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暗叫晦氣,沒奈何只好按照杜龍的吩咐,給他找了套舊衣服,杜龍穿了起來,衣服緊了點,短了點,不過也沒辦法,誰讓他長得高大,完全不像是南方人呢,老板已經盡力給他找最寬大的衣服了。
杜龍又叫老板給他弄了個舊帆布包,把換下來的警服、皮鞋塞包里,踢著礦工的翻皮勞保鞋,杜龍施施然地沿著道路向鐵嶺煤礦走去。
就如那老板的兒子所說,鐵嶺煤礦的煤車較多,杜龍很快就爬上了一輛送煤回來的空車,司機根本就沒注意到高高的車斗里多了個免費搭順風車的人。
過了半個小時,前方出現三輛疾馳而來的小型車,杜龍一見就跳下車,躲到了路旁暗影里,果然,丁猛洪他們又回來了,攔住了杜龍的順風車檢查了一下,這才繼續走了,山道上煤車開得不快,杜龍等警車走遠后疾跑一陣,趕上了他的順風車,又爬了上去。
沒多久杜龍的手機響了,杜龍一看,赫然是馬市長打來的,杜龍接通了電話,笑道:“馬叔叔,您這么晚還沒休息啊?”
馬光明沉聲道:“杜龍,你不要亂來,立刻給我返回縣城。”
杜龍咦地一聲,說道:“馬叔叔……馬叔叔?怎么沒聲音呢,山里的信號真差,破移動還吹自己信號好……喂喂……手機又沒電了……真是破機子……”
馬光明連大卡車壓到碎石子的聲音都聽得很清晰,他知道杜龍在搞鬼,拔高了聲音怒道:“杜龍,你立刻給我回來!”
那邊卻已經掛斷了,馬光明氣得差點把手機摔了,他暗暗在心中發誓,回頭一定要好好處分這個不聽指揮的混蛋!
很快馬光明就把杜龍拋到了腦后,開始為自己的前程考慮起來,就在不久前他接到了常務副省長伍唯濤的電話,伍唯濤的話很婉轉,卻給馬光明敲響了警鐘,
“光明啊,武溪縣發生了那么大的事,你為什么不立刻向我匯報?現在省委都已經知道了,你讓我很被動啊……”伍唯濤的話讓馬光明萬分后悔,早知道他就聽從杜龍的建議,早點向自己的老領導匯報情況了。
馬光明無力地分辨道:“是市委王書記的意思,他希望最好不要驚動省委……”
伍唯濤說道:“這么大的事,你們玉眀市瞞得了嗎?光明啊,你怎么糊涂起來了,王書記年紀大了,快退了,他開始為自己考慮了,你還年輕,目光要放長遠點,這本來是你的一個立功機會,可惜啊,省里頭從下午一點半召開臨時常委會,剛才才結束,我被打了個措手不及啊,常委會達成了共識,快國慶了,一切以維穩為要,你明白了嗎?”
馬光明心一沉,維穩,也就是說不要鬧出太大動靜,大事化小小事化了,這事就捂在省里得了,別鬧得連中央都知道了,那就是給天南省抹黑了。
馬光明沉聲道:“老領導,我剛聽說祝紅旗副省長是從武溪縣上去的。”
伍唯濤道:“是啊,省常委里面決定維穩的人不止他一個,連書記都不希望事情鬧大,你盡量把事情給平穩解決了吧。”
馬光明沉吟了一下,說道:“好吧,我尊重省委的指導意見,我一定會把事情處理好的。”
掛斷電話之后馬光明頗有點心灰意冷,他本來還想好好打一場攻堅戰,徹底解決武溪縣的痼疾呢,沒想到……武溪縣的水真深啊……
就在他心煩意亂的時候又聽說杜龍一意孤行,他當時就火了,沒想到杜龍這時候還敢掛他的電話,這顆棋子勇則勇矣,看來只能當棄子用了……
杜龍可不知道馬光明已經把他看成了棄子,他一路順風地回到了鐵嶺煤礦,在卡車拐彎去鐵嶺煤礦礦場的時候,杜龍悄悄跳下車,然后向夏紅軍的出租屋走去。
夏紅軍手里有兩把手槍,杜龍還是有點擔心的,他并沒有直接去敲夏紅軍的門,而是找到正在看電視的出租屋老板,說是要租房子。
礦上出了這么大的事,許多臨時工都跑了,出租屋老板正頭疼空房率太高呢,見有人來租房可高興壞了,他帶杜龍去看房,在經過夏紅軍門前的時候,杜龍隨口問道:“在這里租房住著的都是礦上的工人嗎?我是剛來的,很多都不懂,想找個人問問。”
老板答道:“也不是啦,很多一家三四口都住在一個屋里,這屋里就住著一個老太太,他兒子的礦上的大能人,人也很老實、孝順,可惜啊……”
“可惜什么?”杜龍明知故問道,老板遲疑了一下,說道:“他惹麻煩了,剛才回來給了我一年的租金及伙食費保姆費,讓我幫他照顧他的母親,唉,多好的一個小伙子啊,為了礦上搞成這樣……”
杜龍問道:“他走了嗎?什么時候走的?說了什么嗎?”
老板警覺地說道:“走了……啊,你怎么對他這么感興趣?我什么都不知道,我什么都沒說!”
杜龍一亮警官證,說道:“我是玉眀市派來查案的專案組成員,請你配合調查,否則就是妨礙公務,你明白嗎?”
老板傻眼了,不但租客沒了不說,自己倒是惹了麻煩,好在杜龍沒有說要沒收夏紅軍提前給的租金什么的,否則他就更難過了。
杜龍問了幾句,老板對夏紅軍的去向毫不知情,杜龍正要繼續追問,夏紅軍租的屋子里傳來一個老人的聲音道:“門外的那位警官,紅軍留了點東西給你,門沒鎖,請進來吧。”
杜龍早就想進去了,見屋里的人出言召喚,他也就不客氣了,推開門,只見屋里黑漆漆的,借著屋外的燈光,杜龍看到一個五十余歲的老太太穿得整整齊齊地坐在正對房門的床邊。
出租屋的老板說道:“劉老太看不見,警官你得自己開燈,開關就在門邊。”
杜龍啪地一聲打開了電燈,終于看清了屋里的情況,只見屋里沒有什么多余的東西,很整潔干凈,老人平靜地坐在那里,說道:“警官,我兒子說他沒有殺人,我相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