡事,就理所當然的報復在她兒子身上,我不是能懲罰判定罪人的法官,誰得罪孽就要由誰來承擔,”
“如果他知道呢?”
“那他就不會吃,你忘了我說過,是用果子做的點心。”
尹承善眼里是贊賞,是難過,是心痛,也有很深的無奈,丁柔唇邊噙著一抹苦笑:“我也想同你直言,但我不敢¨尹承善,我怕你不相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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