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七零章待雀（下）
（……我們在算計人，人家也在算計我們，很多時候大家的領軍人物就在這樣算計中渡過很長一段時間；發生了的事件都是雙方認為自己會贏或者無法避開而碰撞的事件，但我們在斗智中策劃出來可能要爆發最后又無聲無息的事件才最多；誰知道一個決策者在八年里死了多少腦細胞……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零戰的實戰數據已經傳回來了！曹小民雖然相信有陳納德這樣的高手在應對日本人的重慶大轟炸應該不會出問題，但還是忍不住親自去看那些數據，聽聽陳納德的意見。
“沒想到這款戰機能夠在具有這樣的速度情況下依然保持著這樣的靈活性……”陳納德皺著眉頭：“也許我們的蚊子撲擊戰術不一定奏效……除非再玩些花樣……幸虧這款飛機的升限不如我們……看來還真不用裝機關炮對付它，大口徑機槍足以……可以裝多少挺機槍呢……”陳納德自言自語，曹小民等了半天沒等到結論；要自己去分析那簡直就是開玩笑，在一邊等了一會他終于耐不住悄悄走回自己的書房了。
“將軍，汪先生到訪……”“小白臉”進來通傳的稱呼讓曹小民心里有些不舒服，他沒有稱呼汪精衛的職務而是叫先生，很顯然是他和很多人一樣被汪精衛的“暖”所吸引了。
汪精衛這個時候來干什么？曹小民有些感到突然。在昨天他還從報上看到汪精衛在廣州發表演講的新聞，雖然新聞其實就是舊聞，但曹小民還真沒想到汪精衛會在昨天飛回來——他不是在南方取得了很好的政治口碑嗎？中國接連在會戰取勝和組建遠征軍的當口不是很多人希望借這個機會取得和平嗎？他怎么不繼續在和平派里活動！？
“我不得不說曹將軍確實是個能化腐朽為神奇的千古戰爭奇才，山西那樣的慘敗混戰都能力挽狂瀾……”汪精衛一進來就給曹小民戴上了一頂高帽。
“汪院長可不是來談戰爭的吧？我看汪院長是來談和平的……”曹小民微笑著：“有些和平不能談下來，只能靠打……是的，我不會支持和談。”
曹小民很忙，他根本不想和汪精衛浪費時間，這次他一上來就把談話的大門給堵上了。
汪精衛搖搖頭：“我不是來要求曹將軍支持和談的，我只是來問曹將軍一個問題：這個世界上可有必勝之仗？就是說只能有一個結果的仗？不受任何其它客觀條件影響。”
曹小民幾乎不用思考就搖搖頭：“我打的那些勝仗，沒打之前在最有把握的時候大概也只有六成把握。有時候在整個作戰過程中直到勝利了我還不敢相信……我知道這是汪先生想要的答案，那么汪先生希望引申出什么呢？”曹小民溫和地笑著，繼續咄咄逼人。
汪精衛還是柔和地笑笑：“如今中蘇聯手抗日，歐洲火藥味越來越濃，這個世界開始亂套了……曹將軍，我想再問你一個問題，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最終會決策性失敗，加入了失敗的一方？還有沒有可能我們不管哪邊打贏都會是戰勝國？……戰敗國的日子不好過啊。看看奧匈帝國是怎樣解體的，看看我們的國家已經承受了多少外債……我給你的問題希望曹將軍能夠認真思考一下，不用急著回答我。其實今天我前來是想請曹將軍伉儷吃頓便飯的，內子已經在家里準備了，客人沒幾個，主要是靜江兄等三兩老友。不知今晚曹將軍賞不賞臉？”
汪精衛親自登門請吃飯？曹小民有點意外，這擺明是不好推托的事情，人家老婆都在家準備了，而且陪客的還是張靜江這樣的國民黨元老……曹小民答應了，在他送汪精衛離開時腦中一直在想著他留給自己的問題：……有沒有一種可能我們最終會決策性失敗。加入了失敗的一方？還有沒有可能我們不管哪邊打贏都會是戰勝國？……汪精衛又在動什么腦筋？他到底今晚想和自己說些什么？曹小民納悶了。
實在太忙了，曹小民沒有再繼續考慮汪精衛的問題，他知道陳納德還在思考著如何在空中對付零戰，便交帶手下繼續關注著遠征軍的事務，自己往遠征軍的軍營去了。
遠征軍在重慶的軍營正在大規模擴建，很多重慶的市民都知道在廣東會戰中把日本人趕下海的大英雄蔣光鼐部很快要到了。這些軍營就是給兩廣部隊進駐用的。軍營的建造給大量百姓提供了就業機會，根據曹小民和張靜江等人的商議，必須要讓民生和軍工掛鉤，因此現在的很多軍內建設都轉包了出去給民間的建筑公司承擔。而且在一開始的幾項大工程中都由張靜江等人成立了招標委員會向社會上的民辦企業發包。現在曹小民來到的施工現場就發現以往工兵團干得要死要活的情景沒了。負責該工程的工兵團成員只是在檢驗完工的工段，在各處勞動的人們全是百姓。
“我就擔心一樣，如果日本間諜混進來把情況搞清楚了，對軍營來一次大轟炸那就慘了……”陪同一起前來的“老窩”忽然爆了一句出來：“只要有間諜在里頭，就是指示明確地點也有可能的……”
曹小民心中一跳：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嗎？不過連“老窩”都能想到。日本人難道不會意識到這是個誘餌嗎？他想了一下，命令司機拐了個彎到了另外一處原來就有的軍營……
曹小民進去考察過的軍營和新營房緊挨著，軍營原來是過山隧道的工地，挖了一半的過山隧道已經停工了，為了準備伏擊日本空軍現在在隧道內正在由工兵加班施工，很多剛被周至柔從云南調來的高射炮正在安裝。
“日本人不會炸一座空營，他們一定會等到蔣光鼐部到齊才動手，因此我們還有時間……”曹小民回到司令部就馬上部署了：“現在我們要在挖一條隧道直通新軍營，一有緊急情況就讓部隊全部躲進隧道，平時也要嚴加管理讓官兵們大多數時間都在軍營內，不得擅自外出。只有這樣才能讓日本人確定炸這座軍營有價值……”
正在部署會議開了一半的時候，空軍方面已經收到消息了：日本空軍出動，在長江戰區和中國空軍打了一仗，中國空軍被擊落了三架伊15.。
“是差不多時候了，我估計日本人會繼續這種空中國挑釁；他們的目的是縮小我們戰機巡航的范圍，減少他們行動時被發現的可能性……”陳納德一聽到敵情馬上就反應到了：“我已經下令各部一旦遭遇敵機不得出戰，要迅速轉往有地面炮火掩護的高炮陣地上空周旋，怎么還被擊落了三架戰機？”
“我們的飛行員信心太足，所以有的人會主動迎上去和敵人決戰，加上敵人的飛機速度比他們快很多……”周至柔搖搖頭道：“沒有辦法，我們不能明著把敵人的飛機性能告訴他們，我擔心泄密壞了大事，只能在命令中加以限制……”
陳納德嘆了口氣，那些新一代飛行員幾乎全是出自他主持的航校，都是他的學生啊！
“一天之內在各處戰場打掉了十二架飛機，井上君，你不覺這樣會打草驚蛇嗎？”板垣征四郎最近和海軍方面的要員談任何事情都是以一種商量的口吻進行的，但是他對井上成美不斷出動零式打擊中國空軍巡航部隊還是非常不滿。
“其實我們的新飛機在對蘇聯的大空戰中就暴露了……”井上成美回道：“前些天中國空軍在蘇聯和我們的零式進行了接觸戰，被我們打掉了一架颶風……那是人家的犧牲打呢，我想關于零式的基本作戰參數他們應該已經知道了。最近我們的空軍在襲擊他們的巡航部隊時很明顯發現他們避開和我們的戰斗，飛進有高射炮陣地的山谷中逃避；我想他們已經知道不可能打得過我們了。”
“那么，轟炸計劃不會暴露嗎？敵人不會提防嗎？”板垣征四郎心中非常不安。
“不會，他們只是知道了我們的飛機作戰性能，但是他們做夢都想不到我們的戰機會有那么長的航程，試想他們能夠料到我們擁有的戰機能比轟炸機的作戰半徑還長嗎？他們不會，現在世界上也絕對沒有達到我們戰機半程的其他戰斗機；所以我們這么大張旗鼓地襲擊支那空軍，只會得到一個效果：他們躲著咱們！這樣一段時間之后，他們就會形成看見我們的戰機就躲的習慣，我們的空中途徑才真的會暢通……”
原來是這樣！板垣征四郎終于明白井上成美的意圖了，這個親自策劃出101號作戰計劃，越洋爆擊計劃的家伙還真不是省油的燈啊！
“放心吧，這次的大轟炸可以由海航部隊負全責，這之后我也支持空軍獨立成軍了……”井上成美信心滿滿：“兩廣部隊前鋒昨晚第一批部隊已經進駐軍營，很快就能行動了；等我的好消息吧，板垣閣下……”
誰都知道一旦真的成立空軍部，空軍大臣的位置只會在兩個人中選：山本五十六和井上成美。就算當不上空軍大臣的一位也會成為空軍的二號人物，現在海軍系的人可都是當紅炸子雞啊！板垣征四郎友好地向井上成美伸出了手握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