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各種支持 溫玉溪看似溫和的表情下,蘊藏著令人膽顫心寒的能量,他的雙眼并不大,卻炯炯有神,他從左到右掃視一遍,目光并沒有具體落到誰身上,但每個人都覺得他在看自己,那懾人的眼神,帶給在座之人很重的威壓,有些心虛膽小的,就情不自禁低下頭去。
負責此次礦難救援工作的副總指揮聶榮光,也是南嶺煤礦的礦長,負責具體的救援事宜,經過煤礦黨組成員推薦,由他來向省委做這個匯報工作。
聶榮光站起來,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緩緩說道:“首先,我要向省委和市委領導做深刻的檢討,身為礦區主要負責人,我沒能……”
溫玉溪雄厚的聲音響起來:“聶榮光同志,你先不要急著做檢討事故責任報告書出來后,該追責的,我們自然不會輕饒現在,我只要你回答我剛才提出來的三個問題井下一共有多少人?
死亡的有多少人?井下還有生存 的還有多少人?當然啦,你有兩種選擇,你可以如實回答,或者對我瞞報欺哄。”
聶榮光額頭冒著冷汗,不敢不說話,更不敢說謊,語音有些發顫的道:“事故原因初步認定為瓦斯爆炸,下井人數實為一百三十八人,逃生十六人,已知死亡人數,已知死亡人數……”他連說了三個已知死亡人數,就是說不下去了。
溫玉溪臉色鐵青,雙眉峰聚,目光如電,看定聶榮光,良久才道:“說”
聶榮光艱難的擠出幾個字來:“三十四人”
他說這話時,何靜殊的照相機閃光燈正好閃起,把他那冒著冷汗簌簌發抖的表情記錄了下來。
會議室里一片嘩然,王高陽陰沉著臉,低頭看著主席臺的桌面。省里來的人則在交頭接耳,議論紛紛。
據國務院發布的生產安全事故調查處理條例規定,死亡三十人以上,就算特別重大責任事故,相應的處罰也最為嚴厲。
聶榮光繼續說道:“現在井下面還有八十八人等待救援。事故發生后,現場幸存人員報告給了調度室,調度室立即通知煤礦領導和相關業務部門。業務主管部門,安全質量檢查科和調度室的科長,都到了現場進行勘查和處理。隨后,我們召開了事故分析會,初步得出結論,是瓦斯泄漏引發爆炸。我們當日連夜展開巷道清理和遺體清運工作,開始并不順利。在改善通風條件后,救護隊員分組下到工作面包裹好部分遺體,但在發現巷道內還有險情后,救護隊員一度撤出工作面,后經多方努力終于排除了險情。”
接下來,蓮城市礦務局的相關負責人也做了他們做出的調查報告,所說與聶榮光基本一致。
溫玉溪道:“事故 出了,該誰負的責任,當然要追究。
當務之急,是要想辦法救出陷在井下的工人同志,我在這里拜托大家了,務必齊心協力,把八十八個礦工解救出來”
報告會并沒有開多久,溫玉溪等省委領導就在蓮城市相關人員的陪同下,來到了事發礦井。
一大群人圍在礦井周邊的安全區域,觀看正在緊張進行的現場救援工作。
這時候,暴雨 停了,幾盞巨大的探照燈,從高空打下來,把救援現場照得亮如白晝。
李毅擔心郭小玲安危,找到當地的負責人詢問,連問了幾個礦領導,他們都說不認識這三個記者。后來問到一個老礦工時,老礦工回答說,昨天晚上是來過三個記者模樣的人,在這里明查暗訪了很久才離去,不過,今天一直都沒有看到過他們。
李毅拿出郭小玲的相片給他認,老礦工確定她來過。
李毅心想,郭小玲傍晚時分還打過自己的手機,證明她今天一天都是安全和自由的,那么,她后來遇到了什么事情?為什么沒有來這里采訪了,是轉移到了別的地方采訪,還是另有重大發現,去了更加兇險的地方?
何靜殊等記者在現場進行拍照和采訪后,也在四下查找失蹤記者的下落,結果跟李毅一樣,昨天晚上,有人見過失蹤記者,但今天一天都沒有人看見他們來過這里。
幾個人會合在一起,商量之后,向當地警方報了案。當地警方答應盡快幫助尋找。
從當地派出所出來,何靜殊說道:“李毅,你有沒有覺得,整個南嶺礦區,有一種異常的氛圍?”
李毅道:“死了這么多人,他們中很多人都要負責任,氣氛當然不同了。”
何靜殊說道:“礦難年年有,像這種特大礦難,幾乎每年每月都在發生,上面的領導人早就麻木了,最多也就是省里的煤炭集團公司來人處理善后。反正嘛,出了事故,罰一筆錢,處理一批人,再賠一筆錢,也就完事了。可是,這次的礦難,省委領導卻是高度重視來了那么多的領導人,你說其中是不是另有隱情?”
“另有隱情?”李毅當然相信她一個記者的敏感,肯定比自己強,可是,一起礦難,就算再嚴重,也是礦難,能有什么隱情?
其它幾個記者卻笑道:“小何啊,你總是這般古怪,凡事總愛鉆牛角尖能有什么隱情啊?”
何靜殊道:“如果小玲他們真是被當局暫時扣押起來了,現在省委領導都來了,事故也 揭開蓋子了,我們連案都報了,他們進行完批評教育后,是不是也該放人了呢?”
宋宇飛道:“你有什么猜測嗎?”
何靜殊搖頭道:“我猜測不出來,
有一種直覺,這事情背后,一定還隱藏著什么事情”
宋宇飛道:“別瞎猜疑了,我們此行的目的,一是要如實報道這次的事件,二是要找到三個同事的下落,我建議我們分頭行事。我留下來繼續關注事件的進展,你們四個人兵分兩路,去尋找同事們的下落。”
何靜殊冷笑一聲,說道:“我無所謂我一個人一組都行我福大命大,不怕人抓”
李毅也看出來了,這個宋宇飛可能是這個采訪小組的臨時組長,但其它幾個人都不服他。尤其是何靜殊,跟宋宇飛更是冤家級別的。當下對何靜殊說道:“我也要尋找小玲的下落,你跟我們一起走吧。”
何靜殊道:“好”也不管其它人如何分組,跟著李毅和錢多走開了。
南嶺礦區地面設施并不多,礦工們都不住在礦區,只有上班的時候才趕來這里。礦區也只有臨時的休息室和食堂。招待所和酒店等設施,都建在山下面。
李毅三人走訪了山下幾家小酒店和招待所,都沒有發現三名記者入住的記錄,只有一家酒店的老板娘說,這三個人來她這里吃過晚飯就離開了,行色匆匆的。她還指著郭小玲的相片說,她對這個姑娘印象十分深刻,因為這么漂亮的人兒,在這山里礦區,十分罕見。
何靜殊哎呀一聲,變了臉色。
李毅以為她有什么發現,緊張的問怎么了。
何靜殊說道:“會不會有歹徒見色起意,把他們都給綁走了?三個人中,郭小玲是個大美女,自不必說,另外還有一個男記者,一個女記者,另外那個女記者,也是年輕漂亮啊這礦區的男人都餓瘋了,猛然間見到這么好的白菜,還不爭著搶?”
李毅的臉唰的就拉了下來,這種情況不是沒有可能。在這荒山野地里,真要綁幾個人藏起來,實在難尋啊 南嶺山脈礦藏豐富,到處是私人煤窯和無證經營者。
這些人以前大都是南嶺煤礦的職工,在礦里有著這樣那樣的關系,靠著這些關系,出來私立門戶,偷采國家資源,屢教不改,屢禁不止。
如果郭小玲等人心血來潮,想要去捅這個馬蜂窩的話,那也是完全有可能的這些私窯主,可沒有礦上的人那么好相與,他們才不管你是什么記者或是什么大官,只要擋了他們的財路,就能跟你紅刀子進白刀子出 這里,李毅渾身就有些發冷。
三個人在小酒店里坐下來,休息一會兒。
連綿的南嶺群山,隱藏在黑暗之中,這座寶山,給當地人民帶來了財富,也給他們帶來了數之不盡的噩夢和災難。
多少青壯男人的尸骨,埋葬在這烏金之中?多少倚門而望的白發親娘和黃口小兒,早上看著親人離開家里,晚上卻再也盼不到他們歸來?
李毅望著綿綿的青山,深深一嘆。
何靜殊忽然問酒店老板娘道:“煤礦這么大,在山的那邊是不是也有煤礦呢?”
老板娘道:“有啊那邊的煤雖然沒有這邊多,但靠挖煤致富的人也不少。”
李毅抬起頭來,問道:“老板娘,那邊是什么地方?還是方南縣嗎?”
老板娘笑道:“不是了。南嶺的那邊,是西州地界。”
李毅道:“西州了?是跟哪個縣交界?”
老板娘道:“臨沂縣啊翻過這座山就到臨沂縣了。走小路的話,一個多小時就能到,便是從公路繞過去,也就兩個多小時的路程。我們小時候經常走小路去那邊趕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