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柔走后,信陽王齊恒大步走到屋里,從未見過強的祖母過失魂落魄,在父親戰死,北疆危局時,祖母鎮住了北疆人心,打退了瓦剌韃子。
他年幼喪父,不懂事在靈堂痛哭,是祖母一巴掌打醒了他,按住他的肩膀告訴他,他是信陽王,世代鎮守北疆的信陽王,可流血不可流淚。祖母教導他練劍,教導他騎馬,教導他兵法,教導他如何統兵,他十六歲也是祖母親自送他出征¨
無論多得多苦,多難,祖母從沒哭迂。齊恒知道父親最大的遺憾是弄丟了姑姑,這何嘗不是祖母最大痛苦?齊恒跪在木太妃面前,抬手為祖母擦拭去眼角的淚水,木太妃闔眼,”我對不住她。”
木太妃顯得蒼老了些,兒子,丈夫戰死,是他們的使命,可女兒ˉ是她最疼的女兒,有著最為高貴的血脈,卻給人為妾,她的外孫女聰敏過人,卻因庶出在人前矮著一頭,不敢做任何出格的事情。
木太妃兒時受過委屈,受過苦,知曉步步小心的滋味,但從她嫁給信陽王,從她領兵平叛,她便是大秦最尊貴的女人·即便是皇后也會避讓她一分,可如今丁柔淺淺的幾句話,讓她心如刀絞,那種痛遠比外傷之痛更痛。”我娶她,祖母,我娶丁柔為信陽王正妃。“
齊恒唯一能想到的法子,丁柔嫁入信陽王府,姑姑的日子會好過不少,丁棟不會再似對待妾室那般對待姑姑,而丁柔也可享受到信陽王府的富貴·將丁柔重新帶回祖母身邊。
木太妃眼睛一亮,隨后更為黯淡,“她不會再想同信陽王府有牽連,你還沒聽明白嗎?”
“孫兒是信陽王,她說沒牽扯就沒牽扯了?“”你單單是為了你姑姑·是瞧上了她?”
齊恒聞聲神色稍滯,抬眸看向懸掛著畫作,”祖母,我娶她。”
“不行,你娶不了她當正妃。
木太妃痛苦的道,”信陽王正妃不可為庶女。“
這是個解不開的死結,木太妃撫了撫額頭,眼眶泛紅雙手抓住齊恒的肩頭,”不是她才學不夠,是信陽王出不得一絲差錯·如今的局面只要走錯一步,一切都完了。“
“祖母。”
“不行,正妃決不能是庶女。”
木太妃背后身去,微微仰頭才不會讓眼淚再次滾落,淚眼模糊同樣看向畫作,“師傅,師傅。”
她到底還要受多少的苦難,才能熬迂今生?是她早些年殺戮過重的懲罰?她寧愿報應到自己身上,不想讓子孫受苦。
齊忪道;“正妃不成·次妃呢?第一次妃總成吧。”
木太妃嘆道;“她肯嗎?恒兒,她比祖母還固執,比師父還烈性,她不會再低誰一頭。”
木太妃擺手道;”去吧,去吧,你是信陽王,如何得在眾人面前露露臉·她的事就此為止,不許再提起,你你姑姑死于北疆。””如果,如果,我能讓她答應做次妃呢?祖母,您會不會同意?”
“我¨我¨”
木太妃嘴唇微張,嗓子似被黏住一般·怎能再看丁柔做次妃?可唯有次妃,才可照顧補償她們母女¨“你總是要娶正妃的·她應該不會同意。”
“孫兒自有分寸。”
齊恒磕頭后·離開竹屋。命人打涼水洗凈面容·整理好衣衫,看了鏡子一眼·他是信陽王,長得又不差,她會喜歡自己吧,娶不娶正妃,還不是他說得算?
丁柔回到桃花塢中,她斷得徹底,也沒打算告訴柳氏詳情,痛苦她寧愿一人背著,人人都看出信陽王府富貴尊榮,豈不知富貴背后的兇險,不相認反而更好。
“六妹妹,六妹妹。”
丁敏笑盈盈的走過來,俏面桃紅,春風得意,丁柔向丁敏身后看去,她方才所站得位置不僅有狀元,還有當做郡主養的李思,一眾的才子佳人圍著李思、
丁柔心被扎了一下,同柳氏的待遇天差地別,不求高人一等,但也不能低微到塵埃中,籠在袖口的手攥緊,柳氏沒兒子,她給親娘爭個誥命回來,不求壓著大太太爭寵,但求丁大老爺對柳氏的尊重。
也許很難,但丁柔不信做不到,走進的丁敏被丁柔的氣勢鎮住了,明亮的眼眸閃爍著,丁敏不知為何有些心驚肉跳,收斂了方才的得意,原本她是束炫耀的,“我給六妹妹介紹幾個人認識可好?”
丁敏笑盈盈的牽起丁柔的手,“思姬姐是很好很好的小姐,被太妃殿下親自養大的,深得太妃殿下真傳,你不是最喜歡看山河志?還看過北疆戰記,親自向思姐姐討教,不是比光看書更好?六妹妹,思姐算是太祖皇后的徒孫呢,真真是尊貴的人兒。”
“她是奴婢生的,我是丫頭養的,想來能說到一起去。”
丁柔的聲音不大,只是說過丁敏一人聽的,丁敏果然嚇了一跳;“六妹妹,你瘋了不成?這種話怎么能說?”
“如何不能說,李思小姐不是一直都自謙得說奴婢嗎?我不過是順著她說的話說¨
丁柔停住了口,自嘲的笑笑,“修的不到家,意氣之爭何用?”
原來她還是對信陽王府不肯認回柳氏而憤怒,失了平常心,不單單是為柳氏不平,而是心底未嘗不是想著走捷徑,不至于再步步小心著,桃花紛飛,丁柔抬手接住了一朵桃花,“一樹一枯榮,誰曉得百年之后,這座桃花塢屬誰?”
沒人能選擇出身高低,選擇親生父母,但卻可掌握改變命運,丁柔釋然的笑了,對發愣的丁敏悄聲道“三姐姐也很本事嘛?能結好李思小姐,我提醒你一句,李思小姐是太妃殿下最寵的人。”
對親生女兒的愧疚思念,都集中在李思身上了。誰讓李思名號,出生的時辰同柳氏一樣呢。
丁柔遠遠見到信陽王齊恒,看方向他是向自己走來的,丁柔轉身走入桃花林,在所有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的信陽王,丁柔是丁府小庶女,他們永遠不可能牽連上,齊恒的善意,他的補償之心,帶來是麻煩,既然知曉路該如何走,何必壞了名聲,以為她攀附權貴,勾引信陽王?
齊恒被才子們圍上了,眼看著丁柔遠去,齊恒有幾分不耐煩,想要發作時,李思笑道;“大哥,你終于肯露頭了?”
李思順著齊恒目光尋去,見到丁柔的影子,心不由得一緊,怎么是她?大哥看上她了?太妃怎能同意?沒有人比她更小心翼翼,也沒人比她更敏感。
“大哥還說為我介紹尹探花,他人呢?”
李思笑得驕傲,少于京城小姐的文靜內斂,在陽光下顯格外的肆意明媚,楊和眼底閃過贊嘆,齊恒道;“他早應該過來了,你沒見到他?”
李思搖頭,她有無數次見尹承善的機會,從本心說不愿意見他,每次遠遠的看見他,李思都不是很舒服,所以直到今日,她同尹承善,還不正是見過,她出聲阻止齊恒,是不想讓他推開眾人,尋丁柔。
“方才楊狀元說了個有趣的事兒,大哥一定會感興趣的。”
李思將齊恒引到楊和身邊,如同潤滑劑一樣,讓楊和同齊恒攀談,她乖巧懂事的站在他們中間,信陽王齊恒一向對小姐不假辭色,唯有對李思有些不同,本以為李思會成為齊恒的人,信陽王太妃卻放話為李思選夫,要想接近信陽王,就得結好李思,這是京城公認的。
丁柔走了一會,尋了一塊石頭歇歇腳,用帕子擦拭潮濕的額頭,丁柔突然想到了方才看得太祖皇后留下的手札,里面寫著整治太祖皇帝的方法,可媲美一部m調教男人的教科書,許是擔心嚇到兒女,太祖皇后用得是拼音,許是心有靈犀,她看起來并不費勁,太祖皇后雖然沒廢了丈夫的命根子,但對于有,沒能力的太祖皇帝是最大的折磨和打擊¨
他傾心相戀的皇貴妃,百般寵愛的皇貴妃,火火焚身的皇貴妃,他滿足不了,唯有懇請太祖皇后丁柔想起那副場景,太祖皇帝如何甘愿將綠帽子戴頭上,只是太祖皇后還是心軟,給了皇貴妃解藥。
“發呆的也不都是傻丫頭,有可能是丁府聰明的六小姐。”
丁柔四處看了看,明明是尹承善的聲音,怎么找不到他?難道他上天了?空靈婉轉的蕭音傳來,丁柔放棄了尋他,靜靜的聽簫聲,似安慰,似訴說,低沉處的蕭聲哀落魄,然音節見見轉高后,又有一種絕境后的豁然開朗,一路錦繡 能讓聽眾共鳴,他的蕭聲稱得上好字,蕭聲同樣透出他的心路歷程,如何從庶子到簡在帝心的探花郎,他自信會一路富貴到位極人臣,蕭音隱去,丁柔睜開眼,“尹承善,謝謝。”
丁柔扶掉腿上桃花瓣,起身向著蕭聲傳來的方向拱了拱手,“太祖皇后曾言,探花最風流,遙祝探花郎,仕途得意,富貴花開,但且記得路邊的野花不要采。”
丁柔離去,尹承善從樹上剝開繁茂的樹枝,從樹上躍下,眼底滿滿是笑意,收好玉簫同齊恒匯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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