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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滍水星河影動搖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之最風流

  修改費了點時間,更得晚了。

  對岸突然有數百人跳出來,擊兵大呼,接著又有稀疏的弩矢射來,河邊的眾人被嚇了一跳。

  程偃本在荀貞馬后,立刻奮不顧身地策馬沖上前,擋在了荀貞的身前。

  荀貞本以為黃巾軍龜縮城中不敢出戰,卻沒想到他們早早埋伏在了河對岸,差點被受驚揚蹄的坐騎顛下馬來。他忙控住韁繩,俯身馬頸上,撫摸馬鬃,在它耳邊輕噓,使坐騎鎮定下來,向后邊退了兩步,伸手把戲志才、許仲、高素、江禽、陳褒、劉鄧、辛璦、宣康等人召來。其實不用他召,這些人已經飛快地奔到他的坐騎左右了。

  宣康緊張地盯著河對岸那數百人影,說道:“荀君,賊兵有了備,吾等該怎么辦?”

  陳褒蹲下身子,把射到荀貞馬前的弩矢從地上拔出來,這是一支鐵制的弩矢,簇端伸出三翼并前聚成尖峰,掂了兩掂,感覺了一下重量,說道:“這是三石弩。”站起身,望向對岸,弩矢稀稀疏疏地射來,有的射近,有的射遠,然而都未能射中人、馬,“滍水僅數丈寬,以三石弩之射程足能將我部之大半籠罩在射程之內,而賊兵卻只將這支弩矢射到了荀君的馬前,其它的弩矢也皆散落在近河岸邊,可見用弩之賊并不會射。”三石弩射程可達一百三十余步,折換成米是一百多米,對岸的黃巾軍中如果有精通用弩之人,只剛才這一箭就能把荀貞射落馬下了。

  陳確是個謹慎細致的人,這會兒還有心思分析對岸敵人的射術。

  許仲立在諸將最前,抬頭看荀貞,握刀問道:“荀君,要不要還擊?”他部下有兩百個受過簡單訓練的弓弩手,射術遠好過對岸之敵,如果反擊,他有很大把握將對岸之敵擊潰。

  一支弩矢疾射過來,擦著高素的肩膀射到了十幾步外。高素唬了一跳,下意識地往弩矢擦過的肩膀處摸了一把,沒有受傷,他拔劍出鞘,向對岸罵道:“小兒!欲射乃公?”提劍請示荀貞,“荀君,對岸只有幾百賊兵,不足掛齒,就令君卿張弩反擊,吾等趁勢殺過去罷!”

  戲志才制止了他的沖動,憂心忡忡地向東北方望去,戰鼓、喊殺聲持續不斷地隨夜風傳來,他說道:“賊兵早有準備了!不但在吾等‘渡河’之處安排了伏兵,朱將軍他們也碰到了賊兵的埋伏!”

  他不顧危險,快步走到河邊,觀察河水的流勢,撿了塊小石頭扔入水中,石塊在水面上砸出了個小漩渦,冒了幾個泡沉入了河底。

  他返回身,對荀貞說道:“朱將軍說若是在半渡時遇到賊兵攻擊,那么他就詐敗撤回,引誘賊兵過河,然后搬開上流的土囊,使水流湍急直下,以此來淹沒賊兵,我剛才看了河面,水流并無變化,要么是朱將軍還沒有搬開土囊,要么是此計不能得行。若是前者倒也罷了,若是后者,朱將軍部危矣!貞之,吾等快去援助他們吧。”

  宣康提出個意見:“朱將軍若是遇到了埋伏,被賊兵趁他半渡而擊之,那么就算咱們去馳援朱將軍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能徒然望之。荀君,我覺得子繡適才所言甚對,咱們不如殺過河去,將對岸之敵擊潰,隨后急趨到朱將軍與賊交戰處,擊賊側翼,這樣朱將軍在河這邊,吾等在河對岸,兩面夾擊,敗敵易矣!豈不上策?”

  他話音剛落,許仲忽然伸手前指,說道:“賊兵出城了!”

  眾人忙舉首遠望,只見一條火龍從遠處的昆陽城中出來,出城后分為兩股,一股大,一股小,大股的往朱俊交戰處急行去,小股的折往荀貞這邊的河對岸。這兩股敵人的行軍速度都很快,從行速判斷必是騎兵。

  陳褒喃喃說道:“火把甚多,這兩股賊騎怕有千人之眾啊!”

  緊跟著沒多久,又有敵人從城中出來。若把剛才的騎兵比作是一條火龍,那么現在出城的敵人就是一片火海,前后連續,沒有一點間隔,眾人看了多時,仍沒有出完城,幾乎令人疑其無窮無盡,也不知到底有多少人馬在行動。

  宣康瞠目結舌,不再說渡河擊對岸之敵了,咂舌驚道:“這是賊兵的步卒,得有多少人啊!波才、何曼難道把賊兵全部派出城了么?……,咱們剛到岸邊,賊兵就大隊出城,反應怎么這么快?哎呀,糟糕!中了賊兵奸計了!”

  事情發展到這個地步,反應再慢的人也能看出來己方中了黃巾軍之計了。

  辛璦嘿然說道:“賊兵中亦有智謀之士,居然先裝作龜縮城中不出,誘我軍渡河,然后設伏岸邊,繼之主力馳援。貞之,朱將軍部危險了。”

  荀貞騎在馬上,轉顧麾下將士。因為擔心會被流矢射中,兵卒們往后退了點,此時都目瞪口呆地看著對岸那一大一小兩條疾馳的火龍和正在出城的一片火海。兩條火龍和無邊無際的火海燃亮了如墨的夜色,昆陽城墻清晰可見,給人以極大的震撼。

  相比剛才,東北方向傳來的鼓聲更大,更激昂了,喊殺聲也更高亢了,若傾耳細聽,隱約還能聽到兵器撞擊的聲音。按理說相隔十里,是難以聽到格斗之聲的,這或者是錯覺,或者是戰況太激烈,以致格斗聲傳到了十里外。

  荀貞心說:“朱俊現下大概剛到渡河處不久,最多剛剛吧把前鋒派到對岸,若是不能迅速脫離戰斗,等到敵人主力到時,不但前鋒會失陷,尚未渡河的主力也要陷入險境。”依朱俊上次渡汝水時的布置,先過河的這個前鋒很可能是孫堅部,也就是說現在陷入苦戰的是孫堅這支人馬。

  他做出了決定,令道:“對岸賊兵的援軍立至,我部無法渡河。朱將軍將會受到賊兵主力的進攻,吾等當速援之。玉郎,你帶白髦騎士先行,伯禽、阿褒、阿鄧,帶爾等部曲次第疾行,馬上去馳援朱將軍。君卿,令你部蹶張士開弩反擊,齊射三矢。”

  諸將領命應諾,分散而去,各歸本部依令行事。

  “白髦”是中軍的別稱,“中校之軍皆白裳、白髦、素甲、素羽之矰,望之若荼”,白髦騎士就是荀貞的親衛騎士們,加上辛璦從家中帶來的二十三騎,共四五十騎。辛璦馳馬到騎士們聚集之處,招呼了一聲,眾騎上馬,打著唿哨飛奔先行。四五十匹戰馬同時疾行,馬蹄踏在松軟的岸上,帶起一塊塊的泥土,蹄聲急促,轉眼間消失了在夜色中。

  江禽、陳褒、劉鄧等帶著本部人馬次第開拔,沿河向朱俊交戰處奔去。

  許仲令襄城左、右曲的步卒跟著大隊先走,留下兩屯的蹶張士,一字排開,隨著口令向對岸齊射三次。對岸的黃巾軍沒有多少弓弩,從弩矢的數量估算最多也就七八支弩,他們大概沒想到荀貞部下會有這么多強弓勁弩,完全沒有防備,被射了個人仰馬翻,慘呼連連。許仲部下的這兩百蹶張士在陽翟軍訓時就受過射擊的短暫訓練,前些天沒有戰事,又在襄城再次受了集訓,夜晚雖看不清對岸,但敵人都聚集在一塊兒,只要射程夠,基本就能射中目標,三次齊射,粗略估計射中敵百余人。

  三次齊射后,兩屯兩百人收起弓弩,列好隊,小跑著追上大部隊。

  荀貞帶著戲志才、程偃、宣康等人在隊前先行。兩千人不惜體力,快速向朱俊處急行。

  河對岸的黃巾軍因受了三次齊射,不敢過河尾隨追擊,等援助他們的那一小股騎兵到后,他們留下死傷者,余眾也向朱俊處跑去。

  滍水緩緩流淌而下,河兩岸分屬敵我的兩支隊伍一前一后,向著同一個方向馳行。

  隨著漸漸接近目的地,喊殺聲、戰鼓聲越來越大,先是兵器撞擊聲變得清晰,繼而遙遙可聞慘呼。慘呼之聲此起彼伏,被夜風吹亂,也不知是出自敵人抑或是己方。荀貞和對岸的黃巾軍幾乎同時加快了腳步。

  快點,快點,再快點。

  疾行四五里,可見前方數里外的火光,火光遍及滍水兩岸,不止敵人打的有火把,原本摸黑渡河的朱俊也打起了火把。

  疾行五六里,借助火光,可見前方河兩岸密密麻麻到處是人。

  河對岸差不多有三四千敵人,其中約有兩千人持盾舉矛,臨河列陣,嚴防以待,應是在防備朱俊的主力渡河,剩下兩千來人比較靠后,正圍著數百人在廝殺搏斗,喊殺聲就是從這里傳出的,被圍在中間的那數百人肯定就是朱俊派過河去的前鋒人馬了。

  極目望去,河上也有星星點點的火把,觀其規模,大約數百人,這應是朱俊派去援助對岸前鋒的人馬。

  疾行六七里,這股人馬還沒有上岸,就被敵人列在岸邊的部隊殺散了。

  早先從昆陽城中出來的那一大股敵騎到了交戰處,短暫的停頓了下后分成數股,大部駐馬岸邊,協助那兩千持盾拿矛的步卒監視對岸,少部加入了廝殺的戰團。

  一騎迎面奔來。程偃策馬沖前,抽出環首刀,大喝道:“來者誰人?”

  這一騎叫道:“是我!”

  荀貞等人聽出了這個騎士的聲音,是跟著辛璦先去的一個騎士。程偃收刀歸鞘,放他近前。這個騎士到了荀貞左近,吆喝控韁,兜轉馬頭,改與荀貞并行,一邊疾行,一邊側臉向著荀貞叫道:“荀君,朱將軍麾下先過河的前鋒陷入了賊兵的埋伏,正在奮戰!”

  “前鋒是誰?”

  “佐軍司馬孫堅。”

  果然是孫堅。

  “他帶了多少人在河對岸?”

  “五百余人。河對岸本來無人,孫司馬帶隊渡河,剛過去了四五百人,忽有賊之伏兵起,最先只千許人,但隨著交戰,賊兵越來越多,先后來了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五六股?每股各有五六百人?”

  荀貞心念電轉,從這句話猜出了波才的布置,心道:“是了!我本還在納悶波才、何曼是怎么知道我軍渡河地點的,在朱俊渡河處和我渡河處居然都有伏兵,如今看來,波才、何曼這次卻是漫天撒網,必是在所有適合渡河的地點處都布下了伏兵!這后至的五六股賊兵顯然就是原本被布置在別處的埋伏,在聽到開戰后相繼趕來了。”

  他猜得不錯,波才這次總共布下了十路伏兵,皆是從軍中選出的勇士,每路各有五六百人,埋伏在昆陽附近的十五里河段上,平均一里半就有一路伏兵。一里半,距離不遠,故此在發現朱俊后,其它各路的伏兵能迅速趕到增援。最先困住孫堅的那“千許人”就是相距最近的兩股埋伏合在一處后的人馬。

  “再接著就是賊兵的騎兵趕到。”這個騎士遙指對岸,“賊兵的主力也快要到了!”

  河對岸,這個騎士指的就是那片出城的火海。火海的最前端離荀貞他們大約兩三里地,最后端還在城中。也就是說,這片火海足足燃亮了長達七八里的路程。戲志才策馬緊從荀貞,馬速太快,他戴的冠被顛歪了,顧不上扶,轉首遠注,估算說道:“三四萬人!賊兵傾巢而出了。”

  這個回來報訊的騎士接著說道:“孫司馬一過河就被賊兵纏住了,回不來,因此朱將軍至今不能把上游的土囊取走。”孫堅還在對岸,如果在這時取走土囊等於把孫堅留給了敵人。朱俊和孫堅是小老鄉,兩人又早已相識,他是無法做出這種事的。

  “如你方才所言,對岸的賊兵起初并不多,朱將軍為何沒有在孫司馬剛被纏住時遣軍援之?”

  “朱將軍遣人去援了。河道太泥濘,行走不便,無法派太多的人同時過河,先后三批,各有兩百多人援孫司馬,但是埋伏在河對岸的賊兵甚是兇悍,打的旗號是‘陷陣’二字,大半披甲,作戰極是悍勇,與吾等以前遇到的賊兵截然不同,竟是寧死不退,三次援助都未能成功。”

  “陷陣營”是波才學習荀貞,從軍中選與官兵有仇的死士在襄城編成的,乃是黃巾軍現有的兩大精銳之一。黃巾軍改編前,精壯與婦孺混雜,發揮不出戰斗力,經過改編,戰斗力卻得到了極大的提升。最先那千余陷陣營的死士居然可以纏住帶有數百之眾的江東猛虎,并抵擋住朱俊的三次援救。

  這個騎士繼續說道:“最后一次援助就在剛才,還沒上岸就被賊兵殺散了。”

  剛才黃巾軍人少時遣派援軍尚無用,這會兒黃巾軍越來越多,還來了數百騎士,荀貞心道:“朱俊怕是不會再派人過河了。”問道,“除遣人渡河援救外,朱將軍還有何別的對策?”

  “朱將軍令善射的三河騎士聚集岸上,向對岸賊兵密集處射箭,希望能助孫司馬突圍。”

  敵人越聚越多,大部隊不久即到。敵在岸上,我軍過河是仰攻,河底又泥濘,走一步陷一個坑,沒法沖鋒,不占地利。敵人人眾、又占地利,我軍處在了下風。荀貞可以想象出朱俊此時的心情,必是矛盾掙扎。既不愿坐視孫堅苦戰,卻又無法派人助之。

  兩里地轉瞬即過,荀貞到了交戰之處。

  和他一塊兒來的那股黃巾軍的小部步卒、騎士也到了對岸,他們沒有加入戰團,而是與那兩千執盾的步卒以及數百騎士一起,列陣在了岸邊。

  行到近處,看得清楚,包圍孫堅的敵人確有兩千人上下,正在血戰。從敵騎中分出的那一二百騎亦馳奔在交戰的陣中,協助步卒沖擊孫堅堅守的陣地。孫堅聚集部眾,在敵人的重重包圍下,令大半的部眾背向內、臉向外,結成了一個環陣,揮矛戟與接近的敵人激斗,剩下的少半部卒則在陣內充當候補。在被包圍的情況下,結成環陣以御敵,是漢軍騎兵常用的陣型戰術,步卒也可用之。

  結陣的兵卒不時有負傷或陣亡的,使環陣短暫地出現缺口,但是很快就會有陣內的候補之卒補上。

  在他們這個環陣的周圍堆積了上百尸體,有敵人的,也有自己的。

  荀貞勒住馬,兩腿用力,夾住馬腹,挺身望之,一眼看到在環陣中有兩騎極其勇武,一騎未戴兜鍪,赤幘玄甲,騎一匹青驄馬,另一騎披重甲,持強弓,兩騎互相配合著沖出環陣,深入敵中,近處之敵由赤幘騎士持矛奮擊,遠處之敵由持弓騎士張弓射之。兩騎馳奔過處,如疾風摧林,敵人紛紛倒地。十數敵騎試圖攔住他倆,尚未近前,就或被赤幘騎士刺倒,或被持弓騎士射落。奈何他兩人雖然勇武,人太少,始終不能將敵人的包圍沖破、攪亂。深入敵陣二三十步后,赤幘騎士的矛斷了,他棄矛換刀,抽出環首鋼刀,大聲呼叫,又往前突擊了幾步,與那個持弓騎士轉馬回入陣中。兩騎這一次突擊,少說殺傷了數十敵人。回入陣中,這個赤幘騎士換了支長矛,稍作休息后,又躍馬出陣,再次沖鋒。

  戲志才也看到了這兩騎,沒辦法,他倆太突出了,任一個觀看戰局的人都會先看到他倆。他揚鞭指向,說道:“赤幘驄馬,持矛之人是孫堅么?”

  戲志才初見孫堅在陽翟城外,當時孫堅布衣帶劍,頭裹赤幘,后來在襄城又見到他,當時他披甲騎馬,騎的就是一匹青驄馬,高七尺余,非常神駿。孫堅當時炫耀似的對荀貞說這匹坐騎得自北地馬商,是大宛天馬,他用了十萬錢才買下的。不管他這話是真是假,但他騎的這匹青驄馬確實是一匹少見的良駒,戲志才對這匹馬的印象很深刻,加上孫堅喜帶的赤幘,可以斷定此人必是孫堅了。

  荀貞遙望之,與孫堅配合的那個持弓騎士看不清是誰,但從此人飛馬射箭的英姿可以猜出應是韓當。孫堅麾下的勇士里,遼西人韓當最擅騎射。

  河對岸酣戰不休。

  河這邊,朱俊的部眾在離河五十步處停留,七八百三河騎士在岸上來回馳騁,向對岸射箭開弩,可惜黃巾軍有盾牌,弓弩作用不大。

  荀貞令部下各曲就地停駐,帶著戲志才、宣康、程偃去找朱俊。

  朱俊部下的將士都認識他,見他策馬行來,讓開道路。

  荀貞騎在馬上問道:“將軍何在?”

  一個比六百石的軍候伸手向東北指去,說道:“在那里!”

  荀貞觀之,從林立的旗幟中看見了朱俊的將旗,打馬飛奔去,快到時,看到地上坐了一群穿著兩當鎧的騎士,他們的坐騎散亂在邊上。

  宣康從這群席地而坐的騎士們前邊飛奔而過時好奇地打量了幾眼,認出了他們的來歷,低聲說道:“是越騎營的騎士。怎么坐在地上,渾身泥糊糊的?”

  程偃說道:“也許是過河時弄的。”

  戲志才說道:“不錯。這些騎士不但身上有泥,馬身上也有泥,朱將軍可能曾令騎士過河,去解孫司馬之圍。這些騎士應是在過河時摔倒了,不得不又退了回來。”朱俊帶了兩千多個土囊,只靠這些土囊是難以把河水徹底斷絕的,只能使水面下降。現今河中尚有積水,沒膝深。有水,河底的泥土又松軟,騎馬過去當然不易。但是,過河雖不易,然而越騎營乃北軍五校之一,是天下有名的精騎,卻也不至於搞的如此狼狽吧?

  宣康對此頗是迷惑,不過眼下卻不是發問的時候。

  荀貞找到了朱俊。

  朱俊被一干佐軍司馬、別部司馬等等的軍官圍在中間,文太守、費暢,還有那個魏姓的越騎校尉站在他的左右。

  朱俊正皺著眉毛向對岸看。

  荀貞翻身下馬,把韁繩丟給程偃,大步上前,擠進人群里,行了個軍禮,說道:“將軍。”

  朱俊扭臉看了他一眼,沒多做停留,旋即又把目光轉向對岸,說道:“荀掾來了。”

  “是。我部在到達既定的渡河位置后,尚未來得及佯裝渡河,就聽得這邊喊殺大作,猜必是將軍定遇到了賊伏,因便趕來了。”

  朱俊嘆了口氣,說道:“我小覷賊波才了,沒想到他竟有膽氣在對岸設伏。如今文臺陷在對岸,我數次遣兵皆不能救。荀掾有何高見?”

  荀貞也沒什么辦法。

  他望著對岸,說道:“賊兵的主力不久就要到了,等賊兵主力到后,更難將孫司馬救回。眼下之計,唯有一策。”等黃巾軍的主力到后,就不是救孫堅的問題了,而是黃巾軍會不會殺過來的問題了。要想救孫堅,只能越快越好。

  “噢?何策?”

  荀貞聽到邊兒上有牙齒碰撞之聲,扭臉看去,卻是費暢。

  費暢臉色慘白,簌簌發抖,因為恐懼導致牙齒不由自主地碰撞,啪啪作響。

  荀貞轉回臉,對朱俊說道:“賊兵傾巢而出,要想救回孫司馬,只有趕在他們到來之前,再遣勇士過河,看能不能把孫司馬接應回來。”

  這個計策朱俊豈會不知?他已連派了三支人馬渡河,卻都未能獲得成功。他麾下最精銳的是騎士,眼下卻起不上作用,步卒雖多,都是在洛陽附近臨時招募來的精壯,遠稱不上精銳,跟著大隊殺敵尚可,突入對岸實行救援萬萬不能。

  一個披著黑甲的年輕軍官跪倒在朱俊身邊,俯首叩頭,哀聲求道:“將軍!派我過河吧!我愿帶本部余下的人馬渡河,救回文臺!”

  荀貞認得此人,名叫吳景,乃是孫堅的妻弟。

  朱俊把他扶起,說道:“文臺被圍后,我先令程普帶百人渡河救之,不料非但未能把文臺救回,程普反而也陷入其中,接著又連遣兩部精卒渡河,也都無功。我非是不愿遣你過河,更不是不想救文臺,我只怕就算再遣你去也是無用啊!”

  荀貞看了看吳景,他前世對此人沒甚印象,就眼前來看,這人對孫堅倒是忠心,他心道:“孫堅江東猛虎,就這樣讓他失陷敵中未免可惜!”斟酌忖思片刻,拉著戲志才走到邊兒上,低聲問他:“志才,我想去救文臺,如何?”

  戲志才大驚,說道:“萬萬不可!賊有數百騎、三千余步卒列陣河邊,要救孫司馬,就必須先沖過他們,沖過去后,還要再殺入包圍圈!殺入包圍圈,找到孫司馬后,還得再殺出來。賊兵的主力快就到了。時間緊,賊兵又多,太危險了。”

  “有幾分成算?”

  “最多兩分。”

  “兩分就夠了!”

  荀貞自忖,當日在陽翟城外,我帶著三百騎在數千上萬的黃巾軍中來去自如,如今在對岸的黃巾軍雖悍勇,只數千人,只要我能做到見勢不好,立刻撤回,就算救不回孫堅,全身而返應還是沒有問題的。

  渡河救孫堅肯定存在危險,但危險與收益總是相伴的。若能把孫堅救回,名利雙收,既能得到孫堅這個猛人的友誼,又能得到美名,即便救不回孫堅,也可收獲美名,且可以得到吳景這些孫堅余部的敬重。

  他做出了決定,回到朱俊身邊,大聲說道:“貞部姜顯、江禽、劉鄧皆勇士,貞愿帶他們去救孫司馬!”

  朱俊聞言,幾疑聽錯,驚訝地問道:“你愿渡河?”

  “然也!我與孫司馬雖相識不久,然傾蓋如故,豈能坐視孫司馬陷入賊中而不救?愿率本部勇士渡河,擊賊救之。”

  “好,好,好!”朱俊連說了幾個好,由衷贊道,“卿真潁陰乳虎!”

  荀貞和吳景不同,吳景不算勇將,而荀貞的勇名朱俊自入潁川邊常聞之,今見荀貞主動請纓,他當即答應。

  荀貞心道:“我這個潁陰乳虎加上孫堅這頭江東猛虎,兩頭猛虎聯手,望能順利歸來!”他說道,“貞斗膽,請將軍把部曲里的蹶張士都調集出來,列在岸邊。等貞與孫司馬渡河回來時,必有賊兵追趕,待到那時,就請將軍令蹶張士齊射箭矢,掩護我等歸陣。”

  “好!”

  如荀貞所請,朱俊馬上安排人將麾下的弓弩手全部調了出來,與那些騎射岸邊的三河騎士會合一處,共有兩千來人,齊聚岸邊。

  荀貞回到本部,對許仲、江禽等人說道:“我與孫司馬一見如故,今他陷入賊中,我不能不救。對岸賊兵甚眾,賊兵主力又將至,此去救人極其危險,諸君,誰愿從我前去?”

  諸將毫不猶豫,皆道:“愿從君去!”

  “好!不過河道泥濘,不利大隊人馬過之,此次救人,兵貴精勇,不貴多,卻也不必全去。伯禽、子繡、阿鄧、阿褒,爾等從爾等曲中各選若干精銳,湊足兩百甲士即可。這兩百人,要二十個盾手,五十個大戟士,余下的百三十人悉用環首刀。君卿,你也從你部蹶張士里選出五十個勇悍者從我渡河。”兩百個勇士,五十個弩手。荀貞準備就帶這兩百五十人過河。

  諸將應諾。

  荀貞接著又具體得給諸將布置任務:“當過河時,二十個盾牌手走在最前,君卿帶五十個弩手藏在盾牌后邊前行,便行便向對岸射箭。伯禽,你帶著五十個持戟的勇士隨在君卿之后,當到對面岸下,即在弩手的掩護下,用長戟刺擊岸上之敵。阿鄧,你帶五十個用環首刀的甲士從在伯禽之后,趁伯禽以長戟擊敵之時,帶人沖上岸去。子繡、阿褒,你兩人和我一起帶余下的八十個持刀甲士跟在最后。”

  “諾!”

  “志才、玉郎、叔業,你三人就不必從我渡河了,等我與孫司馬歸來時,你二人可催促三河騎士等放矢掩護我等。”

  辛璦帶著諸騎先來援助朱俊,到了后無所事事,荀貞一來,他就歸回荀貞部中了。

  宣康很想跟著荀貞同去,但他自知并不勇武,若跟荀貞齊去,不但幫不上忙,恐怕還會拖荀貞的后腿,不情不愿地應了諾。

  戲志才熟視荀貞多時,喟然道:“貞之,我今夜方知你的武勇剛節。”他自以為很了解荀貞,但荀貞卻一再做出出乎他意料的事。

  他說道:“君請放心前去。君若失陷,我必帶余部渡河救君。”

  這么短短的一段時間,對岸的孫堅部死傷數十,結成的環陣縮小了不少。

  荀貞打眼望向遠處的那片火海,黃巾軍出城的主力離這里還有數里,小半個時辰后能到。

  他整了整衣甲,等許仲、江禽、劉鄧、高素、陳褒等人選好渡河的勇士,列好先后的陣型,不再多言,簡單令道:“渡河!”

  夜深,火光,河水,星月倒映。

  在河這邊上萬步騎、河那邊數千步騎的共同注視下,他們這一支兩百多人的小部隊下到河中,淌著河水向對岸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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