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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屬于你的比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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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行走在返回開姆尼茨訓練場的道路上,遠遠就可以看到有一群球迷在訓練場大門口,他們拉起了橫幅,橫幅上寫著一些挽留球員的話語,例如哀求巴拉克別走之類的,還有就是恐嚇俱樂部高層,別甩賣球員。

  當球迷們看到楊誠三人走過來的時候,頓時都主動的讓開一條路,沿途不斷的有人和楊誠握手,球迷們看起來都很激動。

  突然,有一個球迷突然竄出來,緊緊的拉住了楊誠。

  “求求你,別離開開姆尼茨,別賣掉巴拉克,別賣掉揚科勒,別賣掉任何人!”

  那激動痛哭的表情讓周圍人都為之一酸,甚至有不少人也都陪著掉淚。

  望著這一群球迷,楊誠苦澀一笑,點了點頭,低聲說了一句,“對不起!”然后就走進了訓練區,他根本無能為力。

  這一個舉動頓時讓訓練區外的球迷們徹底被激怒了,他們開始在訓練區外謾罵俱樂部高層,甚至有人開始朝辦公樓里扔石頭泄憤。

  楊誠站在更衣室外面,望著遠處那一群失控了的球迷,他覺得他們很可憐。

  當初黒夫納剛來的時候,他們把黒夫納當成是救世主,認為黒夫納可以帶領他們走向輝煌,可是大半年過后,他們發現黒夫納不行,于是就千方百計的謾罵黒夫納,甚至不惜羞辱他。

  如今自己接替黒夫納后成績出色,他們就把救世主情結轉移到了自己的身上,看不清楚目前俱樂部的局勢,就算他們再怎么吵再怎么鬧,俱樂部都要大甩賣,這已經是不可避免的現實。

  今年夏天,至少有一大半的一線隊球員離開開姆尼茨,下個賽季的開姆尼茨戰斗力如何誰都猜得出來,只有遠處的那一群球迷還在執著著。

  “他們可真是全天下最可憐的人!”楊誠嘆了口氣,說道。

  保羅從話里聽出了多層意思,有楊誠對球迷的憐憫,也有他對俱樂部高層的憤怒,但更多的是他接受了現實。

  如果說遠處的那幫球迷還生活在美妙的幻想當中的話,那么楊誠就是一個現實的人,就好像他很現實的用金錢來鼓勵球員在球場上表現自己一樣。

  這個世界上的所有理想主義者,早晚都會被殘酷而現實的世界磨去棱角,進而同化,變得和這個世界上的絕大多數人一樣現實!

  …………

  …………

  聯賽第33輪,主場對陣盧貝克的比賽進行得很沒有激情!

  這甚至可以說是開姆尼茨在楊誠執教以后,打得最缺乏激情的一場比賽,,雖然最終球隊也獲勝了,而且還是2:0,但進球的功臣卻即將不屬于開姆尼茨了。

  托森·居喬,這一場比賽再度梅開二度,這也是他本賽季在德乙聯賽所打進了第19粒入球,超過了他拿到射手王的拿一個賽季,如今排在他面前的就只有來自比勒菲爾德的弗里茨·瓦爾特,他目前打進了20球。

  在這一場比賽之前,開姆尼茨對外宣布,隊內的頭號射手托森·居喬將在本賽季結束后,以15萬馬克的身價轉投死敵德累斯頓,接下來他將帶領德累斯頓征戰第三級別的聯賽,力爭幫助老東家重返職業聯賽。

  消息早就風聞很久了,但等到確定之后,所有人還是覺得很突然,因為居喬本賽季的表現足以讓他在德乙聯賽,甚至是德甲聯賽謀得一席之地,但他卻寧愿返回德累斯頓,而且還主動降薪,做法很叫德累斯頓球迷擊節贊賞,也讓開姆尼茨球迷唏噓。

  開了一個頭了,下一個會是誰?

  楊誠突然很討厭這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他只能坐在自己的辦公室里,默默的等待著來自別人的通知,然后他眼睜睜的看著球員們一個一個的走掉。

  叩叩~

  “進來!”楊誠回到自己的辦公桌前坐下來。

  進來的是托森·居喬,這名老將看到楊誠時頗有幾分尷尬。

  “很抱歉,頭兒!”居喬第一句話就道歉。

  楊誠勉強一笑,“沒事,托森!”說完后,他卻不忘深深的嘆息。

  “我應該提前告訴你的,但是迪爾斯密特先生跟我說,在球隊保級成功之前,絕對不能泄露,只是沒有想到,比賽前一刻卻被記者獲悉了,所以……”

  楊誠搖頭站了起來,來到居喬的身旁,重重的拍了拍居喬的肩膀,“沒事,我尊重你的意愿,托森,如果你提前告訴我,我只不過會有所心理準備,但我還是一定尊重你!”

  “德累斯頓栽培了我,如今他需要我,我不能拒絕!”居喬一臉正色的說道。

  楊誠點頭表示理解,這種球員對俱樂部的忠誠往往很純樸,很難得。

  “對了,頭兒,如果你有興趣的話,希望你去德累斯頓看一看……”居喬有些忐忑,但還是開口了,畢竟這也是人家的請求,“他們新賽季有一連串的計劃……”

  “行了,托森,我一定會去看你的,我保證!”楊誠提前打斷了居喬的話。

  居喬有些無奈,他也知道,以目前楊誠的名聲,根本不缺乏有實力的西德球隊的關注,他根本不會留戀東德。

  “頭兒,你知道我當初為什么沒有選擇加盟東德球隊,而是選擇去了土耳其嗎?”居喬突然開口,問出了一個很跳躍的問題。

  楊誠眉頭一皺,搖頭道:“能說來聽聽嗎?”

  居喬點頭,頓了頓后,才一臉肅然的說:“因為我擔心,如果我也去了西部,我就再也不想回到東部來了!”

  楊誠一愣,立即回味到了居喬這番話里的苦澀和辛酸。

  “兩德統一之后,我們所有的球員都變成了商品,變成了貨架上的貨物,任人予取予奪,你知道嗎?頭兒,我們前一天還在一起訓練,結果到了第二天,卻突然發現,一大半的隊友都已經不屬于球隊了?”

  “成名球星、未來新秀、能力出眾的職員、名教頭、甚至是俱樂部一些管理層和球探等等,所有的人都仿佛瘋了一樣的往西部擠,所有人都瘋了,都不可理喻了!”

  “當時我看著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的走了,我很害怕,也很恐慌,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要走,我問他們要走的理由,他們跟我說,因為西部的環境比東部好,那里賺的錢更多,更容易成名!”

  “我很不明白,錢和榮譽真的比我們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所建立起來的價值觀還要重要嗎?難道錢和榮譽真的可以讓我們背井離鄉?”

  “我害怕,我不想和他們一樣,所以我去了土耳其,因為我知道,去到土耳其只會讓我更加懷念我的家鄉,而雖然回國之后,我身不由己的去了漢諾威96等球隊,但是我的心始終都在東部,所以當黒夫納給我電話的時候,我毫不猶豫的回來了。”

  楊誠站在那里,望著居喬,不知道要說些什么,他無法明白居喬這一代人的這種想法,就好像他無法理解東德球迷和東德俱樂部的一些做法一樣。

  但是他很清楚,他尊重這些人,尊重這個地方!

  “效力于開姆尼茨是我這幾年來過得最開心的一個賽季,尤其是自從你執教球隊之后,我真的很開心,我仿佛回到了以前踢球時候的那種感覺。”

  說起這番話的時候,居喬笑得很開心,發自肺腑的開心。

  “我很感謝你提醒了我,想起了一些我原本都已經有所淡忘的過去,也想起了我的理想和目標,所以我努力訓練,拼命比賽,就是希望有一天,我可以借著開姆尼茨這個平臺,告訴所有的東德人,我們不應該妄自菲薄!”

  “是的,在東部,我們沒有錢,沒有軟硬件,甚至于我們連最起碼的人都留不住,但那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一定要有骨氣,一定要有斗志和信心,一定要深信,總有一天,東德足球可以象開姆尼茨這樣,從地獄的最深處,慢慢的,一步一步的,爬上來,到那時候,我們可以抬頭挺胸,驕傲的告訴全世界,我們來自東德!”

  在這一刻,居喬說話的形象在楊誠的心目中被無限拔高,雖然他有一千萬個理由不看好東德足球的未來20年,但是他卻不能不折服于居喬的決心和堅持。

  他也深信,當東德有越來越多的像是居喬這樣的人涌現,那將是東德足球最興盛的年代,東德足球全面復興將指日可待。

  “很高興你聽我說這么多話,這也是我這些年來第一次和別人說這么多,真的!”居喬發泄了之后,平復了心情。

  楊誠笑著拍了拍居喬的肩膀,“別這么說,至少你把我當知交,不是嗎?總之不管怎么樣,我都支持你,你在我心目中,永遠都是東德第一前鋒!”

  居喬聽了之后,臉上綻開了笑容,“謝謝你,頭兒!”

  兩人緊緊的擁抱。

  “雖然我現在名義上已經不是開姆尼茨的人了,但是我還是會努力打好最后一場比賽,球隊已經保級了,沖甲沒有希望了,但是我和球員們都商量好了,最后一場比賽我們依然會拼盡全力,不是為了俱樂部,也不是為了球迷,而是為了你!”

  “頭兒,我們會為你踢出一場精彩的比賽,一場完完全全屬于你的比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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