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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將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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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中平元年30將戰三國之最風流  鐘繇和波才約定的是下午“獻城”,也就是說,決戰就在下午了。

  地道至多還要兩個時辰就能挖好,時間綽綽有余。

  荀貞和鐘繇兩人看完地道,與戲志才、馮鞏、高素說了幾句話,兩人分道揚鑣。

  鐘繇去太守府回報。

  荀貞遣人去通知西、南、北三面城墻的守將、監軍,請他們各選精銳,速來集合,準備戰斗。

  ——因為這些天波才的主攻方向一直是東城墻,并且波才的帥帳、他麾下的披甲主力至今也依然在東城墻外,又結合戲志才的觀察,其余三面城墻外的黃巾將士都有消極倦戰情緒,故此城中諸人推測,下午決戰的地點應該還是在東城墻處。因而,大家約定在東城墻內結合。

  今天下午這一戰將是關系到守城成敗的關鍵一戰,所有能用的部隊都要投上去。除了郡卒,城中豪強各家,如張氏、第三氏、郭氏、辛氏、黃氏等等家中能用的賓客,荀貞也征召了。

  鐘繇早先征用的青壯民夫,等挖完地道后也會被編為后備隊,一旦城頭吃緊,他們也要上戰場,不能置身事外。

  最先來到的是郭圖。

  他摘下了高冠,脫下了儒服,換了一件黑色的鎧甲穿在身上,沒有戴兜鍪,發髻露在外邊,騎著一匹高頭大馬,腰佩長劍,馬鞍邊掛了一副弓矢。

  遠處望去,只見他雙眉入鬢,頷下短髭,黑甲長劍,跨馬而行,其后數百執矛甲士,前呼后擁,鎧甲、兵器反射上午的陽光,耀人眼目,甚是威武。

  荀貞雖與他有矛盾,也不得不承認,這個郭圖郭公則雖稱不上美男子,但換上戎裝之后,卻也十分陵厲雄健,堪稱鷹揚虎視,絕非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俗儒可比。

  大敵當前,當攜手對外。荀貞下了城樓,帶著許仲、劉鄧、文聘、程偃等人上前迎接。

  郭圖一路行來,穿過了半個城池,招惹來許多百姓仰慕的目光,氣勢正足,見荀貞來迎,先不下馬,而是勒住坐騎,揮手示意身后的甲士停下,然后按住鞍頭,俯視荀貞。

  荀貞見他駐馬,亦按刀停下腳步,從容不迫,抬臉迎對他的視線。

  兩人對視了會兒,郭圖臉上露出笑容,從馬上跳下。

  “郭君。”

  “荀椽。”

  兩人皆鎧甲在身,相對行了個軍中之禮。

  郭圖問道:“波才那豎子上當了?”

  “鐘功曹親自出馬,波才豈有不上當之理?”

  “好!我西邊城墻上共有郡卒、諸家賓客、民夫青壯一千余人,其中驍勇能戰、可稱精銳者五百人,我都給你帶來了。今日殺賊破敵,決戰沙場,惟兵曹椽之命是從!”

  郭圖左手按住劍柄,右手將劍抽出,高高舉起。

  跟著他過來的那五百甲士隨著他的動作,也將手中的兵器舉起,齊聲大呼:“今日殺賊破敵,決戰沙場,惟兵曹椽之命是從!”

  五百人齊聲大叫,聲音不小,文聘、許仲等人猝不及防,嚇了一跳。他們都知道郭圖和荀貞不和,文聘登時臉上變色,程偃往地上呸了口,劉鄧冷笑說道:“嘿,這是在給荀君下馬威么?”

  荀貞心道:“郭公則還真是氣狹量窄,一兩年前的矛盾,他到今日還沒有釋懷!大局上,他雖然贊同我與志才的意見,然在小處,還是忍不住給我使些臉色。不過,拋開他的氣量不講,此人也是真有才干,他坐守西城墻才不過五天而已,看樣子,竟是已經盡得西城墻守卒的軍心了。他前邊舉劍,后頭五百人齊齊舉矛。對今天下午一戰來說,這倒是件好事。”

  對郭圖這個很明顯的“下馬威”,他并不生氣,反而感到高興。

  郭圖越是能得西城墻守卒的軍心,在今天下午這一戰中,對己方越是有利。

  他扭臉瞪了劉鄧一眼,轉回臉,歡喜笑道:“郭君真人杰也,不過五天,就將麾下諸卒訓練得如臂使指。今天下午一戰,要多仰仗郭君之力了。”

  郭圖嘿然,熟視荀貞,心道:“郡中士子、豪杰多言:‘荀貞之與人交,推赤心入腹中’。以我看來,他不是‘推赤心入腹中’,而是臉厚性偽,城府深沉,擅能作假!我給他這樣一個下馬威,他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卻居然能不怒反喜,嘿嘿,嘿嘿,當真了得。”還劍入鞘,說道:“賊兵攻城多日,吾城所以安然不失,悉賴荀椽之力。今大敵在前,你我當攜手并力,共為我漢室除此大賊。”

  “正當如此。郭君,請。”

  “請。”

  郭圖本打算給荀貞打過招呼后接著騎馬前行的,看在他笑臉迎人的份兒上,勉強給了他一個面子,沒再上馬,與他并肩步行。

  行近城墻,荀貞劃出了一塊地方,給他帶來的士卒歇息。

  鎧甲很重,穿在身上太久會消耗體力,離開戰尚早,郭圖令麾下的士卒們暫將甲衣脫下,席地而坐,待飯后、戰時再披甲不遲。

  郭圖是辰時末來的。

  巳時正,南城墻來了四百多人。

  巳時三刻,北城墻來了三百人。

  加上東城墻現有的兵力,荀貞手上如今有兩千人可用。

  午時正,在郡丞費暢、五官椽韓亮、郡功曹鐘繇、主簿王蘭等郡中大吏和張氏、黃氏、第三氏、辛氏、郭氏等城中豪族家長、子弟們的陪同下,文太守來了。

  荀貞、郭圖、荀攸帶著先來的軍中諸將下城相迎。

  文太守沒有披掛鎧甲,把稀疏的白發勉強扎起一個發髻,戴兩梁的進賢冠,身穿黑色的官袍,腰系三采青綬,帶劍攜印。

  他本就身材短小,形容枯瘦,這些天先是受了風寒,又幾乎沒睡過好覺,容貌越發憔悴,此時雖穿著官衣,印綬齊全,卻無半點二千石的風范,乍看之下,倒似一個行將就木的老朽。

  他揮了揮手,免去荀貞、郭圖、荀攸等人的行禮,問道:“賊兵可有異動?”

  “鐘功曹與賊將波才約定的是下午‘獻城’,這會兒才剛午時,賊兵尚無異動。”

  “郡卒各營可做好接戰準備了么?”

  荀貞側過身,遙指近城墻處,說道:“郡卒諸營并及城中諸家協防城池的賓客中,凡是勇武敢戰的都已經來了。明府請看,就在那里。”

  文太守五十多歲了,眼神不太好使,有點老花眼,瞇著眼,朝荀貞指向的地方看去,朦朦朧朧看到人頭簇擁。按照營頭、兵種的不同,荀貞給來援的郡卒、賓客、青壯分別劃下了休息的區域。文太守離他們還有段距離,從他這里看將去,但見一千多甲士席地而坐,井然有序。

  “我軍能用者總共有多少人?”

  “兩千人。”

  此時城外的黃巾軍已有七八萬人,哪怕是除去老弱,剩下能戰的青壯至少也有五六萬人。以兩千對六萬,上至文太守、費暢,下至荀貞、郭圖,眾人都深感壓力。

  費暢臉色蒼白。

  黃巾軍初來的那天,荀貞親率百名賓客出城逆擊,殺傷無數,大勝歸城,當時這一幕深深震撼了費暢,給了他一個不可磨滅的印象,原先他忌恨荀貞,現在變成了畏懼。他鼓起勇氣,怯生生地問道:“賊眾近十萬,我軍能用者僅兩千人。荀椽,今日一戰可有把握?”

  荀貞說道:“吳子云:‘凡兵戰之場,立尸之地。必死則生,幸生則死’。我軍雖少,只要自明府以下皆有必死之心,‘一人投命,足懼千夫’,則賊兵雖眾,不足畏也。”

  “必死之心?”費暢艱難地咽了口唾液,強笑說道,“這,這,不至於此罷。”

  “今數萬賊兵圍城,城池若破,費丞以為你還能活命么?當此之時,非有必死之念方能求生!”

  城池若破,受災的不只是百姓,首當兵沖的定是太守、郡丞等郡中吏員,其次則是張、黃、第三等城中豪強。

  文太守盡管不知兵,也明白這個道理。

  他好歹是兩千石的大吏,又出身南陽大族,見識遠比費暢要強,因此,雖然他也膽怯,但強自支撐著沒有表現出來,默然了片刻,向荀貞一揖,說道:“今日一戰,拜托荀卿了。”

  文太守、費暢、郭圖,對荀貞都沒好感,和荀貞或多或少都有矛盾,然而在此時此刻,卻都把破敵的希望寄托在了荀貞的身上。陽翟是潁川的郡治,郡朝里的吏員大多是本郡的名士,就算不是名士,也多為本郡各縣大族家的子弟,不知覺間,荀貞已成了他們共同的希望。

  可以預料,今日下午一戰,只要荀貞能夠獲勝,那么在戰后,他的名望必然高漲,至少在“用兵”、在“勇武”上,本郡再無第二個人能與他相比了。

  這一切,得來的并不輕巧,如果沒有這幾年的殫精竭慮、克己慎行,就不會有今日;如果沒有這些天的身先士卒,蹈危履險,浴血奮戰,也不會有今日。可以說,荀貞之所以能得到今日這一切,之所以會被文太守等人視作希望,既是因為他有著“穿越者”的眼光優勢,也是因為他自身的努力。遠的不說,就說這幾天,他兩次帶人出城血戰,負的傷就不止一處!

  荀貞此時在想些什么,沒人知道,但在表面上,他依舊保持著一貫的溫和謙虛,即便說出“拜托荀卿”這句話的是此前曾將他開革出郡朝的文太守,他仍然不驕不躁,臉上亦無半點“得志”的喜色,而是急忙閃到一側,避開文太守的行禮,隨即謹慎守禮的還了一禮,說道:“明府不以下吏淺薄,把兵曹椽這樣的重任授給了下吏,下吏感恩戴德,敢不為明府效死!”

  說完,他轉過身,恭敬地肅手相請,請文太守等一干郡吏、豪強家長登城。

  登城前,文太守先去看了看地道。

  地道已經挖好了。

  戲志才、高素、馮鞏正在檢查,以求務必萬無一失。

  聽見太守來了,戲志才從地道中鉆出來,灰頭土臉的,在兩個民夫的幫助下,爬到地上。

  “地道挖好了?”

  戲志才被文太守任為右兵曹史,也是郡吏了,行完禮后,答道:“挖好了。總共三條,出口選的都是賊兵此前攻城時所列陣勢的薄弱地點。”

  “會不會被賊兵發現?”

  “不會。三條地道都沒徹底挖通,在出口處的上邊各留下了三尺土沒有挖,只要不是重騎、大批甲士踩踏,絕對不會坍塌。”

  “留下了三尺土沒有挖?”

  “對,打算等到開戰后再挖。下吏已經計算過了,只需兩刻鐘就能挖通。”

  “好!”

  看過地道,文太守略微放松了一點,叫上戲志才一塊兒,諸人登城。

  荀貞在前引路,諸人魚貫上城,遠望黃巾軍營地。

  一些豪族的家長、子弟這是頭次登城。

  先前在看地道時,他們還覺得新奇好玩兒,有幾個人且忍不住侃侃而談,講論兵法,賣弄才智,這會兒上了城頭,濃烈肅穆的戰爭氣氛撲面而來,許多人當即變色。

  臨城近觀,城頭血跡斑斑,城下殘肢斷體,折斷的刀戈、箭矢散落一地,兩三個斷成幾截的粗木云梯歪倒在城墻之下。這些物體雖是死的,雖是靜物,也可由此看出這些天的戰事有多么的慘烈可怖。

  展目遙望,午時燦爛的陽光下,藍天白云之下,無邊的原野之上,城池四面八方,旌旗如林,鼓號深沉,成千上萬額抹黃巾的“賊兵”把陽翟城圍得水泄不通,近處者能辨其眉目,遠處者如蟻大小,或執兵戈,或持竹槍,或立或臥,極目望去,大大小小的營盤連綿十幾里不見斷絕,直到視線的盡頭。在這股黃巾的大潮下,陽翟城就像艘小船,似乎隨時有覆滅的危險。

  之前發生過的戰事已夠慘烈,而敵人卻仍無窮無盡。

  還未開戰,幾個膽小的已經兩股簌簌,冷汗淋漓,之前侃侃而談的也再無賣弄唇舌的興致。

  午時二刻,伙夫做好了飯。

  通常來說,一天兩頓飯,一頓在上午,一頓在傍晚,午時是沒有飯的,但因為下午可能會有決戰,故此提前開飯。相比前幾天,這頓飯也做得十分豐盛。城中的幾個大族捐出了十幾頭牛,又有羊、豬、雞、狗,雖不能保證每個士卒都能吃到肉,但喝完肉湯是沒問題的。

  除了肉、肉湯,菜、餅管夠。

  未時二刻,軍卒飽食畢。

  申時正,十幾騎黃巾騎士打著旗幟,扈從一個披甲的壯漢來到城外。

  鐘繇詐降時,對波才說:“城中狼藉,奸民四起,為免貴軍入城時生變,吾軍需半天時間收拾整治。收拾整治完后,才能獻城”。以此為借口,正是把獻城的時間約定在了“申時”。

  得了守卒的報告,文太守一行人離開休息的地方,重聚城頭。

  賊曹椽杜佑手搭涼棚,瞧了幾眼那個披甲的壯漢,笑道:“元常,此必是來問你何時獻城的。”

  果然,他話音未落,城下那個披甲的壯士叫道:“吾家渠帥軍令:申時已到,城中速開城門。”

  荀貞退開半步,請文太守上前。

  文太守雖然有種種缺點,也對“賊兵”頗為畏懼,但士大夫的骨氣還是有一些的,不屑於“賊兵”對話,說道:“‘詐降’是右兵曹史想出的計策,入賊營、遞‘降書’的是鐘卿。這個賊兵的問話你們來回答罷。”

  戲志才不是個好出風頭的人,把答話的機會讓給了鐘繇。

  鐘繇是個勇於任事的人,當仁不讓。荀貞拽住他的衣角,小聲提醒:“元常,不要忘了詐降之計的本意有兩個,一是為泄‘賊兵’之氣,二是為激怒波才。”

  鐘繇點了點頭,萬眾矚目之下,他按住城垛,高聲答道:“我說的申時獻城,不是今天下午,而是明年今日!只要汝輩能在吾城外待足一年,我便將此城送給汝等又有何妨?”

  鐘繇性子剛直不假,需要的時候,他卻是也能詼諧幽默。

  城頭的守卒不知“詐降”之計,初聞那披甲壯士的叫喊,無不吃驚莫名,此時聽了鐘繇的答復,聽出來他顯然是在戲弄黃巾軍,回過神來,頓時哈哈大笑。

  城下那披甲的壯漢愕然半晌,破口大罵。

  鐘繇橫眉立目,厲聲罵道:“先前,張角謀逆,圣天子寬憫為懷,赦免其罪,汝等受我漢室此等隆恩,不思報效,反繼續以妖道禍亂鄉里,今叛亂為賊,大逆不道!吾長社鐘氏,清白家聲,焉會於賊為伍?食汝等肉、寢汝等皮尚且不能解吾恨!汝等竟還癡心妄想要吾獻城?”

  那披甲的壯士語塞,調轉馬頭,帶著扈從折回本營,自去帥帳稟報。

  荀攸說道:“貞之,波才與你有殺弟之仇,今又遭元常戲弄、痛罵,可謂奇恥大辱。下午一戰,不可避免了。”

  荀貞請示過文太守,急下軍令,命城頭守卒做好應戰的準備,召來許仲、江禽、劉鄧諸人,問道:“入地道的勇士選好了么?”

  許仲沉聲答道:“選好了,共一百五十人。”

  相比郡卒和別家的賓客,荀貞更相信他自家的賓客,突出地道這個重任還是得由他們擔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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