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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 搜山千騎入深幽(四十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之最風流

  陳午、陳到相繼率眾上到山頂。

  山頂上的守卒不多,只有一二百人,人本來就少,又是被突然襲擊,幾乎沒怎么抵抗就被打垮了,四散逃去。陳午、陳到沒有追擊這些逃走的守卒,在打散了他們后,即轉向山道進擊。

  時當深夜,雖有明月高懸,然在山壁的掩映下,山道之上頗是黑黝,守卒搞不清狀況,不知道有多少人從山上沖了下來,頓時大亂。底下的江禽、劉鄧、何儀、李驤、程嘉、辛璦等奉荀貞軍令,借機向上猛攻。上下夾擊,黃髯所部之守卒無路可退,驚惶紛亂,自相踐踏。

  夜半山靜,這潰亂、殺聲隨風遠傳,一二十里外都能聽到。

  荀貞率部入山以來,近兩千步騎行走山路間,聲勢不小,沿途經過的諸山里的山賊以及蘆嶺左近山中的山賊早已知曉。荀貞本部的義從均是百戰老卒,軍容威武,鎧甲曜日,干戈如林,本就已使不少山賊為之驚恐,接戰之后,鏖戰不休,從天不亮打到入夜,攻戰之聲遠播,更是使得許多山賊為之膽寒,如今忽聞蘆嶺大亂,漢兵歡呼追殺之聲震動山野,鳥雀因之驚飛,虎豹為之遁走,荀貞部追擊、剿殺的動靜響徹山林,周近的山賊遙遙聞之,越發恐駭了。

  黃髯部足足有千許人,都是經歷過巨鹿之戰的黃巾老卒,且占有守山之地利,而卻在荀貞部的猛攻下竟然只堅持了一天多點就大敗了。以黃髯之實力尚且不是荀貞的敵手,周近山中的這些小股山賊自更不必說了。黃髯這一敗,這些山賊都不得不仔細想一想自己的出路了。

  蘆嶺山道上,江禽、劉鄧等與陳午、陳到兩邊夾擊,黃髯部大敗潰亂。

  山道狹窄,在守山的時候是守方的優勢,在大敗的時候卻就是守方的致命劣勢了。

  山上和山腰兩邊一夾,黃髯部逃無可逃,除了少數勇悍亡命的,冒死向上或向下突圍之外,余下的不是自相踐踏而死,就是放下兵器跪地投降。

  江禽、劉鄧等輪番上陣,猛攻了一天多,這才總算因為陳午、陳到的奇兵天降而擊破了守卒之最后一個壁壘,取得了勝利,自跟著荀貞征戰至今,這樣的苦戰久未遇見過了,江禽、劉鄧等俱懷惱恨,也不管當面之守卒是否投降,縱兵大殺,一時間,血流成河,道上伏尸累累。

  直到荀貞趕到戰場,發現情況不對,急傳軍令,這才制止了這場一面倒的屠殺。

  在典韋、原中卿、左伯侯等的警惕護衛下,荀貞登上守卒的最后一個壁壘。

  壁壘前后盡是敵我陣亡兵卒的尸體,尸體堆積得甚至比壁壘都高。在這個時候,“血流成河”已不是形容詞,而是真的血流成了河,山道兩邊有山壁,淤積的血水只能往下流,粘稠的血水差不得得有好幾寸厚,從下邊上來的義從兵卒,每個人的黑漆履、褲腳都被血浸透了。

  荀攸、邯鄲榮、宣康也隨著荀貞登上壁壘,——準確說,他們登上的不是壁壘,壁壘不寬,容不下這么多人并立,他們是站在了堆積的尸體上。

  深沉冬夜,山月懸掛西方,灑下清輝。荀貞舉望山道上,江禽、劉鄧等與陳午、陳到會了師,正分出人手控制降卒,回顧壁壘下,一隊隊的義從兵卒正在井然有序地向上開進,接管戰場。

  邯鄲榮看著山道上的伏尸、血河,嘆道:“‘大兵如市,人死如林’,昔黃巾數攻邯鄲,我登城觀戰,已覺兵為兇事,而較之今蘆嶺一戰,當日之兇險卻遠不及今。我今乃知何為征戰!”

  荀貞瞧見岑竦沒和邯鄲榮等一起上來,他獨自一人站在山道上,面現不忍。

  荀貞因笑道:“惻隱仁者心。叔敬,卿為仁人也。”

  邯鄲榮性格剛健,不以為然,說道:“小仁為大仁之賊。惻隱之心,固人皆有之,可若因為惻隱而縱賊不擊,那么受害的將是更多的百姓。”

  岑竦嘆了口氣,想說些什么,可他嘴拙,又不知道該說什么好,最終只說道:“主簿說得是。”

  諸人正說話間,數人從山上下來,來到壁壘前。

  荀貞看去,見帶頭之人是李驤,兩三個兵卒押著一人跟在他的身后,被押的這人披頭散發,滿面血污,狼狽得很,然而鎧甲精良,頷下美須髯,可不正是黃髯!

  李驤下拜,說道:“小人擒了黃髯,獻給中尉!”

  荀貞從壘上跳下,來到李驤面前,把他扶起,轉看黃髯,上下打量,回顧跟著過來的荀攸、邯鄲榮、宣康、岑竦,笑道:“公達、叔業,自起兵擊黃巾到現在,我等有多久沒打過這樣的苦戰了?”

  宣康答道:“也就在中尉初起兵,獨擊波才、何曼時打過這樣的苦戰。”

  荀貞轉回頭,再又上下打量黃髯。

  黃髯被兩個兵卒壓著,跪在地上,垂頭喪氣地低著頭,不敢迎視荀貞的目光。

  見荀貞只打量黃髯卻不說話,荀攸猜出了他的心思,心道:“貞之必是在猶豫要不要招降此人。”

  招降黃髯有兩個好處。

  一則,可以讓趙國境內的山賊知道,荀貞不是濫殺之人,他們只要投降就會有活路。二則,今番蘆嶺之戰,荀貞部雖然獲得了大勝,可黃髯的部卒并沒有被全殲,原先被黃髯留在山頂的那一二百守卒在被陳午、陳到擊敗后,約有百余人四散逃去了山林中,這些逃走的敗卒說不多不多,說少也不少,留著是個麻煩,若招降了黃髯,也許能把這些逃卒也招降過來。

  不過話說回來,招降黃髯也有壞處。

  壞處就是:黃髯是黃巾余部,且不說他肯不肯投降,他就是投降了,對他的忠誠度也沒把握。

  招降黃髯有利有弊,相比之下,利大於弊。

  首先,不能因為對黃髯的忠誠度沒有把握就放棄那兩個好處;其次,就算黃髯降而復叛,料來他也難有什么作為。

  以荀攸對荀貞的了解,在荀貞做出決定前,荀攸已猜出:“貞之能容人、敢用人,連何儀、李驤這樣曾經統帶上萬、數千人馬的黃巾降將都能接納,并委以兵權,想來對這個黃髯也是能夠接納的。”

  果然如荀攸所料,在短暫的猶豫過后,荀貞決定招降黃髯。

  他上前兩步,把黃髯扶起,拍了拍他的胳臂,注視他的眼睛,笑道:“巨鹿一戰,君負我勝,今蘆嶺一戰,又是君負我勝,還要不要再打第三仗?”

  黃髯不像左須,他和荀貞沒有私仇,并且他雖然信奉黃巾道,但卻并非是堅貞信徒,在生死與信仰之間,他當然不會選擇信仰,被李驤生擒、押來見荀貞時,他忐忑不安,深恐會被荀貞殺掉,這時聽得荀貞笑言,似乎沒有殺他之意,他忙恭謹地道:“將軍神威,小人畏服。”

  “哈哈,我不用你畏服,我想讓你降我,……,君須髯美盛,勇武兼人,本是佳人,奈何從賊?而今戰敗被我所擒,可愿降否?”

  黃髯拜倒在地,伏首說道:“愿降將軍。”

  “我不是將軍,趙郡一中尉耳。”荀貞歡暢大笑,再次把黃髯扶起。

  黃髯個頭不低,身材雄壯。

  荀貞的目光在他的須髯上停留了下,摸了一把,笑顧荀攸、邯鄲榮等人,說道:“真是美須髯也!”令宣康找了個幘巾來,親手把黃髯散亂的頭發扎好,用幘巾包裹住,又拽著自家的衣袖把他臉上的血污擦去,笑對他說道,“我麾下雄壯高健的勇士很多,相貌堂堂的美男子也有不少,而有如此之美須髯者,唯君耳!待回去邯鄲,我當贈君一錦囊,專來盛君之美須。”

  隨著地位的上升,也隨著招攬來的人才越來越多,荀貞在接人待物上亦漸變得成熟,如果說他以前的“推心置腹”還有刻意的跡象,那么他現在的“推心置腹”就幾近渾然天成了。他與黃髯是初見,不多時前兩人還是敵我兩方,而看他對黃髯的言談舉止卻好像是老熟人一樣。

  他親切、隨意的態度立竿見影,馬上見效。

  黃髯因不知他的為人、秉性,雖然降了給他,本來卻還是有些不安的,這會兒被他幾句話一說,幾個動作一做,雖不敢說不安盡去,卻也是大為安定了。

  黃髯一降,底下的事兒就好辦了,有他出面,降卒里縱有不甘的也不再蠢蠢欲動了。

  荀貞吩咐夏侯蘭記下李驤擒獲黃髯的功勞,隨后即令李驤帶著黃髯去山道上安撫降卒,——夏侯蘭是程嘉、陳午兩屯的軍法官,也一直都在前線,不過他雖善射,近身格斗能力卻不出眾,所以沒有上過陣。

  打掃戰場、收攏兵卒、安撫降卒,等等各項工作有條不紊地進行,便在這時,又幾個人抬著一人從山道上走下,來到荀貞近前,這幾人把抬著的人放到地上,跪拜在地,叩首涕泣,說道:“稟報中尉,何君追敵時為敵所傷。”

  荀貞轉目向被放在地上的那人瞧去,見卻是何儀,抬他來的這幾個兵卒都是跟著何儀投降的黃巾舊卒。

  荀貞連忙快步走近,蹲到何儀身邊,只見何儀的腹部受了重創,應該是被環首刀所傷,整個腹部都被劃開了,鮮血染滿衣甲,腸子都顯露在外。

  荀貞吃了一驚,沒想到在攻山時何儀沒受傷,反倒在追敵時受了這等重創,以他所知的當下之醫療手段,這樣的重傷怕是救不成了。

  何儀因失血過多,臉色慘白,勉強睜開眼睛,掙扎著想起來行禮。

  荀貞按住他,說道:“躺著,躺著!”扭頭急叫宣康,“快去找隨軍的瘍醫來!”

  何儀虛弱地說道:“中尉,不必找了,我自知己傷,便是找了瘍醫來,料也治不得。我自知命不久矣,故令部卒抬我來見中尉,只為有幾句說想對中尉說一說。”

  “君請言之。”

  “儀早年一步行錯,從了黃巾,幸遇中尉,才得重生,隨著中尉來到趙國后,趙國多賊,本想著傾盡己力來當中尉的爪牙,平賊定亂,卻沒想到只擊平了左須、黃髯便就受此傷創,以后怕是不能再為中尉效力了,深恨遺憾!臨死之前,我有一事想托付中尉。”

  “汝妻子我養之!”

  “我想托付給中尉的并非我的妻、子之事。”

  “那是什么?”

  “當日從我降中尉的黃巾舊卒多是儀之鄉人、故交,我知中尉寬厚,想把彼等托付給中尉。”

  這卻是何儀自覺難活,掛念跟著他投降荀貞的鄉人、故交,害怕荀貞不善待他們,故此臨終乞求。何儀雖投降荀貞有些日子了,但荀貞對他還不算特別了解,此時聞得他臨終之言,不覺潸然,說道:“君是個重情之人,我卻也不是個不重義的人。汝南、潁川同在一州,君的鄉人就是我的鄉人,君的故交就是我的故交,君請放心,我待彼等必如待我西鄉舊人。”

  何儀知荀貞是個重諾的人,得了他這一句話,放下心來,臉上露出笑容,喘了幾口氣,對抬他來的那幾人說道:“趙郡多賊,天下不安,此正男兒用武時。中尉英武神明,汝等只要為中尉盡心竭力,日后少不了汝等的功名富貴。”

  那幾人盡伏地哀傷,泣不成聲。

  忽一人說道:“啊呀,怎么受了這么重的傷?中尉,要能快點把他抬下山去,或許還能一救。”

  荀貞抬頭,見是陳午、陳到不知何時來了,說話的卻是陳午。

  “還能一救?”

  陳午先是鏖戰了一天,接著攀了半夜的山,又追殺了半晌守卒,饒是他體力雄渾,卻也是有所不支了,滿頭是汗,汗水混著血污把他的臉弄成了個大花臉,他拄著長矛,抹了把汗水,說道:“噢,是了,中尉不知,我縣中前些日來了個神醫,醫術高明,精通針術,并擅外瘍創,能斷腸縫腹,這樣的重傷尋常瘍醫也許醫不得,但他卻定能醫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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