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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分鐘之后,出租車已經遠離了市區,一直開到了郊外大佛寺附近。
大佛寺座落在大佛崖的頂部,遠遠的看去,寺中的那一座高塔有些巍峨雄偉的感覺,在夜色中像是被涂上了一層銀粉,塔中的燈光依然亮著,像是黑暗之中的一座燈塔。
時間已經到了晚上的十二點,皓月當空,在那一輪彎月的兩側,分別有兩顆明星閃爍,形成了難得的笑臉,堪稱是絕景,格外的漂亮。
不過楊天佑現在卻沒有心思欣賞這景色,如此深更半夜被人拉到這荒郊野外,楊天佑心里很是無奈,而剛剛才和花臉打過一架,現在卻又要再和人打架,他更是覺得太過戲劇,若非這次找上他的人是費三生,楊天佑大半是沒有興趣跑到這荒郊野外。
車子就停在路邊,這是一條荒棄的公路,前方已經沒有去路,不遠處倒是有一垃圾場,風中傳來一陣臭味,讓楊天佑很是有點不爽。
“好像你挑的這個位置真不怎么樣!”楊天佑看著幾米以外的費三生曬笑道。
費三生笑道:“沒關系,不用擔誤太長的時間。”
楊天佑淡淡的笑道:“我有點不明白,你為什么會用這樣的方式找上我。”
“你覺得我是不是也該學別人那樣,請來高手對你進行伏擊?”費三生自問自答,道:“可惜,那其實并不是我的作風,或許對別人可以用這樣的辦法,但對你,我不能用。”
“為什么?”楊天佑一怔。
費三生笑道:“第一,你已經被人伏擊過不止一次了,所以,你現在對這樣的方式應該深惡痛絕,而且警惕性很高,就算我想用,也不見得會成功,當然,這不是重要的,第二,因為我把你當成我的對手,我真正的對手,能成為我的對手,便會贏得我的尊重,你也一樣,第三,我又不是要殺你,我只不過想要來和你光明正大的比一場,現在可是嚴打期間,隨便殺個人,終究還是會有麻煩的,再說了,我要是真把你給殺了,你后在那些人也不會答應。”
楊天佑翻了翻白眼,道:“理由一大堆,不過既然來了,我當不會讓你失望。”
“我聽金四說,你現在可是和以前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還能飛檐走壁了,我就有些不信,所以來試試,不過我事先可得提醒你,你沒見只過我出手,可我一出手,就沒有留手的習慣,如果你不出全力,一會兒受了傷,可不能怪我,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你性命,至少不是今天,嚴格的說,我和你沒什么仇恨。”費三生笑瞇瞇的道。
楊天佑看了看時間,有些不耐煩的道:“能不能不用說這么多廢話,我知道,你就是想來試探我,我也無所謂,咱們還是開打吧,早打早結束,我還得回家睡覺,這深更半夜的,跑到這雞不生蛋鳥不拉屎的地方來,我心里可不高興。”
“看來你還是缺乏耐性啊!”費三生哈哈一笑,道:“好吧,咱們開始!”
費三生說完,身體也沒見蓄力,立即朝楊天佑撲了過來,速度極快,出手也挺簡單,一拳,直直的朝楊天佑的胸脯砸來。
顯然,費三生這一招有些試探的味道,在楊天佑看來,費三生的速度不該這么慢,力量也不會這么輕,當下心里一笑,沒敢怠慢,等費三生拳頭離自己不過五寸的時候這才突然一扭身子,以費三生完全無法想象的角度避了開去,同時一腳朝費三生的肋下踢去。
費三生一愣,緊急收拳,身子猛然彎下,然后一個掃膛腿朝楊天佑踢去,這一招,可就呼呼生風了,動作也比剛才快了許多。
楊天佑依然是從容閃過,倒沒有急著出招,反而是盡力的閃避費三生的拳腳,幾招之后,楊天佑心里便有數了,費三生這一套拳法他也認得,竟然是北派的螳螂拳,當然,費三生似乎對擒拿散打這些功夫更加精通,像是研習了多年,速度和力量都差不多可以和天龍地虎媲美。
若是和普通人比起來,費三生自然是強悍無比,甚至單打獨斗,連天龍地虎也不會是他的對手,可與霍三拳比起來,似乎又遜色了一籌,而要和楊天佑比起來,費三生更是明顯差了一大截。
楊天佑經過一年的苦練,太極十三式已經練得格外的純熟,可除了和陳老頭對拼過,楊天佑并沒有太多的實戰經驗,正好,現在有費三生這個不算慫的對手,楊天佑也就不舍得立即將對方打倒在地,抱著練拳的目的,楊天佑留了不少的后著,與費三生纏斗起來。
剛開初,費三生還有所保留,可是與楊天佑斗了一番,他便有些明白了,這楊天佑果真是士別三日當刮目相看,武功之高,出乎了他的意料,于是也不再保留,全力和楊天佑斗在一處,其實費三生心里慢慢也有點清楚了,楊天佑的武功實在是在他之上,看得出來楊天佑并沒有出全力,可費三生又有些不服氣,他一向自視甚高,想想自己今晚原本就是想要給楊天佑來個下馬威的,結果反被對方壓下去,這讓他如何能忍得下這口氣,于是將自己全部的實力都展現出來,而越打得久,費三生漸漸的,竟然也從中悟出了一些道理,事實上,他也很缺少這樣的實戰機會,平時遇到的對手太強,他都提不起興趣,現在難得遇到楊天佑,就算不敵,他也硬著頭皮打了下去。
越打越沒有殺氣,越打越像是在練拳了,楊天佑見費三生吃奶的勁都用了,依然沒什么新招式出來,倒像是挺享受和自己練拳的過程,也就有點煩燥了,皺了皺眉頭,突然之間力量和速度都提升了不少。
費三生打得雖然很來勁兒,可他可不像楊天佑練有太極勁這樣的內功,所以幾十招之后,他便額頭見汗,再幾十招,全身都有些大汗淋漓的感覺,越打越是心驚,越打越是害怕,他這么多年和五爺一起走南闖北,倒也見識過不少高手,可還真是從來沒有遇到過楊天佑這樣的高手,見楊天佑打得輕松自在,一點壓力也沒有,完全像是在戲耍他一般,這讓他也慢慢的生出一種無力感。
可箭在弦上,卻不得不發,打到后來,費三生也豁出去了,雖然越打越吃力,卻依然硬撐著。
突然感覺楊天佑的出拳力量和速度都和剛才完全不同,力量更猛,速度更快,費三生知道,楊天佑這才開始動真功夫了。
果然,楊天佑突然一改先前的螳螂拳路數,右手像是靈蛇一般穿過費三生拳頭的空隙,很刁鉆的抓住費三生的右手手腕,同時移步后撤,就要將費三生的身體拉動,費三生一驚,看出楊天佑似乎玩的是太極拳,知道自己這一被扯動,楊天佑后面的攻勢便會更加的連綿不絕,形勢絕對會呈一面倒,哪敢讓楊天佑抓牢,右手往回一收,左手非快的變拳為掌刀,狠狠的朝楊天佑的右手腕切去。
費三生已經很用力的想要收回右手了,可楊天佑的手像是被涂上了一層厚厚的粘液,竟然將他的手粘在了一起,而且趁他的左手手刀還沒有攻到的那一瞬間,楊天佑的速度比先前更快了一步,已經先一步完成了移步后轍,右手一使勁,費三生的整條右臂便立即酸麻,身子也被一股絕大的力量拉動,一個趔趄,人也跟著往前一栽。
楊天佑將費三生拉過來,左腳橫跨了一步,竟然閃到費三生的背后,然后左掌在費三生的后背輕輕一推,右手撒開,費三生立即一個餓狗搶食的姿勢朝地面撲去,還好,關鍵時候,費三生的右臂雖然酸麻無力,左臂卻還是即時撐在地上,橫著翻了過去。
等費三生站定身子,卻突然發現,楊天佑竟然冷冷的站在離他不過半米的地方,好整以暇的雙手抱臂盯著他,很顯然,楊天佑要是愿意,剛才趁他沒站穩腳步的時候,完全可以一腳將他轟倒在地。
費三生剛才在打斗的過程中其實已經預感到今天的結果不會太好,這和沒比斗之前的判斷簡直是南轅北轍,可真正落敗之后,費三生心里還是很難過的,有些沮喪的搖了搖頭,苦笑道:“我輸了!”
楊天佑抽了一根煙點上,走到路邊,望著那遠處的大佛寺,淡淡的道:“是不是讓你大吃了一驚。”
“的確。”費三生也抽了根煙,走到楊天佑的身邊,苦笑道:“而且太出乎我的意料了,我現在完全相信了金四的話,看來你這一年的日子也不好過。”
嗯?楊天佑一愣,皺眉道:“這話怎么說?”
“武功一途,都是從小練就的,就算你得遇高人,也沒有多少捷徑可循,所以,就算你真是個練武的天才,能用一年的時間把武功練到這種程度,要吃多少苦,這也是超乎想象的,確切的說,這簡直是讓我有些不敢相信,要知道,我是八歲開始練武,到今天至少也有二十幾年了,可惜,到頭來,還是被你輕松擊敗。”費三生感慨的道。
楊天佑點點頭,沒想到費三生竟然能說出這么一番話,感慨的道:“是挺苦的,不過,這都是被你們逼的。”
“你難道就沒想過,要不是我們,你或許也不會有今天?”費三生自嘲的道。
楊天佑一怔,哈哈一笑,道:“你這話說得也有道理,那看來我真得感謝你們了。”
“我現在有些明白了,你這次為什么如此高調的回來,原來是成竹在胸,不過,巴中的黑道,最終是不是由你說了算,現在談這些還為時過早,你打敗了我,不見得就能斗得過五爺。”費三生突然瞇起眼睛道。
楊天佑笑道:“我不著急,我這次回來,主要是和一些人算賬,欠了我的,都要還回來,欠債還錢,欠命還命!”
“我是不是該慶幸?”費三生突然盯著楊天佑道。
楊天佑道:“慶幸什么?”
“慶幸我沒有想過殺你啊,如果我真起了殺心,也許我現在已經死了,對吧?”費三生自嘲的一笑。
楊天佑嘿嘿笑道:“當然,雖然現在是在嚴打,不過有人要殺我,我也不會束手待斃!”
費三生搖了搖頭,道:“我們是不是應該回去了。”
楊天佑點點頭。
當下,兩人一起上車,依然由費三生開車,一路上費三生似乎都沒有多少興致了,臉上有一種被人擊敗后的沮喪表情。
進了城,楊天佑突然道:“我對你的名字依然很好奇,還有,你和五爺究竟是什么關系?”
“我也想知道。”費三生一愣,苦笑道:“可惜,我也不知道,不過,我想,早晚我會知道的。”
“其實你這個人并不讓我討厭,以后還要繼續幫五爺?”楊天佑笑道。
費三生看了楊天佑一眼,過了半天才道:“可能要讓你失望了,我還會幫他,而且這是他二十年來的愿望,我不想讓他失望,這個世界上,沒有人比我更了解五爺的執著了,所以,有時候我倒真想你們能和平共處,我也給五爺提議過,可惜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我現在明白五爺為什么說那句話了,他說得對,你們兩個人天生就會是對頭,只有一個被另一個徹底擊敗,永遠翻身之日,才能化解彼此的仇恨。”
“不錯,你說得很對。”楊天佑很認真的道:“而且,你可以幫我帶個信給他,就說,我和他,不死不休!”
費三生苦笑道:“一定要這樣?”
楊天佑皺眉道:“我兄弟阿兵現在還在坐牢,我好幾次都差點死了,你說,換作是你,你會就此罷休嗎?”
“好吧,我會將你的口信帶到。”費三生很無奈的搖搖頭。
將楊天佑送到陽光小區的門口,費三生將車停下,楊天佑跳下車,很瀟灑的走進小區,而費三生將車停在路邊,卻狠狠的抽起煙來。
今晚的試探任務算是勉強完成了,可他心里卻真的有些擔心,楊天佑已經放出話了,接下來會和五爺斗個不死不休。
不死不休!
費三生一字一句的喃喃自語,然后發動車子,朝王望山的方向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