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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4 沙丘臺上舊時月(九)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之最風流

  漢兵攻城外黃巾營,城內的黃巾自不能旁觀。

  城頭燃起了火把,遠望之,四面城墻上火光點點,如一條蜿蜒的火蛇把城池圍在其中。

  昨天那兩個被猜是張角、張梁的人又在一群渠帥、小帥的前呼后擁下登臨南城樓,立在天公將軍、地公將軍的旗幟下臨城觀戰。

  荀貞遠望著說道:“貞聞傳言,說張角前些時患了病,病得不輕,臥床不能起。這傳言不知是真是假?”

  傳言說張角病重不能起而眼前的城樓上張角卻黃衣扶杖而立,這顯然說明傳言是假的了,荀貞卻為何還說“不知傳言真假”?卻是因為兵不厭詐。張角乃黃巾魁首,一軍主將,又黃巾道最大的凝聚力乃是信眾們相信張角是大賢良師,是黃越神的使者,連疫病他都能治,還有什么能讓他病倒的?他要是一病不能起,黃巾軍心必亂,所以張角就算是真的病重了,也不會讓兵卒知道,很可能會派個替身出來,一則“擊破”謠言,二則在戰場上振奮士氣。

  皇甫嵩帳下的一個幕僚說道:“等到今日戰后,我等就知是真是假了。”

  這是在拍皇甫嵩的馬屁,暗示今日之戰必勝,定能攻克廣宗。

  皇甫嵩微微一笑,說道:“我奉旨討張角,卻從沒見過他的真容,不管他病重是真是假,至遲明早,我都要親眼看看他的真容。”不用幕僚拍馬屁,皇甫嵩對今日之戰充滿了自信。

  這卻是有識之士和粗野無知之人的區別了。粗野無知如牛輔、李傕等信奉巫道,建議皇甫嵩用巫祝破敵,而皇甫嵩卻壓根就不信那一套,他只相信自己的能力。不過,牛輔、李傕雖然無知,在戰場上卻著實勇悍,只兩三句話的空兒,他們就已沖出了一里多地。

  漢軍的陣地距離黃巾的陣地約有幾里的間隔。

  漢兵是步卒在中,騎兵在兩翼,黃巾兵也是這樣的列陣,步卒在中間,騎兵在左右。董旻、牛輔是漢兵的左翼,黃巾軍在他們的對面,他們沖擊的自然就是黃巾的右翼騎兵陣。

  見到漢軍騎兵首先發起進攻,剛剛成陣的黃巾右翼騎兵為之慌亂,渠帥急忙命令,先遣了一支約數百人的騎兵隊伍匆忙出陣,希望能頂住他們,給主力爭取點時間。

  黃巾的騎兵出來得晚,馬速提得慢,剛行不遠,漢軍的騎兵就沖到了。

  董旻、牛輔、胡軫、段煨、董越、徐榮等視敵陣的變化,間或呼喝傳令,三千甲騎按照命令,在奔馳中調整隊伍,逐漸形成了一個三叉戟形狀的沖擊陣型。

  胡軫、董越率千騎在中,筆直迎向出陣的那數百黃巾騎兵。董旻、段煨率千騎在左,牛輔、徐榮率千騎在右,分往左、右行,馳向出陣的那數百黃巾騎兵的兩側。

  當他們的陣型形成后,其戰術目的一目了然。

  騎兵們舉有火把,遠望之,左中右如涇渭分明。

  漢軍望樓上,荀貞贊嘆地說道:“真精騎也,於沖鋒之際,奔馬之時,尚能調整陣型,左趨右行,如臂使指,聚散分合,毫不阻滯。將軍,董、牛諸君看來是想以中間千騎為破黃巾出陣騎兵的主力,左右兩千騎為其輔助并防黃巾右翼主陣的騎兵出戰奔襲。”

  秦胡精騎振奮猛銳,馳馬迎敵,矛刀銳利,奔蹄震地,騎兵們的喊殺聲撕破夜空,震人肺腑。奔到近處,將與敵接觸,悍勇的騎兵把火把投向敵騎,先以火攻。

  李傕、郭汜在胡軫的麾下。他倆昨天下午被關羽擊敗,丟人於大庭廣眾之下,牛輔回去后痛罵他倆了半天,嫌他倆給自家丟人,他兩人羞憤難當,憋足了勁兒要在今天的戰場上把面子找回來,所以不要命似的沖在千騎最前,雖然對面的黃巾騎兵已經到了眼前,卻半點也不減速,筆直地撞了進去。兩人用的都是長矛,仗著鎧甲厚實精良,無視黃巾騎兵的刺擊,舞動長矛,借助奔馬之力瞬間就擊殺了四五個迎面來的黃巾騎士,長矛刺處鮮血飛濺。

  緊隨在他倆之后,胡軫、董越部絡繹不絕地沖入了數百黃巾騎兵中,立時人喊馬嘶,兵器交碰,各種聲響不絕於耳,血肉橫飛,戰成一團。

  出陣的黃巾騎兵人少,胡軫、董越部的漢騎人眾,且因為經過足夠的提速,漢騎又馬快,且又是好整以待、養精蓄銳多時的,并又是漢軍精銳,并又有兩邊的兩千友軍相助,并又是夜戰,黃巾騎兵完全不是對手。沒過多久,數百黃巾騎士就胡軫、董越部下撕裂,被分割包圍成十幾個小塊,每個小塊外都圍了人數占有優勢的漢兵精騎,完全陷入了被動挨打的局面。

  秦胡精騎,“秦胡”兩個字,胡是指羌人,秦是指邊地的一些因為常年與羌人混居而逐漸羌化的漢人,他們從小就生長在馬背上,年紀不大時就跟著長輩逐獵於野上,打獵和打仗在某種程度上是一回事,所以他們天然地精通各種騎兵的戰術,并久經沙場,擅長夜戰,且又占有絕對的人數優勢,故此對付這區區數百黃巾騎士幾乎是毫不費力。

  冀州地處北國,州里的中山、常山等國里多出好馬,盡管從這些地方來的黃巾兵也擅長騎射,可畢竟不像董旻、牛輔部下的這些秦胡精騎轉戰多地,久經沙場,經驗豐富,兼之不擅夜戰,所以很快就落入了下風。

  董旻在側翼觀望戰局,看到這數百黃巾騎兵被擊潰后沒有多加理會,留下胡軫、董越部繼續剿殺他們,自帶本部并及牛輔、徐榮部轉擊黃巾右翼騎兵的主陣。

  傳令兵馳奔在數千精騎的各部之間傳遞他的命令,左右兩千騎丟下這數百黃巾騎士,接著向前沖殺,朝黃巾兵右翼騎兵的主陣沖去。

  冀州產馬,故此冀州黃巾的騎兵比潁川、汝南、東郡多,不過雖然多,畢竟戰馬不易得,卻還是比不上漢騎人眾,黃巾騎兵右翼的主陣總共也只有兩千騎,剛才派出去了五六百騎,現在還有一千五百騎上下。帶隊的渠帥見董旻、胡軫等這么快就沖垮了他的前鋒,慌亂了手腳,來不及再整隊列陣,急忙一疊聲的軍令傳下,命各部出擊。

  臨陣倉促,又在夜晚,黃巾騎兵右翼混亂不堪。

  相比黃巾騎兵的紛亂,董旻、牛輔等部的秦胡精騎雖然剛幫助董越、胡軫擊垮了一部黃巾騎士,現在又是在縱馬沖鋒的時候,陣型卻半點沒有散亂,依然井然有序。

  徐榮身先士卒,率領著五百騎士首先突入到混亂的黃巾右翼騎兵陣中,驅馬持矛,呼喝奮戰,進退如風,轉圜如意,擊之無不破。他部下的五百騎緊隨在他的后邊,競銳爭進,呼喝猛擊。

  遠處漢兵營的望樓上,從荀貞這里望去,只見整個戰場的西邊現在已經完全陷入了混戰,敵我數千騎兵各逞勇武,廝殺一團,血戰不止,而在這其中漢軍騎里最顯眼的有三面將旗:李傕、郭汜兩人之旗在被困住的那數百黃巾騎中馳轉迅捷,擊無不破,勢不可擋。徐榮之旗急沖如電掣,重擊如流星,沖刺入黃巾右翼的主陣里,奮勇前行,千余敵騎無人可阻其進勢。

  聯想到適才徐榮等部在戰前的安穩如山,荀貞不覺嘆道:“靜如處子,動如脫兔,秦胡精騎是也。馳如狼奔,猛如梟擊,李、郭是也。陷陣攻先,徐榮是也。”

  徐榮當先奮勇,董旻、牛輔、段煨麾軍四進,激戰半個時辰,先是胡軫、董越殲滅了出陣的那數百黃巾騎兵,繼而全軍鼓勇,并力合擊,大敗黃巾右翼騎兵。

  夜里火中,尸橫遍野,傷馬哀嘶。

  黃巾右翼的騎兵紛亂敗逃。董旻分了數百人騎去追擊逃跑的敵人,余下的人騎皆轉向黃巾軍的中軍步卒主陣,不過沒有馬上出擊,而是暫下馬歇整,等待皇甫嵩的軍令。

  早在胡軫、董越圍擊那出陣的數百黃巾騎兵時城上的張梁就坐不住了,垂城而下,至城外黃巾兵的主陣里親自坐鎮指揮,這時見勢不妙,他急令步卒各部嚴陣以待,調集了一批盾牌手、弓弩手到右邊,以防董旻、牛輔等再來沖擊本陣,同時調動左翼的騎兵,命令他們出擊,卻不是擊秦胡精騎,而是令他們擊漢兵的右翼。

  黃巾軍的左翼已經敗潰,不能用了,現在黃巾軍的主陣就像是一個斷了一臂之人,那么要想扳回局面只能以牙還牙,把漢兵的右翼攪亂,也斷漢兵一臂,如此,方有可勝之機。

  不過,皇甫嵩老於軍事,確是不會給黃巾軍這個機會的。

  早在張梁調動其左翼騎兵前,他就已經傳下了軍令,命右翼的三河騎士出擊,趁勝直進,希望能把黃巾軍的左翼也擊破。如果再把黃巾軍的左翼也擊破,那么黃巾軍的步卒陣地就暴露在了漢兵的眼前,到那時候,左右用騎兵沖之,中間以步卒擊之,必勝無疑了。

  只是可惜,三河騎士不如秦胡精騎精銳,并且數量也遠多於秦胡精騎,又是在夜中,調動起來沒有那么快,所以直到張梁的命令傳到黃巾的左翼騎兵那里,三河騎士才剛出陣。

  出陣慢,就給了黃巾左翼騎兵準備之機,而又同時黃巾軍的騎兵部署正好與漢兵相反,卻是精銳都在他們的左翼,那個丈八左豹就在這里,如此一來,三河騎士與黃巾左翼騎兵的戰斗就是一場苦戰。

  卻說黃巾左翼騎兵陣里,聞得張梁軍令,丈八左豹立刻呼喝大叫,提長槊,穿雙甲,上馬出陣,率百余騎最先舉火揚旗出陣,奔行至場中,與沖來的三河騎士相逢。

  他著實勇悍,長槊揮動,剛一照面,就輕輕松松地擊落了數人,馬不停蹄,向漢軍右翼騎兵的陣中深入,跟在他后邊的百余騎都是從冀州黃巾騎兵里精挑細選而來,專用在苦戰時陷陣破敵,亦各勇武無比,跟隨在他的馬后。就像是一支離弦的利箭。

  便如徐榮剛才撞入黃巾右翼騎兵時的輕快也似,這股騎兵也幾乎是毫無阻礙地就撞入了漢軍右翼騎兵的陣中。

  在前邊觀戰的漢軍軍官馳馬轉回營中急報:“賊騎丈八左豹率百騎逆擊我軍右翼,其勢甚銳。”

  現在是深夜,皇甫嵩雖高處望樓之上,出擊的兵士里又有專人多舉火把以照亮,可畢竟不是白晝,不能把整個戰場都看得清楚,所以他在前線布下了不少觀戰的軍官,好能及時地得知前線到每一處戰場、每一個戰局的具體情況。

  剛擊潰黃巾的右翼騎兵,黃巾的左翼騎兵就還以顏色。

  荀貞遠望漢軍右翼的戰場,說道:“我說怎么在賊兵左翼潰敗后居然還有賊騎敢主動出陣逆擊我軍,卻原來是丈八左豹。將軍,此賊驍悍,非猛將不能殺之。”

  皇甫嵩心道:“卻不知賊軍把這丈八左豹放在了左翼,要能早知,我該把董旻、牛輔部放在我軍之右。”不過現在后悔也晚了,而且戰場上本就沒十全十美之事,皇甫嵩又不是未卜先知,又怎會知道這個丈八左豹會在黃巾軍騎兵的右翼?再則說了,丈八左豹不過是個勇夫罷了,人力有時而窮,就算他再驍勇善戰,勇如西楚霸王在被重圍后最終不也是落個自刎烏江?

  皇甫嵩因令道:“命右翼騎兵選用猛將精銳圍擊,先殺了這個丈八左豹,再擊賊之左翼騎陣。”

  傳訊的軍官接令,策馬出營,奔去給右翼騎兵的將校傳令。

  便在這時,一人在一個中軍親兵的帶領下來到望樓下。

  親兵高聲稟道:“報將軍,此人求見。”

  皇甫嵩探頭向下,見來人高冠黑衣,是個文士,并不相識,說道:“何人也?”

  這人仰面按劍,大聲說道:“回稟將軍,在下簡雍,奉劉備令求見將軍。”

  荀貞聽得來人自稱簡雍,并報上了劉備之名,也探頭向下看。

  “劉備?他派你來見我何事?”

  “賊左翼騎兵驍悍,我部關羽、張飛請令出戰,擊殺那丈八左豹!”

  皇甫嵩笑道:“壯志可嘉,膽勇可嘉!不過區區丈八左豹,匹夫之勇,我軍右翼騎兵數千,足能將之斬殺,卻無需玄德他們出馬。”關張雖勇,但皇甫嵩昨日只試了關羽的步戰,未問其騎戰之能,并且劉備部盡是步卒,縱然請戰,卻也是無法上陣與敵騎對戰的。

  劉備遣簡雍過來請戰也只是為了表示一下他的“求戰心切”,既然被皇甫嵩拒絕了,簡雍不再多求,拜別歸陣。荀貞看他離去,縮回頭,重坐於席上,很贊賞劉備的這一手,想道:“這劉備還真是給他個機會他就會表現。”頗有惺惺相惜之感,另又有忌憚之意。

  丈八左豹固然只是匹夫之勇,可皇甫嵩剛才說“區區丈八左豹,匹夫之勇,右翼騎兵數千,盡能將之斬殺”這句話卻是說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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