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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韓當馳擒高雅還(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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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文行至此,須得表上一句。

  那坑住了數百陷陣營甲士的陷坑,就在剛才,其上明明還站著孫營的守卒,卻怎么忽然就平地變成了陷坑?說來也是簡單。那里本來就不是實地,昨晚宋謙、孫輔得了孫堅使者通報云說今日可能布兵會攻其營壘缺口后,兩人就組織人手,連夜在這里挖掘了大大的陷坑一個,然后於其上遮蓋薄板,再於板上灑滿泥水,以作掩飾。適才站在此處的孫營兵士,一則人少,才百余而已,二來并且皆沒披甲,都只是布衣,故此這塊薄板盡能支撐得住,然而陷陣營的兵士都是身披重甲之士,一副重甲重達數十斤,數百人,那就是數千斤,甚至可能要上萬斤了,薄板因之不能支撐,遂斷裂破碎,乃導致了這數百的陷陣營甲士紛紛掉入下邊的坑中。

  這些東西,高順暫時沒有想到,也沒空去想。

  只見一面軍旗揚起,出現在了陷坑的西部側邊,旗下一將,披甲持刀,徒步立地。高順望此旗幟,是宋謙的將旗,因知此將,必是宋謙無疑了。宋謙沒有立刻遣兵出來,趁機進攻高順所在之位置,而是指揮命令絡繹露頭於陷坑東、北、西三面的伏兵,叫他們丟擲火把、柴草於坑中。柴草被火把燃著,整個偌大的陷坑,頓時成了一團火海,黑煙滾滾,火勢逼人。

  陷陣營甲士們穿的重甲,能夠抵御箭矢、刀矛,可卻抵御不了火。

  不但抵御不了,就像甕中的肉一般,那火在外頭烤,處在甲中的人身,便如那肉,不多時,就有陣陣的肉香傳出。肉香夾雜陷陣營甲士的大呼慘叫,搞得高順睚眥欲裂。

  他親眼看到,有幾個甲士掙扎著,疊了個羅漢,試圖從坑中爬出,卻最上頭的那甲士剛從熊熊的火勢中露了個頭,手才搭到坑沿,便被坑邊的孫營兵士一腳踹回坑中。

  又有數十孫營的弓弩手出來,排成陣勢,朝坑中近距離的射箭。

  身邊的親兵大叫:“將軍,堅兵從城中出來了!”

  高順回首顧望,郾縣城北的城門打開,一支步騎兵馬,可不就是正從城中奔出?這支兵馬前打的旗號,初時高順看不清,但這支兵馬騎兵在前,步卒在后,騎兵的行速甚快,旗隨騎兵而前,稍后不多時,他已可以看清那旗上所寫的字是什么,卻是孫堅帳下悍將韓當的軍旗!

  前邊是跟隨自己日久的袍澤陷入坑中,被火燒箭射,后頭是悍將韓當所率之來襲堅兵。

  當下之際,該何去何從,如何抉擇?

  繞以高順這個當今世上堪稱數一數二的斗將,一時也是不知所措。

  不過,高順到底是高順,他很快就做出了選擇。

  那坑中的袍澤,顯是沒辦法救的,當下之計,只有一條,便是帶留在身邊的這剩余百人,立即去和轅門外的高雅部會合,放棄攻營,趕緊回撤,也許還能有條活路,或許還能把剩下的這些兵士活著救出。

  決定既下,所謂“慈不掌兵”,高順倒是果決,忍痛舍棄了坑中的數百甲士,急聲傳令,便帶著身邊的甲士百人,慌忙朝轅門處返回而去。

  郾縣北門距堅兵北營的距離,當然是比高順所在位置與北營轅門的距離要遠些的,故是當高順退還到轅門外時,韓當所率的來襲之堅兵,還沒有到達。

  雖然沒有到達,而且高雅在看到韓當率部出城后,也已明白攻營是不可能的了,已經下令攻營的部隊撤下,但是臨敵作戰,素來是進攻容易撤退難,撤退的軍令好下,正在攻營的兵士脫離戰斗,有序后撤,卻是很難,因此當高順到時,落入他眼中的,就是這么一片有的布兵還在攻營,有的布兵正在撤退,彼此相雜,你推我擠的極其混亂之狀況。

  人喊馬嘶,亂成一團中,高順尋到高雅,劈頭當面便是一句質問:“你為何不從將軍軍令,不留預備隊,以防郾縣敵襲我陣后?現郾縣敵果然來襲,你使我部陷入了腹背受敵的險境!”

  轅門上的孫輔將旗揮動,營中的守卒吶喊如雷,應是在準備出營進戰;轅門東邊缺口處,這會兒也開始有營內的守卒逐漸涌出,正在列隊,大約亦很快就會殺來。

  原本好好的攻營,布兵是進攻的一方,忽然間,卻就變成了北、南、東三面皆敵。

  眼下的這個處境,雖然并非全是高雅之過,然他不留預備隊這一點,確實是大錯特錯,是使高順、高雅兩部陷入如今處境的根本原因。

  高雅無從辯駁,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羞惱成怒,遂翻身上馬,怒道:“無非是些許插標賣首之徒!何足懼之?君在此觀戰,且看我射殺韓當,摧其部曲,為君打開一條還營的道路!”

  好在呂布給了高雅、高順四百騎兵,這四百騎兵沒有參與攻營的肉搏戰,只是在遠處射箭罷了。這時高雅一聲令下,此四百騎悉數上馬。

  高雅不再去看高順一眼,自揚鞭催馬,便帶著此四百騎,當面迎頭,朝來攻的韓當部殺去。

  高順左右問道:“將軍,事急矣!宜上下齊心死戰,乃或有還營之望。將軍緣何反嚴斥高君?”

  高順目注馳去的高雅及那四百騎,答道:“三面皆敵,僅死戰尚不能勝也,非得先以驍將破韓當鋒銳,振我士氣,然后可也!高君,我軍之猛士也,此任非他不可,故我激之!”

  “原來將軍這是激將之計。”

  高順等人都把目光投到了高雅等的身上。

  能不能振奮士氣,繼而催兵死戰破圍,就目前來說,全都要看高雅此攻能否取勝了。

  高雅及那四百騎,奔馳甚快,南邊來的韓當及其所率之騎,行速也快,兩邊很快就碰上。在雙方相距差不多還有一箭之地的時候,高雅自恃射術精良,想要故技重施,便挽弓搭箭,瞧準對面軍旗下的那將,——也不管他到底是否韓當,松開手指,放箭而出。

  箭去如流星,破空之聲,嗖嗖作響。

  那對面軍旗之將,正是韓當。

  卻高雅的此箭雖如他先前射轅門上鼓卒時的那一箭一樣,甚至射得更準,唯是韓當卻非那鼓卒可比,反應極快,手中長矛輕揮,已把來箭掃落。高雅此箭,卻是無功。韓當掃落箭后,矛交左手,右手從鞍邊的囊中摸出一枚短戟,朝向高雅,猛力擲去。高雅的反應也不慢,但可惜的是,他人躲開了此短戟,他的坐騎沒能躲開。短戟砸在他坐騎額上,此馬栽倒在地。

  韓當大喜,兩腿夾馬,腳跟輕碰馬腹,其胯下之騎是久伴於他的,熟知他的一切動作代表的是什么命令,長嘶一聲,放開四腿,疾朝落馬的高雅奔去。

  高雅近處的數十布軍騎兵,搶上前來,想要救回高雅。韓當已然單人匹馬殺到。好個韓當,揮矛刺、掃,如砍瓜切菜,將那數十布軍騎兵,或殺落馬下,或驅逐趕跑,騎至高雅身邊,韓當彎腰俯身,抓住了高雅的腰帶,兜馬回轉,竟是數百敵騎中,生擒了高雅而還。

  韓當部的騎兵和落在后頭的步兵,齊齊爆發出歡呼之聲。

  北邊孫營的守卒也是歡呼不絕。

  高順目睹此狀,心頭猛沉,想道:“高雅非只不能破敵,反而身陷敵手!我部兵士的士氣不能振矣!我不能再在這里多停了,那些沒用撤下的攻營兵士,只好將之舍棄!”想到此處,他抽刀在手,顧視左右、遠近的兵卒,奮聲高呼,“‘一夫拼命,足懼萬夫’!今吾等中孫文臺狡計遭伏,設如舍身進戰,尚可還營得生,怯懦不戰,吾等將盡死於此!君等從我殺賊!”

  令下,高順帶著陷陣營甲士百人,當先而進,倉促撤下的那些布軍兵士,在各自上級軍吏的帶領下,於此驚慌的狀態中,幾乎是本能地跟於其后,一窩蜂似的,迎著士氣振奮,當面殺來的韓當部步騎而上。

  越過郾縣縣城,至成西邊的呂布營中。

  望樓上,眺望觀戰的呂布沒有看到高順部的陷陣營甲士掉入坑中,也沒有看到高雅被韓當生擒,但是韓當率之出城,往去襲高順、高雅陣后的兵馬,他卻是看到了。

  初時,呂布還不以為意,笑與曹性等將說道:“我早與高順、高雅有交代,叫他倆攻營之時,務要留下足夠的部曲,以防郾縣城中的堅兵出援北營。君等且看,是不是果如我之所料,孫文臺果是遣兵去救北營了?哈哈,一切盡在吾之掌中也!”

  曹性說道:“雖如將軍所料,但觀韓當所率出城之兵,似乎不少,目測之,約千余之眾,將軍,高將軍、高校尉統共帶去攻營的部隊不過兩千余罷了,只怕是不好兩線作戰,既攻堅營,又阻韓兵的吧?”

  “我對此自有主張。”

  “敢問將軍,是何主張?”

  呂布胸有成竹,說道:“便是令文遠分兵出陣,銜出城堅兵之尾,急攻之!堅兵攻高順、高雅部,試圖前后夾攻高順、高雅部,則我軍就從后攻之,也兩面夾攻於它!哈哈,且看是孫文臺的江東兵利,還是我并、涼健兒驍銳!”

  曹性阿諛拍馬,說道:“這還用說么?江東兵如何能與咱們并、涼健兒相比!”

  呂布遂就下令,命列陣於外,監視郾縣城中動靜的張遼,分兵一部,去助高順、高雅。

  傳令的軍吏趕到張遼陣中,把呂布此令傳至。

  張遼接令,便就遣兵千人,出陣而北,打算往援高順、高雅。

  卻渾未料到,他遣出的這千人部隊,才剛出陣未久,城西門突然打開,城中并放下吊橋,一支約三百的輕騎,驟從城中席卷馳出,行經吊橋,徑朝這千人殺去。

  營中望樓,呂布眼見此景,先是略作愕然,旋即轉愕為喜,猛地一拍手掌,說道:“孫文臺竟還敢開城西門、放吊橋於我陣前,遣兵阻擊文遠所部?且所遣之兵,不過三二百的輕騎?當真是不知死活,狂妄自大!卻正給了我趁機攻其城的絕佳機會!”

  呂布言語及此,當機立斷,再下軍令,命軍吏火速傳給張遼。

軍令是:趁吊橋放下、城西門還沒關閉的良機,麾兵攻城!166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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