設置
上一章
下一章
書頁

5 邯鄲陌上九月秋(五)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之最風流

  前漢元鼎四年,孝武皇帝分常山的真定、綿曼等四縣為真定國,真定為國都。入本朝后,沒了真定國,建武十三年,真定復歸常山。真定能做真定國的國都,也是個大縣。

  說起真定這個名字的由來卻有個小小的故事。在戰國時真定先屬中山,后屬趙,本名東垣邑,直到漢初還是叫這個名字。高祖八年,高祖擊韓王信,韓王信的余黨寇於東垣邑,高祖擊平之;高祖十年,陳豨反,遣其將趙利守東垣邑,十一年冬,高祖再次帶兵親擊東垣邑,久攻不下,一個多月后城中方降。短短三年間,東垣邑兩次被叛軍占據,可見此地的戰略地位,東垣邑安,則燕趙安,東垣邑不安,則燕趙不安,因此高祖改其名為真定,意為“真正安定”。

  真定背倚恒山,面臨滹水,控太行之險,絕河北之要,西顧則太原動搖,北出則范陽震懾,表帶山河,控壓雄遠,昔者晉得此以雄長於春秋,趙得此以縱橫於戰國,漢并天下,平盧綰、斫陳豨,皆是取道真定、常山,此地的戰略地位的確極其重要。

  黃巾起后,張角兄弟亦多次遣兵,試圖攻占此城,卻是屢戰不破,終不能得手。

  這與真定周邊的地形有關,真定處在兩條河水之間,北邊數里外是滹沱河,南邊數里外是漳水支流,兩條河水并流,其間地域狹窄,不利排兵布陣,不遠處又是恒山,此所謂表帶山河,實在是一處易守難攻之地,要不然當年高祖二擊真定時也不會久攻不下。

  天蒙蒙亮,荀貞等離開亭舍,馳去真定,從渡口渡過漳水的支流,行數里,至真定城外。

  此時天色尚早,城池未開。諸人在城外等了會兒,直到日上三竿,城門方開。

  這要放到平時,城門開得這么晚,城外怕不早就有數百進城的鄉人和商賈等待了,此時卻稀稀落落,帶上荀貞等騎也不過只有數十人罷了。

  進城的都是鄰近四野的鄉人,荀貞等人面生,一行十余人,盡是青壯,又皆甲馬帶劍,門卒如臨大敵,十幾個人持矛挺刀,警惕地提防著典韋等,細細盤問荀貞。

  荀貞早有準備,在與皇甫嵩分別前,他專門請皇甫嵩給他辦了一道傳,此時拿出,交給門卒檢驗。傳,是秦漢時“吏民行止的身份證明”,也就是通關文牒,木質,長六寸,上刻有執傳之人是為何事出行的以及年月。門卒查驗過了,確定無誤,方才放心,放了他們入城。

  荀貞來前已令人在黃巾俘虜里打聽到了趙云的住處,入城后先尋了個老者問清趙云所住之里的具體位置方向,隨后并不停留,直奔里中去。

  在里門處又被里監門仔細盤問了一番,出示了傳、登記了一下,這才被放入里中。

  從城門到里門,只從這兩個門就可以看出如今的真定戒備森嚴。

  把馬匹放在里門,留下了原中卿、左伯侯等親衛看管,荀貞與荀攸、辛璦、宣康、典韋步入里中。荀攸一面觀瞧里中的屋舍小路,一面說道:“黃巾雖平,民心卻仍然未定。”笑與荀貞說道,“看來這個趙國中尉不好當啊。”

  荀貞以為然,說道:“難怪圣旨催得那么急,令我半個月內必須到任。這樣的民心、形勢下,郡國里確然一日不可無中尉。”沿途民生凋敝,縣城戒備森嚴,常山如此,趙國想必也是相同,尚未就任,荀貞已感到了肩膀上的重擔。

  日頭升得很高了,里中雖仍稍嫌冷清,路上已有人來往,看見荀貞等,一個個投來或警覺或好奇的目光。

  路邊有個老者坐在地上,靠著墻,瞇著眼在曬太陽。宣康走過去,行了一禮,斂袖說道:“請教阿翁,貴里有位趙君諱云的,不知住在哪里?”

  這老者睜開眼,瞧了瞧宣康,又看了看立在路上的荀貞等人,沒有回答宣康,而是反問道:“聽口音,你不是我郡人?”

  “我等是潁川人。”

  “潁川?潁川在何處?”

  這老者是個不識字的,從小到老就沒出過縣境,冀州的郡縣尚不知幾個,更別說冀州之外的了。於當下來說,這是很常見的。宣康因也沒有驚奇,答道:“潁川在豫州。”

  “豫州?豫州?離我常山挺遠的吧?”

  “是啊,上千里地。”

  “上千里地!”這老者吃了一驚,吃驚之下,腰桿都直起來了,又看了看宣康和荀貞等,問道,“你們大老遠的跑上千里地來我郡作甚?”

  這老者可能有點老糊涂了,宣康才問過他趙云家住何處,他卻還問宣康等來真定做什么。要是換了原中卿,又或是江禽這些人,可能當即就煩躁起來了。宣康好脾氣,一點兒沒有不耐煩,笑嘻嘻地說道:“我剛不是給阿翁說過了么?我等是來找趙君諱云的。”

  “趙君諱云?”老者搖了搖頭,說道,“我里中沒有叫這個名字的。”

  “沒有?”宣康愕然,立刻回頭顧看荀貞。

  立在荀貞身邊的辛璦忍不住輕笑出聲,大步走過來,彎下腰,對老者:“阿翁,我等是來找趙云的。”

  “噢!你們是來找趙云的啊。”老者恍然大悟,說道,“趙君諱云沒有,趙云有。”向里中深處指去,說道,“順著路往前走,走到頭兒就是他家了,很好找。”扶著墻站起身,走到自家院門外,朝里邊喊道,“小熊,有人來找子龍,你帶他們過去吧。”

  很快,院中出來一個少年,年有十四五,對老者說道:“阿翁,我子龍兄沒有在家。”

  荀貞近前問道:“沒有在家?”

  聽其對老者的稱呼,這個叫小熊的少年應是老者的孫子,他回答說道:“是啊,他昨天回鄉里了。”

  趙云家在真定不算大族,但也是個地主,在鄉下有地,卻是昨天就去鄉下了。

  荀貞、荀攸對視了一眼,荀攸問道:“秋收已畢,鄉中無事,趙君現下去鄉中不知是為何故?”

  “子龍兄家里雇的傭工斷了炊,他給傭工送糧去了。”

  “……,不知何時能歸?”

  “估計得下午了吧。”小熊往里中深處瞧了眼,說道,“子龍兄的兄、嫂在家,要不你們先去他家等著?”

  “兄、嫂在家?趙君未與他的兄、嫂分居么?”

  “子龍兄和他兄長的感情很好,兄弟和睦,所以不肯分居。”

  荀貞思忖了下,說道:“我等遠道而來,不能久留,不知趙君去了何鄉?我等去鄉中尋他。”

  老者插話說道:“你們是外州人,就算告訴了你們是何鄉,你們也找不到。小熊,你帶他們去。”

  小熊爽快地答應了。

  荀貞說道:“怎敢勞煩足下。”

  這里是趙云住的里,為了給趙云一個好印象,荀貞是絕不能失禮的,故此這個叫小熊的少年雖只十四五歲,他卻如臨大賓,敬稱足下。

  “不勞煩。一天多沒見子龍兄,我也想他了,正好帶著你們去。”小熊回院拿了幾個黃梨,捧在手里,出來分給荀貞等,笑道,“走在路上吃。”招呼了老者一聲,便就帶著荀貞等人走。

  荀貞等對老者行了一禮,告別離去。

  老者目送他們遠去,又扶著墻慢慢地坐下,喃喃地說道:“豫州來的。唉唉,年輕人的膽子就是大,如今這世道不太平了,也不怕路上遭了賊。……,誒?他們是從豫州來的?卻找子龍做甚?沒聽子龍說他有豫州的友人啊。我雖老眼昏花,卻也看得出這幾人都非常人,特別是中間帶劍的年輕人,說話走路比縣君還有氣派,定是貴人。是了,他們定是聽聞了子龍之名,故來找他。子龍打小就與眾不同,我早就看出他不一般了,現在連豫州的貴人都來找他,看來我們的里中也要出一個貴人了啊!”這老人胡思亂想,卻倒歪打正著,猜出了荀貞來意。

  出了里門,荀貞問小熊:“會騎馬么?”

  小熊喜道:“你們有馬?當然會騎了!我十來歲的時候就跟著子龍兄在野外射獵了!”

  荀貞一行人帶的有多余備用之馬,分了一匹給小熊。諸人牽馬出城,南下過了漳水支流,小熊少年心性,催馬疾馳,當先帶頭,帶著荀貞等向西行去。

  荀貞不知小熊的騎術如何,見他催馬疾行,示意辛璦、宣康跟上,免得他出了意外,自與荀攸并行。望著前邊帶路的小熊,荀攸輕聲說道:“這個趙云不簡單啊。”

  “你看出了什么?”

  荀攸的觀察能力和分析能力都很強,在識人這方面,戲志才亦不如他,他以右手控疆,空出左手,屈起小指,說道:“里中那個老者一聞我等是來找趙云的,當即去叫小三出來,命他給我等帶路,可見趙云在里中的名聲必然很好,人緣也很好。”

  荀貞頷首,說道:“還有呢?”

  荀攸又屈起無名指,說道:“趙云昨日回鄉是為了給傭工送糧,可見其人仁厚。”

  “還有呢?”

  “趙云不與兄、嫂分居,兄弟和睦,可見其恭。”

  兄友弟恭向來是美談,兄弟成人后便分家是漢時風俗,兄弟同居不分家的有,不多見。便是荀氏族中,兄弟分家的也有很多,趙云和他的兄長不分家很是難得。

  “還有呢?”

  “小三說一天多沒見趙云,想他了。只一天多沒見就想他了,可見趙云甚得里人之心。”荀攸把左手收回,總結似的說道,“既能得長者之愛,又能得年少愛戴,仁厚恭謹,聞黃巾俘虜言,此人又有出眾的勇力,不可小覷也。”

  荀貞笑道:“見微知著,其卿之謂乎?”

  荀攸笑道:“要說見微知著,我不如君。我是來到趙云里中才知趙云不是常人,君卻是只憑黃巾俘虜的三言兩語就斷定了趙云是個英杰。君先道逢樂進,與之結交,……。”側首笑顧了下跟在荀貞馬后的典韋,“繼又遣人專程延請阿韋,接著又在汝南厚愛陳叔至,到了冀州,又折節下交劉玄德,現如今又造訪趙云,此數人者,君與他們結交時皆是初識,我等皆不知其才,君獨知之,而此數人亦果真都是英雄豪杰。‘知人者智,自知之明’,其君之謂乎?”

  得了荀攸此贊,荀貞頗是汗顏,卻也無法把實情說之,打了個哈哈,糊弄過去。

  小熊人雖年少,馬術不錯,一路風行電掣,行約十余里,很快前見一處鄉里。

  小熊放慢馬速,等荀貞近前,指著說道:“前邊就是子龍兄的鄉居了。”

  荀貞令典韋等,說道:“將至鄉里,且緩轡徐行,以免驚擾鄉民。”

  典韋等齊聲應諾,放緩了速度。小熊側著頭,眨著眼,瞧瞧荀貞,瞧瞧辛璦、典韋、原中卿、左伯侯等,突然出言問荀貞,說道:“君等是不是從過軍?”

  “何出此言?”

  “前幾個月,黃巾賊起,數擊我縣。為助縣君御賊寇,子龍兄召集縣中少年,編練為一曲,日常操練,他給我們講兵法,說用兵貴‘令行禁止’。適才君一令之下,他們幾個就凜然從命,這不就是令行禁止么?”

  荀貞嘖嘖稱奇,并不是稱奇趙云,趙云能為日后的名將,知道兵法是意料中事,他稱奇的是這個小熊,心道:“這少年年紀不大,卻毫不怕生,馬術甚佳,人又聰穎,居然能猜出我等是從過軍的,是個人才。”因笑問道:“還不知足下貴姓?”

  小熊撓了撓頭,說道:“君‘足下’、‘足下’的,叫得我很不自在。”

  十四五歲或已不能算是童言無忌了,但小熊這句坦率直接的話卻依然令荀貞等人為之發笑。小熊不知道他們為何笑,跟著笑了幾聲,回答荀貞的詢問,答道:“我姓嚴。”停了下,又補充說道,“小熊是我的小名,我大名叫猛。”

  “嚴猛,嚴明而猛……,好名字。”

  說話間,諸人已至鄉外。荀貞勒馬停駐,從馬上下來,把韁繩交給原中卿,打算步行入鄉,忽聞得宣康說道:“小熊,那個人可是趙君么?”

  順著宣康的手指,荀貞看去,在鄉外溪邊的一棵柳樹前,有三四個人正在圍觀一人射箭。

  射箭之人年有二十上下,相貌英俊,魁梧健壯,所站地距離柳樹有五十步遠,挽弓射矢,箭如連珠,瞬息間連射出了三箭,三箭頭尾相連,皆中柳樹上懸掛的箭靶。圍觀諸人大聲喝彩。

  荀攸贊道:“五十步外射中靶的不難,連珠三矢卻不易,三矢悉中更不易,此人箭術精良。”

  小名小熊,大名嚴猛的少年不屑地說道:“他怎么會是我子龍兄?他是我子龍兄的手下敗將。”

請記住本站域名: 黃金屋
上一章
書頁
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