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逸先緩緩說道:“這個事情嘛,我覺得吧,審計局是你政府方面的部門,又是你主管的工作,還是應該尊重你的意見。如果你覺得非換不可的話,我個人十分支持你的決定。”
這話也是模棱兩可,他說的是個人支持李毅的決定,但并不代表他會在常委會上力挺李毅。也就是說,如果其它常委們反對的話,那李毅的這個提議還是得流產。
好圓滑的太極推手啊!
為了試探邵逸先的真實意圖,李毅堅持說道:“邵書記,現任審計局長劉青山同志,業務能力欠缺,工作能力不夠強,缺乏組織紀律性,我意以為,應該將其撤換,劉青山同志可以調到其它部門工作。”
邵逸先緩緩說道:“劉青山這個同志,我是比較了解的,他是恢復高考后的第一屆大學畢業生,從最基層工作干起,十幾年如一日,奮斗在革命事業的第一線,他對黨和國家的忠誠,是勿庸置疑的。無故撤換他的工作,這對他是不是有失公允?”
李毅道:“并不是將他一擼到底,而是將他調換到其它部門工作。在其它崗位上,一樣可以發揮他的光和熱嘛!”
邵逸先道:“李毅同志,劉青山這代知識分子,是被耽擱的一代人,恢復高考后,他年紀比較大了,學習知識的能力也就大打折扣,我們不能太過強求嘛。業務能力不是對一個領導者唯一的考核手段。”
李毅道:“邵書記的意思?還是不想撤換他?”
邵逸先呵呵笑道:“我剛才說過了,我支持你的決定。但對一個老革命戰友,我還是想為他爭取一下嘛!”
李毅心想,你還真是會做人,兩面都要做到滴水不漏啊!既不得罪我李毅,又不失義于劉青山。
“邵書記,很高興能得到您的理解和支持。稍晚時候,我會把您的指示傳達給劉青山同志,他是您手下的得力干將。想必他一定能夠理解并支持您的這個決定。”
李毅將計就計,趁著邵逸先松口的時候,就借著他的話頭,將他一軍。到時通知劉青山。說撤換他的工作,已經得到了邵書記的同意,同時放出風去,讓其它常委也知道這個既成事實。這樣一來,常委們到時在常委會上就會支持李毅的這個提議了。
邵逸先微微蹙額,深深凝視李毅一眼,說道:“李毅同志。我還是那句話,審計局是你政府部門的工作,我尊重你的決定。”
李毅嘿嘿一笑:“那就謝謝邵書記的支持。”
這時,邵逸先桌面上的紅色電話機響起來。
邵逸先抓起話筒,沉聲說道:“喂,哪位?”
李毅還有些事情要跟他談,因此并沒有起身離開。但也不想讓邵逸先感覺自己在偷聽他的電話,便起身走到窗邊。點了支香煙吸。
“什么?”邵逸先猛然提高了音調,大聲喝問,同時吸引了李毅的注意力。
“嗯。一定要嚴查!一查到底!”邵逸先嚴肅的說道:“我不敢想象,居然會發生這種事情!時良同志,這是你們政法工作的嚴重錯漏啊!值得你們好好反思!”
李毅微微一訝,心想邵逸先是和政法委書記應時良在通話啊?出什么事情了,令沉穩的邵逸先也如此大發雷霆?
邵逸先放下話筒,皺眉說道:“李毅同志,出事了。”
李毅走過來坐下,問道:“是應書記打來的電話?”
邵逸先道:“是啊。劉文夫婦,你還記得吧?”
李毅心里一沉,問道:“劉文夫婦出事了?”
邵逸先道:“劉文夫婦被黃金鋪鄉派出所拘留審查。正在審問期間,昨天晚上忽然死在派出所里了!”
李毅吃驚不小,沉聲說道:“死在派出所里?這個事情可不簡單!死因是什么?”
邵逸先道:“初步認定是他殺,具體死因我沒問。”
李毅道:“黃金鋪鄉派出所的同志嚴重瀆職!這肯定是有人想殺人滅口啊!”
邵逸先道:“李毅同志,應時良同志已經親自帶人下到黃金鋪鄉,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李毅道:“邵書記。我聽說纏頭幫的幫主是黃金鋪鄉人,而劉文夫婦虐待兒童致死案,又跟纏頭幫有瓜葛。那劉文夫婦之死,會不會是纏頭幫的人所為?”
邵逸先道:“破案子,那是應時良他們的事情,我們就不要瞎猜測了。”
李毅道:“劉文夫婦虐童案,不是個案,黃金鋪鄉還隱藏著更大的秘密。邵書記,我們若不趁機將這個毒瘤割掉,會嚴重影響咱們綿州的聲譽,也會拖累綿州經濟、文化等產業的發展。”
邵逸先道:“李毅同志,你不要動不動就上綱上線嘛!黃金鋪鄉是咱們市最富裕的鄉鎮,林子大了,什么鳥都有,像劉文夫婦這樣的人,也只是個別案例,你不要推而廣之,一棍子就把一鄉人都給打倒。且看應書記的調查結論吧!”
李毅見邵逸先對此避而不談,問道:“邵書記,你是不是有什么顧慮啊?”
邵逸先道:“笑話,我能有什么顧慮?”
李毅道:“我聽說纏頭幫滲透到了西川社會的各個角落,幫里成員身份復雜,黑白兩道通吃,很多人都怕了他們。”
邵逸先微慍道:“你是說我堂堂市委書記,會害怕一個江湖社團不成?”
李毅道:“我相信你也不會害怕。對待這種黑惡勢力,我們政府部門就應該不遺余力,予以鏟除!”
邵逸先擺手道:“這個問題,咱們先不討論。李毅同志,時候不早了,咱們改日再談吧。”
李毅便起身告辭。
走出市委大樓,市公安局長程登云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向李毅匯報劉文夫婦死亡一事。
李毅問他劉文夫婦的死因。
程登云回答道:“李市長,劉文夫婦死得很慘,被人挑斷了手筋和腳筋,塞住了嘴巴,割斷了手臂上的大動脈,流血過多致死。”
李毅聽了,禁不住渾身一激靈,說道:“有這種事情?劉文夫婦不是在黃金鋪鄉派出所里嗎?怎么會出現這種事情?所里的公安同志呢?”
程登云道:“慘案發生在昨天晚上,只有一個值班人員,因為無聊跑到隔壁小賣部打麻將去了。”
李毅道:“昨天晚上發生的慘案,怎么到現在才上報?”
程登云道:“劉文夫婦在黃金鋪鄉的審問已經告一段落,正準備押送到市里拘留所里來關押,今天沒有提審。”
李毅冷靜的問道:“沒有提審?難道連送飯的都沒有嗎?”
程登云道:“黃金鋪鄉派出所管理上存在重大問題,我正準備著手整頓。”
李毅緊皺眉頭,沉聲說道:“程登云同志,暴露的問題很嚴重啊!你們市公安局內部,應該好好整頓了!”
程登云道:“是,李市長批評得很對。”
李毅道:“兇手有眉目沒有?”
程登云道:“還在調查之中。”
李毅道:“程局,我等你的好消息!”
掛斷電話后,李毅感到一陣頭痛。綿州形勢的復雜程度,大大超過了他的預計。
劉文夫婦之死,分明是黑惡勢力在向政府部公然挑釁!司法機關的嚴重不作為,令李毅深感無力,而邵逸先曖昧不明的態度,更讓李毅頭痛不已。
既已身當大任,就算前方是地雷陣,是萬丈深淵,李毅也不會選擇退避!只能義無返顧的前進、前進!
“毅少,出事了?”錢多看到李毅不停的揉搓太陽穴,便關切的問道。
李毅嗯了一聲,把劉文夫婦的死告訴錢多。
錢多道:“這是在殺人滅口啊!劉文夫婦肯定知道不少內幕,纏頭幫的人怕他們招供,所以先下手為強。”
李毅道:“我也是這樣想的。纏頭幫,還真是讓人頭痛!”
錢多道:“那就揮利劍,一舉鏟除!”
李毅道:“現在連對方是什么人都不知道,怎么鏟除呢?”
錢多道:“那就是公安部門的職責了。”
李毅眼睛一亮,說道:“我是氣糊涂了!嘿嘿,是啊,可以把這個任務交給程登云去辦啊!”
錢多道:“程局長在綿州市這么多年,對纏里幫的事情,不可能完全不知情,只不過他出于某種顧慮,不愿觸碰這個大麻煩罷了。你只要不停的施壓,他被逼無奈之下,就會出絕招的。”
李毅哈哈一笑,說道:“錢多,你真是越來越精明了。”
錢多道:“毅少,你不是沒有想到這個方法,只是還不想逼迫程局長太甚吧?畢竟你是新來的,正是籠攏人心的時候,逼人太狠,很容易把人逼上梁山。”
李毅贊許的道:“你能想到這一層,可見你真正動了腦筋了。”
小車行駛在綿州市的大道上,駛過繁華的商業街。
綿州市的數百萬百姓,他們各自忙碌,各自悲喜。他們不會知道,這部小車里,坐著一個年輕的市長,他正為了綿州市的發展,勞心費神……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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