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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2 今貴舊勛徐與冀

請牢記域名:黃金屋 三國之最風流

  萬潛年有四旬,畢諶年輕點,三十出頭,兩人在帳中等了沒多久,就見曹操來到。

  兩人起身相迎。

  曹操大步入內,滿臉笑容,不等他兩人見禮,上前一手一個,拉住了他倆的手,笑道:“君行、子信!今得二君相助,破黃巾易如唾手。”打量畢諶,嘆道,“子信,數年前一別,可是有多年未曾相見了,君顏依舊,我鬢生白發矣!”又對萬潛笑道,“別駕快請上座。”推著萬潛,讓他坐在上首客席,請陳宮、薛悌也入席,拉著畢諶,讓他在自己席側坐下。

  沛國和濟陰、山陽接壤,離東平不遠,曹操與畢諶、萬潛俱是舊識,前些月,萬潛有公務去東郡,他倆見過一次,和畢諶卻是已有數年沒見了。

  畢諶看向曹操的鬢間,果見了幾莖白發,說道:“將軍春秋正盛,華發早生,可見憂國之心。”

  曹操嘆了口氣,繼而現出笑顏,問畢諶、萬潛,說道:“董賊已死之事,二君想應有聞?”

  萬潛兩人點了點頭。

  萬潛說道:“聽說了。”

  畢諶說道:“大快人心!”

  曹操以手拍案,打著節拍,語調滄桑地吟道:“賊臣執國柄,殺主滅宇京。蕩覆帝基業,宗苗以燔喪。播越西遷移,號泣而且行。瞻彼洛城郭,微子為哀傷。”吟完了這幾句,他對萬潛兩人說道,“去年漢室蒙塵,天子西遷,我義憤難當,恨不能為國除害,乃直抒胸臆,草成一章,此為詩中數句。前些天,聽到董卓被殺的消息,我喜不自勝。”

  萬潛說道:“將軍才兼文武,憂憤之情,溢於詩外。”

  畢諶家世傳儒業,不重辭章,隨口也夸了幾句曹操的此詩,說道:“董賊一死,洛陽復興、海內致平就在望了!”

  曹操看了他一眼,心道:“董卓雖死,涼州兵尚強,山東又諸侯割據,黃巾百萬,洛陽復興、海內致平豈是易事?”又心道,“然亦正因不易,才是我等英雄烈士奮力之時!”

  他現正用人之際,心中的這些想法沒有必要對萬潛這兩個不是太熟的舊識說,他更不會當著畢諶的面直接反駁其話,使其難堪,因便順著畢諶的話,說道:“正是。我與君等雖未在朝中,但也應為致平海內而盡忠戮力,所以我請君二人來我軍中,望君二人可為我暫參軍事。”

  萬潛說道:“但有所命,潛自當遵囑奉行。”

  畢諶亦道:“將軍有令,無不遵從。”

  說話間,徐他帶著膳夫到了帳外,進來問曹操道:“鹿肉已經割好,可是現在就炙么?”

  曹操說道:“現在就炙!”

  他揮手叫徐他去令膳夫燃火,笑對萬潛、畢諶說道:“與二君久未共飲,今在軍中,不可飲酒,然可大快朵頤,炙鹿而食。今晚不談兵事,也不談政事了,吃飽睡足,明天再議!”

  萬潛吃過飯了,畢諶還沒吃。

  見曹操似是因故友重逢而心情不錯,萬潛近年來頗服曹操在討董、安東郡的過程中表現出來的才能,也有心再多與曹操親近,便也不提他已飯過,笑道:“謹遵將軍令。”

  燭火熏得帳內悶熱,曹操索性帶萬潛等出到帳外,席地而坐,就著插在地上的火把的光,吹著涼風,一邊吃烤好的鹿肉,一邊暢談當年。曹昂、曹授在這期間來到,曹操命他二人行晚輩禮,拜見萬潛、畢諶。曹昂、曹授禮畢,侍立於曹操身側,為他們取肉、盛水,服侍恭謹。

  畢諶和曹操幾年不見,本有點生疏了,但在曹操熱情不做作的招待下,很快,那點生疏感就不翼而飛,和萬潛一樣,半點也不見外拘謹了。

  當晚,曹操不放畢諶、萬潛走,硬是拽著他倆同榻而眠,又說了半宿昔日的趣事。

  萬潛、畢諶次日睡醒,已是日上三竿。不見曹操的身影,兩人披衣出帳,問帳外的衛士。

  卻原來:曹操天沒亮就起了,先是巡視了一下營中,接著召集夏侯淵等部校尉,聚在一塊兒吃了點朝食,早早地便出營去勘察周邊的地形了。

  萬潛贊嘆地說道:“勤力如曹將軍者,不多見也。”

  衛士說道:“將軍吩咐:請兩位先生在營中稍候,等他回來,再與二位先生論議軍事。”

  快到中午,曹操回來了。

  在將帳外頭,曹操對夏侯淵等人交代了幾句,打發曹昂等歸本部,留下了夏侯淵,帶他與陳宮、魏種、薛悌進到帳內,請去了河邊乘涼的萬潛、畢諶回來,開始正式議論用兵的方略。

  萬潛兩人到帳中時,曹操已脫下甲胄,換上了便服,沒有戴冠,裹了個幘巾。

  他剛用涼水洗了把臉,擦拭兩下,把抹巾丟入到盆中,見萬潛兩人進來,笑道:“昨夜興起,與君二人聊到太晚,今晨我起時,見君二人睡得正酣,就沒有吵醒你們。怎樣?可睡足了么?”

  萬潛說道:“睡足了,睡足了。我醒來時,尋將軍不見,問及衛士,方知將軍天未亮即已早起,將軍之勤勉實令我慚愧。”

  “帶兵久了,也就慣了早起。”

  曹操叫夏侯淵過來與他兩人相見,待他們彼此見禮畢,親熱地請萬潛、畢諶兩人入席,又叫陳宮、夏侯淵等也坐下,吩咐帳下吏奉湯水,隨之令把地圖拿出來,在帳壁上掛好。

  萬潛問道:“不知將軍上午去了哪里察視地形?”

  “出營之后,我與妙才等東行二十里,將至無鹽界而返。”

  “可有所獲?”

  “道中頗多丘陵、高地,我數次登高眺望,由須昌而東,地勢東北高而西南低,間有河流,林木蔥蘢。……昨天我遣了十余偵騎,今早他們大多歸來,我細問之,無鹽、章縣間有一河,名叫坎河,南流六里入汶水,那里的河谷地帶現有七八千黃巾屯聚,二君可知此事?”

  兗北敵我部隊的形勢不是涇渭分明,而是犬齒交錯。

  汶水北岸的東平國境內,須昌、無鹽、章縣、富成四縣,漢兵多駐扎在縣城中,黃巾軍則主要控制鄉里,漢兵少,所以不能把黃巾軍逐走,而黃巾軍沒有太多攻城的器械,因此除非必要,他們也不怎么去攻打堅城,這就形成了敵中有我,我中有敵的局面。

  無鹽是東平的郡治,畢諶任職郡府,對無鹽周邊的敵情非常熟悉。

  他回答說道:“知道。”

  “其能戰者有多少,戰力如何,君可清楚?”

  “這支黃巾賊多是精壯,軍械亦多,月余前曾騷擾過縣邑,鄙主遣將擊之,不能克勝。”

  “也就是說,這股黃巾的戰力還不錯?”

  “正是。”

  想來也是,如果戰力不行,這股黃巾兵肯定是不敢盤踞在東平郡郡治的郡界處的。

  萬潛說道:“將軍到前,這股黃巾賊嘗數遣斥候,窺伺我營。”

  曹操點了點頭,說道:“我料此股黃巾必是賊中精銳,如能敗之,既可沮賊氣,又足能提振吾兵軍心。我意便選它為我首戰之標,君等以為何如?”

  畢諶問道:“未知將軍部曲幾何?”

  “四千余。”

  “賊據河谷,有地利之便,將軍兵馬又不及其眾,如貿然擊之,萬一不勝?還請將軍三思。”

  曹操問萬潛道:“別駕何意?”

  萬潛沉吟片刻,說道:“將軍雖善戰,到底是客軍,此前未曾與東平黃巾交過鋒,以潛愚見,謹慎一點也好。”頓了頓,又道,“將軍可是給州伯立了軍令狀的,勝則罷了,倘使落敗,州伯當然不會真的追究將軍,可別部郡國兵卻難免會因之笑話將軍。”

  萬潛的這番話說得很誠懇,的確是在為曹操考慮。

  曹操笑道:“我兵固不及黃巾多,然致勝之道,非只關眾寡,出奇用詐,賊不及我。”問陳宮,“公臺以為呢?”

  選擇這支黃巾作為首戰的目標,是曹操與陳宮在路上已經商議定下的,陳宮自不會反對。

  他答道:“州伯領州郡兵渡汶水,北至須昌,屯營數十,旌旗蔽空,此股黃巾賊聚於不足百里外,非但沒有鼠竄而逃,反屢以斥騎窺我,足見其囂,不滅之,不足以彰漢家天罰。正宜擊之首戰,壯我聲威。”

  曹操拍手道:“此正我所欲也!”

  萬潛、畢諶遂不再多言。

  曹操留下夏侯淵,是因為打算用他為此戰的先鋒,當下對夏侯淵說道:“妙才,卿帶汝所部,明日再休整一天,后天為我前鋒,先發擊此賊!”

  夏侯淵應諾。

  夏侯與曹氏世代婚姻,夏侯淵之妻又是曹操之妻的妹妹,兩人的關系非常親密,雖為異性,猶若骨肉。夏侯淵曾代曹操受過,險些死在獄中,黃巾起,兗、豫最亂時,雖是豪強,夏侯淵家也乏糧,為了養活亡弟的女兒,他忍痛棄掉了自己的幼子,是一個任俠尚義之士。

  曹操在陳留起兵后,夏侯淵先是以別部司馬從,前些時遷為騎都尉,用兵向以敢戰勁疾著稱。

  曹操用夏侯淵為前鋒先發,可謂知人善用。

  次日,夏侯淵部,包括曹操軍中的別部俱皆休整一天,日三食,兵卒飽餐。

  第三天,夏侯淵引本部出營,奔襲坎河河谷,至河谷外,先以數十剽悍士挑戰,黃巾輕其兵少,自恃精銳,傾巢而出,一鼓破剽悍士,繼擊夏侯淵本陣。夏侯淵佯敗,黃巾追出二十余里,至一丘陵,夏侯淵倚丘陵為障,回師拒之,曹操親引精銳至,大戰入夜,斬其渠帥。

  荀貞把軍報遞給戲志才,半開玩笑似的說道:“董卓橫行一時,所仗者無非兵強。昔擊黃巾,皇甫公兵動如神,謀不再計,前輩名將,吾唯服皇甫公。當代士,孟德一日千里,誠可畏也。”

  戲志才接過軍報,見是江鵠送來的,里邊寫了曹操與劉岱會師后的一些作為,比如他建議劉岱整頓軍紀,又建議劉岱先要鼓舞士氣,以及大破坎河河谷黃巾的事情。看完,他點頭說道:“擊黃巾時,曹東郡無甚功,討董時,他大敗,而今用兵,卻章法已備,可稱‘知戰’矣。”

  人都是通過學習而不斷進步的,曹操也是如此。擊黃巾的時候,他是初接觸戰陣,手下也沒有多少兵馬,更多的是在觀察、學習皇甫嵩等名將的用兵辦法,到了討董時,他開始親自指揮較大規模的作戰,雖然落敗,但從中吸取到了經驗和教訓,通過總結,得到了進步,於是,到了東郡后他數戰皆勝,今從劉岱,又所上之良策俱在章法之內,合乎用兵之道。

  把荀貞和曹操做對比的話:兩人的才能不同,成就不同,在戰法上的偏好也因此稍有不同。

  荀貞的用兵技術是從日復一日地鉆研和許多次如履薄冰的戰斗中得來的,他知海內將大亂,所以從少年時起就鉆研兵法,揣摩歷代戰例,積十余年之研習,兼學皇甫嵩之戰法,凡有戰,殫精竭慮,不敢稍有疏忽,尤其初期的幾次戰斗,真是如光武帝所云:“每一發兵,頭鬢為白”,深恐會因考慮不周而導致將士失利,如此,才有擊黃巾之成就,漸而延至今時,赫然已為名將;曹操的用兵技術則小半是鉆研,大半是天授。兩人一個勤以補拙,一個世之奇才。

  當然,話說回來,荀貞口中言“孟德誠可畏也”,他心中到底畏不畏?

  畏,未必見得;不畏,也不至於。

  就像對劉備,從最早的忌憚,到之后的提防,再到現在,雖因知他性格堅韌,百折不撓,非久居人下者,故此不會蠢到給他自立的機會,可卻也絕稱不上仍對他十分忌憚了,所以,在他再三請求戰功時,也就不再像以前那樣以借口不許,而是調了他去臨兗州的合鄉屯駐。

  對曹操也是這樣,知道此人真正的能力,早先的時候,因對自己能否成事不確定,為天下計,故而尚存有一個“為炎黃胄裔留個英才以掃蕩亂世”的念頭,現如今,卻雖仍愛惜曹操的才能,心中則實已把他視為最大的敵人了,畏懼談不上,重視絕對有。

  大凡人皆如此,隨著實力、能力的提高,底氣跟著提高,眼界也就不同了。

  戲志才看了眼荀貞,笑道:“曹東郡固‘一日千里’,袁本初,今之英雄,公孫伯珪,威震幽冀,此二君,將軍不畏乎?董卓雖死,涼州兵猶眾,牛輔、董越諸將各擁強兵,將軍小覷乎?”

  荀貞說道:“牛輔,裙帶將軍,董越因宗族而掌兵權,將門鼠子,此二者,庸碌之徒,兵雖強,無能為也。涼州諸將唯李傕、郭汜小悍,然武夫耳,何足道哉?董卓既死,涼州兵無首,牛輔、董越無遠略,非能謀事者,李傕、郭汜又悍,我料彼必內亂,將自消亡。”

  董卓死后,涼州兵便以董卓的女婿牛輔為首,次為胡軫、董越等,再次為李傕、郭汜等,又再次為楊奉、李利等等,牛輔、董越沒什么才能,胡軫現附王允,對這幾個人,荀貞都看不上眼,也就只有李傕、郭汜算為勁敵,但就不說徐州遠在東南,至少短期內沒可能會與李傕、郭汜等交兵,即使交兵,荀貞認為,也不需他親自出馬,遣個偏將軍、裨將軍就能取勝了。

  荀貞不提公孫瓚、袁紹,只說涼州諸將,戲志才問道:“袁本初與公孫伯珪呢?”

  荀貞答道:“公孫伯珪內與劉幽州不和,外與本初爭雄,剛極易折,恃強必亡。”

  “這么說,將軍是看好袁本初,認為他將獲勝了?”

  “不錯。”

  “袁本初已是海內英雄,如再克勝,擊敗公孫伯珪,聲威勢將愈隆,將軍難道不畏懼么?”

  荀貞笑而不語。

  戲志才又問之,荀貞這才開口答道:“前年討董,山東州郡并起,本初為盟主。他既然是盟主,非為敵人,我為何要懼他?”說完,哈哈大笑。

  對公孫瓚、涼州兵,荀貞可以任意評論,但對袁紹,荀貞不想作評,原因有二。

  山東聯軍雖早已瓦解,但袁紹的地位在無形中依然高於別人,支持他的“名豪大俠、富室強族”有很多,包括各地的州郡長吏也有許多甘為其羽翼,荀貞不想對他多作議論,此其一。在原本的歷史中,袁紹雖敗於曹操,但官渡之戰的失利既是必然,也是偶然,他這個人其實還是很有能力的,不僅只是出身好,政治、軍事各方面的才能也都不低,從某種方面而言之,他比曹操更是強敵,所以,在自覺勢尚不如時,荀貞也不愿評價他,此其二。

  戲志才見荀貞就是不肯評價袁紹,知其心思,也笑了起來,不再追問,主動轉變話題,說道:“忠與將軍意同,公孫伯珪不知深固根本,內結怨於劉幽州,外與強袁爭鋒,覆亡是早晚的事兒。”離席上前,把江鵠的軍報還給荀貞,問道,“將軍,孫侯的回信到了沒有?”

  “尚未。”

  “別駕休沐已畢,明日就要歸府。我聽說他這幾天在家中打點行裝,收拾衣用諸物,顯是在做去陳國上任的準備,如是他明日歸府后向將軍請辭,將軍打算如何應復?”

  “卿有何高見?”

  “以忠愚見,別駕若執意赴任,將軍不妨就放他去。”

  “噢?”

  “將軍已經給孫侯去過信了,孫侯定能理解將軍的為難,區區一個趙元達,斷然不會使孫侯與將軍生隙。”

  荀貞說道:“文臺與我兩相知,自不會因此而與我生隙,我不欲別駕就任,實還有另一緣故。”

  “什么緣故?”

  “別駕剛直,文臺強雄,兩下必起糾紛,吾恐別駕生不測於陳。”

  荀貞太了解孫堅了,他可是有兵在手,無所顧忌,誰都敢殺,趙昱要是一定去陳國上任,到了陳國后,萬一因為不肯聽從孫堅的命令而惹惱了孫堅,孫堅還真會把他一殺了之的。荀貞雖覺得趙昱德情近偽,他往昔的作為有刻意求名之嫌,到底也是與他相識,這回出使長安他也是奉的自己之令,冒險蒙危,不辭艱苦,差事辦得不錯,亦實不欲看他死在孫堅手上。

  戲志才嘆道:“將軍仁厚。”說道,“人各有志,別駕如定要守剛不移,將軍你又有何法呢?”

  “卿此言說得也是。”趙昱如果堅決要去上任,荀貞確也是沒有辦法。

  荀貞太了解孫堅了,他可是有兵在手,無所顧忌,誰都敢殺,趙昱要是一定去陳國上任,到了陳國后,萬一因為不肯聽從孫堅的命令而惹惱了孫堅,孫堅還真會把他一殺了之的。荀貞雖覺得趙昱德情近偽,他往昔的作為有刻意求名之嫌,到底也是與他相識,這回出使長安他也是奉的自己之令,冒險蒙危,不辭艱苦,差事辦得不錯,亦實不欲看他死在孫堅手上。

  戲志才嘆道:“將軍仁厚。”說道,“人各有志,別駕如定要守剛不移,將軍你又有何法呢?”

  “卿此言說得也是。”趙昱如果堅決要去上任,荀貞確也是沒有辦法。

  一場雨后,連日炎熱的天氣略有降溫,荀諶先來請辭,趙昱繼之亦來。

  劉鄧、董植、魏翁早已做好準備,荀貞檄令過去,劉鄧率部離開蘭陵,至郯縣與董植、魏翁會和,劉曄、蔣干、荀祈、辛韜、周泰俱在州府,從荀諶同行。至廣陵,文聘引兵來合。荀諶領諸部、諸士,折向西南,經堂邑進入九江境的東部,再往西行二百余里,到了郡治陰陵。

  至郡三日,荀諶接連下了五道檄令。

  第一道檄令,表荀祈為鐘離長,荀祈接檄當日便赴鐘離上任。

  鐘離本有縣長,不好驅逐,荀諶表之為九江北部尉,未久,此人托疾自辭,返鄉而去。

  第二道檄令,表劉曄為九江丞。

  九江亦本有丞,荀諶表之為九江都尉,令將郡兵南向,剿沿淮水賊,此君文儒之士,不通兵法,知難而辭,也掛印還鄉去了。

  第三道檄令,辟蔣干為郡主簿,命暗渡長江,出使吳郡,謁盛憲,訂盟約。

  第四道檄令,以文聘入鎮全椒、劉鄧進屯下蔡,自領董植、魏翁在陰陵。

  全椒在九江東部,北為廣陵,東為長江,其南為阜陵縣,再往南即是州治歷陽。

  下蔡在九江西部,位處淮河西岸,向西是豫州,東南方向與阜陵國的國都壽春隔淮相望,向南百余里是廬江郡界。此兩地一臨長江,一扼淮水,俱是九江境內較為重要的戰略要地。

  第五道檄令,裁撤郡兵中老弱不堪用者,令周泰、辛韜招募郡內忠勇,意欲重建郡兵。

  九江原有郡兵兩千余,因相繼兩任太守俱不知兵,戰力不高,多濫竽充數的,經過裁撤、募勇充實,月余后,荀諶得重建過的郡兵千余,人數雖不及以前,戰力有了顯著的提升。

  他將之付與董植、魏翁分掌,令用心操練,不得怠慢。

  五道檄令下罷,荀諶聽從劉曄的建議,遣人去丹陽問候陶謙,以向揚士展現荀貞的寬仁念舊,又令辛韜與郡功曹蔣真去歷陽,陳真謁見刺史陳溫,辛韜謁見許靖。

  平阿蔣氏是九江郡冠族,蔣干即出自此族,蔣真是蔣干的從父,仕任郡中,頗有名望,荀諶因擢他為郡功曹,隨后,即遣他赴歷陽,往謁陳溫,陳溫畢竟是揚州刺史,是需要見一見的。

  許靖、許劭兄弟不和,所以雖然齊名,許劭去了徐州投荀貞,許靖卻來了揚州投陳溫。荀諶與許靖是早就相識的,作為州里人,派辛韜去拜見一下,也算是顯示荀貞的好賢下士。

  在郡半月,荀諶察考郡吏,罷其庸者,擢其優異,優者中以倉慈最佳,遷為郡督郵,令巡行郡中,監督諸縣。又聽取郡吏的舉薦,征辟了一批郡中有名望的士人,有不肯從的,荀諶也不勉強,以禮相待。時至麥收,荀諶親到田間,督促各縣收獲,又檢視郡縣獄,釋放冤者。

  有強兵相助,施政清明愛民,不到一個月,荀諶就得到了九江郡多數吏員、士人的擁護。郡內的形勢穩定住了,劉曄乃離郡南下,先到阜陵,再去巢湖,開始施行他給荀貞上的那兩策。

  這些是荀諶在九江的事情,不必多說。

  卻說荀諶請辭之后,趙昱亦來。

  荀貞以“陳國正興戰事,公去恐危”為由勸說趙昱,然而趙昱不聽,荀貞沒辦法,只好隨他去,本意想遣個數百兵士護送他去陳國上任,以免路上遇到盜賊,趙昱卻又不肯。

  他對荀貞說道:“昔為將軍臣吏,今為朝廷命卿,將軍的部曲是徐州兵,昱不能帶入豫州。”

  荀貞見他這般堅持,亦不強迫。

  趙昱遂只帶了四五從者,單車西行,徑往陳國上任去了。

  送走了荀諶、趙昱,沒了劉鄧、文聘等部,州中又少了五千兵力,荀貞與幕府諸吏經過細商,把募兵、擴軍提到了日程上。

  長史袁綏掌著主征兵的兵曹掾,此事當由他總責,荀貞令幕府司馬宣康、州兵曹從事許季為輔,許季的這個“兵曹從事”不是負責征兵的,他的權職是部郡國兵,宣康掌著幕府的士曹、騎士曹等,他們兩人負責從袁綏征募的百姓中選取各用之士,計以五千為限。

  荀貞又傳檄給江禽,命他在不影響收麥的情況下,挑選屯田兵中的精壯老卒,限以五千為數,選出后,叫送來州府,也由宣康、許季負責從中擇用。

  臧霸聽說了荀貞要募兵的事,毛遂自薦,自請遣人歸泰山,為荀貞募召泰山精勇。民力是最珍貴的,如能從泰山募到一定數量的兵卒,那么就可減少徐州民力的消耗,荀貞欣然應許。高堂隆已從瑯琊回到了州府,接替荀祈,擔負起了部郡國市掾之任,相比部郡國市掾,募兵的事情更重要,荀貞調他暫輔助臧霸,命他也回泰山去,對他和臧霸不限募兵之數。

  把募兵的事情安排下去,荀彧上言荀貞,建議他巡視郡縣。

  荀彧說道:“海內兵亂日久,徐州數起干戈,將軍今得朝廷封拜,為徐州牧、鎮東將軍,宜巡行各郡,安撫百姓,以彰顯漢家威儀。”

  荀彧說得委婉,荀貞聽得明白。

  所謂“以彰顯漢家威儀”云云,只是個借口,荀彧真正的用意,是想“彰顯荀貞的威儀”。通過巡行郡縣,使郡縣吏員、士人百姓都能夠得知朝廷拜荀貞為了徐州牧、鎮東將軍,從而達到安撫地方,震懾不軌,凝聚民心的目的。

  當下信息傳輸的速度很慢,特別是鄉里間,荀貞得到朝廷封拜的消息,到目前為止,州郡縣三級的吏員固是已知,然百姓不知者仍眾,確也是需要荀貞巡行一番,以昭示地方知的。此外,到了收麥時節,為了表示對農事的重視,荀貞也應該行行郡縣。

  蒲滬督建的水利設施初有雛形,軍屯剛擴大到全州的范圍,荀彧倡言的民屯方展開不久,這些也都需要視察一番,再有就是除薛禮外的邯鄲榮等各郡的太守國相雖是俱有理政的經驗,但守相之任他們卻都是頭回,荀貞也得去他們各郡中親眼看看,檢查一下他們各自的政績。

  又及現已為徐州牧,并是朝廷詔拜的鎮東將軍,彭城國也該到將之徹底解決的時候了。綜此數故,荀貞接受了荀彧的建言,留荀攸守州府,命趙云、臧霸鎮郡中,召辛璦率騎五百,加上典韋部的千余虎士為扈從,荀彧、戲志才相陪,於六月初出郯縣,先行東海郡。

  當下信息傳輸的速度很慢,特別是鄉里間,荀貞得到朝廷封拜的消息,到目前為止,州郡縣三級的吏員固是已知,然百姓不知者仍眾,確也是需要荀貞巡行一番,以昭示地方知的。此外,到了收麥時節,為了表示對農事的重視,荀貞也應該行行郡縣。

  蒲滬督建的水利設施初有雛形,軍屯剛擴大到全州的范圍,荀彧倡言的民屯方展開不久,這些也都需要視察一番,再有就是除薛禮外的邯鄲榮等各郡的太守國相雖是俱有理政的經驗,但守相之任他們卻都是頭回,荀貞也得去他們各郡中親眼看看,檢查一下他們各自的政績。

  又及現已為徐州牧,并是朝廷詔拜的鎮東將軍,彭城國也該到將之徹底解決的時候了。綜此數故,荀貞接受了荀彧的建言,留荀攸守州府,命趙云、臧霸鎮郡中,召辛璦率騎五百,加上典韋部的千余虎士為扈從,荀彧、戲志才相陪,於六月初出郯縣,先行東海郡。

  東海為州治所在,領十三縣,今有戶九萬余,口四十五萬余,算入集簿的郡縣吏員共有千余,所謂“集簿”,是郡縣向上級單位於每年上計時所呈送的文書,郡縣當年的戶口、墾田、錢谷、刑獄等等凡與理政有關的各方面都在其中,郡縣吏的在職人數也是其一。

  東海本是“國”。

  建武十七年,光武帝廢郭皇后,立陰麗華為后,他與郭皇后的長子劉彊不自安,求改封為藩王,十九年,光武廢劉彊皇太子位,改封彊為東海王,因其“廢不以過,去就有禮”,所以特別照顧,使兼食魯郡,共二十九縣,魯恭王好宮室,起靈光殿,甚壯麗,是時猶存,光武詔彊都魯,也就是說,劉彊名為東海王,而實國都在魯,故而,現今魯則稱國,東海為郡。

  東海屬徐州,魯國屬豫州,董卓亂來,州郡自立,本該給東海王的衣食租稅,從陶謙時起就不再給了,只此一項,徐州每年可多收入數千萬。

  除東海外,徐州境內共有三個王國,分別是下邳、瑯琊和彭城,此三國里,瑯琊、彭城有王,下邳無王,上任下邳王劉宜薨后,無子,現下海內亂,朝廷在長安,既顧不上再立個下邳王,也沒有下詔除國,因下邳而今卻是國中無主。

  陶謙以擊黃巾、籌糧餉為名,悉削此三國每年本該給本國王府的租稅。

  荀貞掌州以來,先是蕭規曹隨,繼而於月前更進一步,用戲志才、瑯琊相陳登、下邳相樂進、贊軍校尉及領幕府軍資祭酒陳群等之建議,傳檄諸國,以明帝封皇子時所言為據,舉東海頃王為例,再次削減了給此三國王府的租稅,——明帝封皇子時,無論給縣之多少,常以各皇子年入滿二千萬為止;東海頃王劉肅是劉彊的孫子,永初中,以西羌未平,獻給朝廷了錢二千萬,元初中,復上縑萬匹,以助國費。

  按照戲志才的意思,他本是建議荀貞“貸王、侯國租一歲”的,也即借此三國和境內侯國當年的一年租稅,說是“貸”,與“強奪”無異,等到“還”,不知就是何時了。

  本朝豪強勢盛,兼并嚴重,民不堪負,棄家出逃,桓帝時,陳蕃曾上書說當今之世有“三空”之厄,“田野空,朝廷空,倉庫空,是謂‘三空’”,糧食緊張,國家向諸侯王、列侯借貸“國租”時常可見,此亦儼然已成為“漢家故事”了,有漢一代最重“故事”,只要之前有過成例的,通常都可效行,是以,戲志才有此一議,只是被荀彧反對,荀貞才沒有采納。

  徐州境內另有侯國,如廣陵侯國,廣陵侯國是廣陵王劉荊的后代,劉荊數謀叛亂,然因是同產弟,明帝不考究其事,后劉荊自殺,明帝封其子為廣陵侯,服王璽綬,仍食劉荊的故國六縣,傳國至今。荀貞在廣陵時,已削減了給此侯國的歲租稅,至是,亦又再削減之。

  郯縣是州治,同時也是東海郡的郡治。

  邯鄲榮和荀貞同在一城,不需出縣遠迎,他來到州府外迎候荀貞,東海丞秦干、東海都尉凌操等郡中大吏相從。荀貞與荀彧、戲志才、趙云、辛璦、典韋等由府中步出。

  平時在府,與曹操類似,荀貞也好著便服,薄衣寬袖,裹幘而已,今行郡縣,既是為“彰顯漢家威儀”,卻是衣冠印綬俱全。

  為示重文教,他冠進賢,身為潁陰侯,冠有三梁,時為夏季,所以衣赤,紫綬金印,綬長丈七尺,打成回環,飄然垂落,腰佩黑鞘直刀,於荀彧等之簇擁下,英武從容。

  見邯鄲榮候在府門外,荀貞笑道:“公宰,來之何速!”

  “將軍行郡,榮豈敢慢?”

  邯鄲榮三人也是衣以赤服,邯鄲榮青綬銀印,秦干、凌操俱墨綬銅印。凌操是武官,故冠鹖冠,較之文冠,兩耳短,加雙鹖尾,豎冠左右,狀貌威猛。

  趙云、辛璦為中郎將,典韋為校尉,并為武職,因而印綬同於邯鄲榮,冠則與凌操同,荀彧職為校尉,雖亦武職,然他性風雅,不喜武冠,所以與荀貞、邯鄲榮、秦干同,也冠進賢。

  余下從者,衣皆赤,冠分文武,主律法之官則戴法冠,或黃綬銅印,此比二百石以上的,或青紺綸、半通印,此百石吏也,又有從者小吏,不帶冠,巾赤幘,亦有黑幘的。其它衛士,如門下督原中卿、左伯侯等,悉服戎裝,衣甲刀戟,壯勇強健。仿陰修昔年行春的舊例,荀貞此次也不論年齒,帶上了幕府中的那些年少舍人們,未成年不能戴冠,這些少年裹幘孺服。

  府門外,諸吏的車、馬都已備好。

  百石吏以上或乘馬、或乘車,等荀貞登車之后,眾人紛紛各上車、騎,有的前導,有的附從。

  吏數十、衛士數百,扈從荀貞出了郯縣,辛璦、趙云、典韋的部曲在城外立候已久,三人各出車騎隊,趙云領本部人馬為前驅,辛璦引本部騎士殿后,典韋率部從在荀貞左右。

  從行縣中,到出縣外,縣人如堵,摩肩接踵,觀車騎盛麗,稱贊之聲不絕。

  荀彧、戲志才以心腹故,從荀貞坐於一車。

  荀貞聽到百姓的議論,撩開車簾看向車外,旋即顧對荀彧笑道:“文若,漢家威儀可彰顯乎?”

  荀彧答道:“將軍如垂簾幕,則威儀更顯。”

  卻是在婉轉地批評荀貞撩車簾的舉動有點輕脫,荀貞哈哈大笑,從諫如流,放下了車簾。

  戲志才笑道:“簾幕低垂,何以顯威儀?”

  荀彧正色答道:“威儀顯由車騎、儀仗旌旄出,為天子牧一方,當動靜有禮。”

  戲志才最先是與荀彧交好,才認識了荀貞,他與荀彧的關系非常好,因而調笑不忌,得了荀彧一本正經的回答,他自覺無趣,哈哈一笑,把話題轉到了接下來的行郡上,說道:“我雖不在州府,亦常聞人言邯鄲公宰治郡深刻。”問荀彧,“文若,卿可有聞?”

  荀彧主州中政事,對邯鄲榮“治郡深刻”的理政風格自是比戲志才更清楚。他點了點頭,說道:“久有聞之。”對荀貞說道,“將軍,公宰理郡嚴苛,士民有怨言,又或有云其貪墨,今將軍行郡,宜廣聞聽,察真偽,如假,法辦造謠者,如真,當促公宰改之。”

  邯鄲榮明察內敏,爽快有才干,是個剛健敢行的人,荀貞知其長,也知其短,他的短處是行事稍酷急,窮治拷掠,深刻嚴峻,治雖簡而行苛,早年他為荀貞的中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鄲榮也,犯我法,吾中尉主簿也”!為了給荀貞征糧,他做為邯鄲人,而對邯鄲縣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個外號,被郡縣大姓呼為“邯鄲公宰宰邯鄲”,由此可見其性。

  當世文臣,有純吏,有法家,有駁吏,純吏即以儒術治政的,駁吏是用儒術、也用別家術,純吏多,駁吏次之,專行法家術的少,邯鄲榮算是一個。相比純吏,荀貞更欣賞駁吏,對邯鄲榮的理政風格,他不像荀彧那樣反對,但也說不上是非常支持,畢竟過酷會致民怨。

  聽了荀彧的話,因尚不知東海郡政事的實情如何,荀貞不置可否,只是說道:“卿言甚是。”

  邯鄲榮明察內敏,爽快有才干,是個剛健敢行的人,荀貞知其長,也知其短,他的短處是行事稍酷急,窮治拷掠,深刻嚴峻,治雖簡而行苛,早年他為荀貞的中尉主簿,常言:“不犯我法,吾邯鄲榮也,犯我法,吾中尉主簿也”!為了給荀貞征糧,他做為邯鄲人,而對邯鄲縣的大姓下手不容情,得了一個外號,被郡縣大姓呼為“邯鄲公宰宰邯鄲”,由此可見其性。

  當世文臣,有純吏,有法家,有駁吏,純吏即以儒術治政的,駁吏是用儒術、也用別家術,純吏多,駁吏次之,專行法家術的少,邯鄲榮算是一個。相比純吏,荀貞更欣賞駁吏,對邯鄲榮的理政風格,他不像荀彧那樣反對,但也說不上是非常支持,畢竟過酷會致民怨。

  聽了荀彧的話,因尚不知東海郡政事的實情如何,荀貞不置可否,只是說道:“卿言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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