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天佑想了想,有些為難的道:“魏老板,咱們現在的確是沒有準備這么多錢,但魏老板是直爽人,也說得很清楚了,少了六十萬你是不會賣的,我也不想多說啥,年輕人,我比較直,你不要見怪,要不這樣,給兩種方案你選擇,第一種,我們付五十萬元現金給你,欠下的十萬,我們在正式盈利以后,每月還一萬給你,估計明年的這個時候能還清,第二種,我們付五十萬現金給你,余下的十萬,我們幫你給客戶提供磚,你剛才也說了,你還欠別人三十萬磚,按現在的三毛八一塊的磚價,三十萬應該是十一萬多了,你收了這十一萬多的錢,我們替你給你的客戶供磚,你看如何?”
兩種方案看起來都沒有少價,但仔細一想,卻是各有玄機。
如果魏紹元選擇第一種方案,一年之后固然可以拿齊十萬,這對楊天佑來說也沒有多少還款的壓力,可魏紹元現在就必須要面臨著去小平溪磚廠給別人開三十萬的磚來還債,否則他就得退還那些客戶十一萬多的現錢,要是魏紹元來承諾給客戶還磚,估計到時候麻煩事情又不少,這些客戶一般都是零散的農戶,素質有高有低,剛才何軍算是素質好的了,遇到個潑婦,魏紹元也吃不消啊。
所以想來想去,魏紹元還是決定選擇第二種方案,點了點頭道:“好吧,既然你都這么耿直了,我也不說什么,所有的磚由你們來替我還,就五十萬成交好了。”
看起來楊天佑吃虧了,實際上倒并沒有吃多少虧,因為按向晏明說的,一塊磚要是可以賺一毛錢,那三十萬也能賺三萬了,這三十萬的磚可是有五六家客戶,這可是楊天佑的第一筆客戶,如果磚廠生產的磚質量好,他們倒是可以去做一些宣傳,而實際上楊天佑等于只給了魏紹元八萬多塊錢,所以這樣的選擇,對雙方都有好處。
一邊的向晏明和牛娃子似乎一時還沒有想明白這其中的奧妙,皺了皺眉頭,欲言又止,不過昨天都說好了,一切都由大股東楊天佑來作主,他們也不好說什么。
當下談定,魏紹元又帶著楊天佑三人在磚廠轉了一圈,指指點點做了許多的說明,楊天佑一直點頭說好,到了傍晚,楊天佑提議說一起去喝酒慶祝一下,魏紹元也不好拒絕,一行人開車去了泰豐閣。
楊天佑沒有小氣,叫了一桌好茶,又叫了兩瓶好酒,喝到高興處,趁魏紹元上廁所的時候,楊天佑對自己為什么會提出折中的方案做了說明,向晏明和牛娃子恍然大悟,一起夸楊天佑聰明。
魏紹元再回來,大家繼續喝酒,這酒桌上說的話,大多猶如是放屁,算不得數,幾人也絕口不提生意場上的事情,一場酒喝下來,楊天佑和魏紹元可是親近了許多,臨走的時候,魏紹元都一口一個楊兄弟,不過顯然他喝得有點多了。
在酒桌上,楊天佑也向魏紹元打聽了他準備找的那位新的看火師傅的情況,魏紹元也不隱瞞,他都不開磚廠了,索性將那位看火師傅的電話和情況都說給楊天佑知道。
原來那位看火師傅姓張,大名張三火,楊天佑當時一聽,差點沒笑出聲來,這名字,怎么跟那個牛鼻子老道張三豐這么相近,要說起來,楊天佑練的是太極拳,張三豐可是他的祖師爺啊。
張三火在廣納鎮的一家磚廠幫人看火,因為名字中帶著火字,好像天生也就與火有緣,看火的手藝那是相當的高明,只是這人面情比較軟,老板對他并不咋的,他自己倒是能忍,工資底無所謂,有時候被老板訓斥也無所謂,沒提出過要辭職,甚至魏紹元托朋友找到這張三火以后,愿意出高薪聘用,這張三火也不答應。
吃完飯,向晏明送魏紹元回磚廠,牛娃子和楊天佑則在向晏明的飯館外面吃燒烤等候,二十分鐘以后,向晏明便回來了,向晏明的酒量還不錯,沒有喝醉,一坐下便皺眉道:“我剛才在路上的時候和魏紹元聊過了,那個看火的師傅張三火還有個徒弟叫張炎焱,據說就是張三火的侄子,現在也在廣納那邊幫張三火一起看火,而張三火之所以被老板訓斥,也大半是因為這個張炎焱,聽說張炎焱燒壞過兩窯磚。”
“咱們就去找那個張三火?”牛娃子問。
楊天佑道:“目前我們還沒有合適的人選,既然有這樣的好人選,當然就找他了。”
“魏紹元都沒有請來,我們也不見得能請回來吧?”向晏明有些擔心的道。
楊天佑笑道:“還沒去怎么會知道請不回來,現在咱們都已經定下來要大干一場了,總不能因為一個看火的師傅而不做吧?這都是小事,我剛才已經叫魏紹元明天將他磚廠那個看火的師傅放了,這兩天就準備停工,等我們把看火的師傅找回來了,再重新開業,當然,這段時間我們還要加流水線,再買一臺挖機,你們看怎么樣?”
“嘿嘿,天哥,你是大股東,一切都聽你的。”牛娃子哈哈一笑。
向晏明道:“這個你作主就是了,只是咱們要幫他還三十萬的磚,估計我們這磚廠要正式投產,至少要一個月的時間,如果這一個月之內,別人客戶來拉磚,我們怎么辦?你也看到了,昨天已經有人在找魏紹元的麻煩了,如果我們接手,這些麻煩會來得更加的頻繁!”
“這倒是個問題。”楊天佑想了想,道:“有了,你和張述海不是關系還不錯嗎,你過去開三十萬的磚,就說是我們借,等我們投產了,幫他供三十萬的磚就是了,都在一個鎮上開磚廠,以后可能會有更多的時間需要合作協調,他應該會賣你一個面子吧?”
“也只能這樣了。”向晏明點點頭,道:“明天簽了合同,還要和工人說好,讓他們安心在家休息,現在可不好找工人了!正是農忙時間!”
楊天佑道:“這個好辦,讓他們在家休息,工資照發不誤,但有個前提,就是我們磚廠需要人手的時候,他們都必須要按時來上班,就算再忙農活,也不許耽誤,這個要和他們先說好,至于停工期間的工資,等重新開工的時候,再一起發放,以后工資都要壓半個月時間,不能像以前那樣發了,免得留不住人。”
三人聊了一個多小時,這才分別回家睡覺,當天晚上楊天佑加班加點的做了一份合同,第二天大清早就去打印出來,和向晏明,牛娃子二人一起再去青龍嘴磚廠,整個上午,大家都在商議和調整合同,中午就在磚廠隨便吃了一點東西,下午一起去鎮上打印合同并簽字,又去銀行將錢轉到魏紹元的賬戶。
再回到磚廠的時候,都是傍晚時分了,魏紹元已經把看火的師傅辭退了,這最后一窯磚也從窯洞里運送了出來,不過依然是百分之八十都是壞磚,只能重新再加工。
將所有的工人招集起來,晚上一起去碧溪鄉街道的一家飯館,包了三桌,和所有的工人一起聚餐,在這之前,可能大家也已經得到了一些相關的信息,每個人臉上都有些忐忑不安,直到楊天佑這位新老板將新的工資待遇解釋清楚了,這些人這才一起開心起來。
工資加了一點,雖然加得不多,可對工人來說,也是好事,而且在家休息這段時間也有工資可拿,這當然更是好事了,所以沒有一個工人說要辭工的,更是有不少工人都提出可以幫楊天佑再叫些工人過來。
從窯洞出磚的工人都是特能吃苦的男人,工資相對比較高,按出磚的數量提成,但流水線上的工人,卻全都是清一色的農村婦女,每月能拿到一千兩百塊錢的工資,對于她們來說,實在是高薪了。
楊天佑要再加兩條生產線,自然還需要十多個女工,出磚的裝載工也還需要幾個,每天十萬磚的計劃可不是鬧著玩兒的,這窯洞都還要重新砌,現在的磚窯顯然不夠大了,哪里能裝得到十萬塊磚。
所以接下來楊天佑還要做的工作很多,而且大多比較細,楊天佑也答應這些工人,等再開工的時候,讓他們都叫些人來面試一下再決定是否錄用。
這頓飯吃了以后,楊天佑就正式成為了青龍嘴磚廠的新廠長了,拿他自己的話來說,他現在也是老板了。
晚上喝了些酒,但這還不至于讓楊天佑醉倒,回到家里,三人又商量了一陣,和向晏明約好第二天就去廣納找張三火,然后再來加流水線,再接著便是重新砌新的磚窯。
牛娃子和楊天佑一起上樓,一坐到沙發上,牛娃子就嚷著要慶祝一下,如何慶祝,當然是看毛片,不過他顯然不知道楊天佑手頭上還有一份秦主任和那大屁股女人無意中拍攝的動作片,只是拿了兩張洋婆子的碟子出來欣賞。
楊天佑則坐在沙發上抽煙,心里也有些興奮,看來這段時間的奔波和折騰還是有效果的,現在磚廠盤下來了,接下來準備一段時間就可以重新開工,想著大把大把的鈔票就會隨之而來,楊天佑的嘴角扯滿了笑意。
“喂,天哥,你又在想啥壞主意了,看你的笑容實在是陰險到家了!”牛娃子一邊從紙盒中抽出幾張餐巾紙,一邊嘿嘿的笑道。
楊天佑白了牛娃子一眼,道:“老子陰險嗎?老子現在好歹也是廠長,還是你的領導,你要再嘰嘰歪歪的,明年分紅的時候,可別說我扣你紅利!”
“哈哈,那是,那是,你現在就算是董事長了,老子好歹也是總經理啊,你對我說話還是要客氣一點的,咳咳,好了不跟你說了,我草,快看快看,天哥,你看這妞好風騷啊,哇哇哇,這一招厲害啊……”
牛娃子開始大叫起來,手上的動作又開始了,楊天佑翻了翻白眼,將頭轉到一邊,低聲罵了句:“齷齪!”
天有不測風云!
牛娃子看得正來勁,沒想到門鈴又響了,牛娃子氣呼呼的道:“天哥,別開門,等等!”
“等你個頭!”楊天佑也有些奇怪,不知道是誰這么晚了還來找自己,起身準備開門,完全不理會牛娃子的抗議。
“我草,你再等兩分鐘成不,讓我弄出來再開哇!”牛娃子見自己的抗議無效,手忙腳亂的將影碟機關掉,又將餐巾紙一下子塞進口袋,而就在這個時候,楊天佑的驚訝聲音卻傳了過來。
“你怎么又來了?你怎么了?”楊天佑站在門口,盯著一臉驚慌失措的馮青青,皺眉問,他看得出來,馮青青好像有心事,而且看樣子還有點麻煩。
牛娃子湊過來一看,哈哈一笑道:“啊啊啊,原來是嫂子啊,你又來找天哥了?咳咳,我要不要回避一下?”
要是以前,馮青青絕對會罵牛娃子幾句,可今天馮青青卻什么話也沒說,只是從兩人身邊走了進去,一臉的惶恐。
牛娃子一愣,看了看楊天佑,低聲道:“她這是咋了?你們吵架了?”
“吵你妹啊!”楊天佑皺眉罵了一句,對牛娃子道:“你回去吧,這么晚了,看來她好像有事!”
“要不我留下聽聽?”牛娃子笑嘻嘻的道。
楊天佑飛起一腳踹過去,牛娃子早就跑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罵道:“有異性沒人性的家伙!”
砰的一聲關上門,楊天佑走到沙發上坐下,有些疑惑的道:“喂,女人,究竟咋了?誰欺負你了不成?難道是崔宗遠打你了?”
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馮青青不說話。
楊天佑一愣,我草,不會真是兩口子吵架了吧?可吵架了也別往我這里跑啊,這不是讓別人誤會嗎?
“真吵架了?”楊天佑吞了吞口水問道。
馮青青突然抬起頭盯著楊天佑,道:“也不知道他從哪里聽到我們的事情,剛才打電話了,說他明天一早就要回永安,要找你理論,還說要打死我!”
汗,楊天佑冷汗都出來了,又是郁悶又是憋屈。
我們的事情?我們有啥事情?
楊天佑翻了翻白眼,道:“你們兩口子的事情,怎么把我扯上了,我又沒真和你有啥關系,就是朋友關系而己!”
“我們只是普通的朋友關系嗎?”馮青青有些失落的看著楊天佑,眼中還有點淚花了。
楊天佑咳咳兩聲,道:“比普通的朋友關系更好一點,不過這事兒真和我沒關系啊,他找我?他不會是瘋了吧?”
“算了,看來你也怕惹上麻煩,要怪就怪我當初瞎了眼嫁給了他,我走了,他把我打死也不管你的事,我就是告訴你一下,你注意,如果他明天回來了,你可得躲著他一點。”馮青青轉身就走。
楊天佑追到門口,氣呼呼的道:“我憑啥要躲他,我又沒做什么見不得人的事情,我又沒心虛,我要走了反而讓他懷疑了。”
馮青青什么也沒有再說就走了。
楊天佑坐在沙發上,嘆氣,明天他還真要去廣納,可別真讓崔宗遠誤會自己是躲著他了。
突然想起馮青青一眼淚水的模樣,楊天佑有點心軟了,拿出電話,猶豫了一陣,終于拔通馮青青的電話,他只說了一句話。
“如果他個狗日的敢打你,你就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