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八章擊西（中）
（……在抗戰八年里，我們很多破家為國的百姓為了指引空軍轟炸，把自己的房子都燒了；但據我所知這些大多數都不會得到國家的補償，誰能說得清他們的默默奉獻是出于多澎湃的愛國情操呢……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走吧，樹挪死人挪活，這要我把你送去給日本人那個，以后我老李也沒面子做人了；走吧……”這樣的謊話也說得出來？老李自己坐在床頭上喝著悶酒臉上卻不停落著淚。
今天他編造了一個謊話，說一個鬼子小隊長看上了自己的老婆，要他老婆去陪夜。終于，稍有幾分姿色的老婆被嚇著了，黃昏時分帶著孩子先走，到鄉下去等他匯合一起逃戰荒去了。
老婆走了，孩子走了，一切顧慮都沒了，今天晚上就要親手把自己家給燒了……老李抬頭看著老屋大梁上的雕花，那里留著太多的回憶了：很小自己就調皮搗蛋，膽子很大爬到大梁上去騎那只古獸，被父親發現后捉了下來那可是一頓好打啊！……后來是爺爺說這小孩年紀小小就能上到高處騎著神獸那是非凡之兆，將來必有大成，這才讓父親停手了……住了五代人的老屋，就要在自己手里親自焚掉，痛心啊！
連人都沒了，家還是家嗎？老李哭著自己又笑了起來：自己這輩子有大成嗎？成了個漢奸！每天對著日本人點頭哈腰，每天帶著日本人橫行霸道到鄉下去征糧……大成啊！整個蕪湖一帶誰不認識我老李？大漢奸啊！
好了，一把火燒盡了家產，也燒出了一個清白身；我老李是他媽中國爺們！
老李看看掛鐘，一口把剩下的半瓶酒灌進嘴里，開始提起桐油桶往屋子的各處澆潑起來……
“師團長閣下，附近起火了……”久納誠一中將忙了接近一個晚上和參謀們討論將來的作戰細節后剛進臥室就聽到衛兵進來報告。
“是怎么回事？支那人搗亂嗎？還是民間失火？”久納誠一不敢大意，現在華中戰場每一個在前線和國軍對峙的部隊主官都不敢大意。
“情況還沒清楚，憲兵隊過去查看了……”“報告……西邊也起火了……”前一個報告還沒說完，接著又有報告到了。
怎么那么巧？不可能是民間失火，肯定是支那人搞破壞！久納誠一馬上就得出結論：“派憲兵隊過去，凡是可疑的人都捉拿，抗拒的格殺勿論……”
“師團長閣下……南邊和北邊都起火了！”又一條報告進來！
緊接著，接二連三的起火報告到了：均需倉庫、軍營、軍醫院…幾乎城里城外到處是火頭！？怎么回事？久納誠一連軍裝都沒穿上就跑到指揮部里匯合其它將領商議……因為起火的地點太多，起火的順序完全沒順序，日軍將領們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但是只要他們把每處起火地點都圈上，他們就會發現第一師團重要軍事單位都被起火地點呈四方或者圓形包圍著！
這一夜，無數個老李，無數在蕪湖潛伏著像王涵生一樣在臨撤退才發展成“間諜”的中國人把自己的家付諸一炬！有的人在點完火之后沒有離開，自己靜靜地坐在火場中等著一切的結束……他們把自己甚至是祖宗傳下來的基業點燃了，只為了指示空軍打擊的目標；無數的人們在這一夜傾家蕩產，但他們照亮了民族復興的道路！（真實情況，我朋友的祖上就為了指引盟軍空軍轟炸一公里外的機場，把自己家祖屋點燃了；當時他們家的老太爺據說是不愿走出來坐在院子中殉身的……我想這樣破家為國的人在那個年代、在我們民族中還會有很多……）
轟隆！轟隆隆隆！……巨大的爆炸聲忽然密布了整個蕪湖城鄉！山搖地撼的感覺讓所有置身該地區的人們在多年后說起那一次大轟炸還記憶猶新！
沒有聽到任何呼喊慘叫，巨大的爆炸聲浪掩蓋了一切，只是在火光中看到那些被從睡夢中炸醒的鬼子嘴巴都張得大大的在呼喊；每一處軍營都可以見到失魂落魄的鬼子拖著襠布無頭蒼蠅般到處亂撞或者趴伏在地下；每一處重要軍事單位都在血與火的洗禮中……
第一師團，日本陸軍地位最高的貴族師團，代號玉，在這個晚上就在上演著標準的玉碎！
包括緊急調用直接在印度載上英國航空的二十幾架轟炸機在內，中國空軍動用了一百三十余架轟炸機，在地面無數破家為國的百姓特工指引下對蕪湖進行了四輪空襲，三個小時里往蕪湖扔下了接近兩千枚！
天已經亮了，但蕪湖的天沒亮，整個城市上空都被濃煙覆蓋著，濃煙下是熊熊的火光；到處一片火海但是卻沒人敢于救火，包括中國百姓在內這片地面上的所有人都只知道趴在地上等待著驚天動地的震撼結束！
震撼不會結束，還會陸續有來！當空軍的襲擊余威猶在，所有人的內心還在震撼的時候，幾乎集全國海軍精華于一身的中國艦隊出現了，這座在長江上移動的重炮陣地開始對著蕪湖港進行無差別打擊……轟炸什么時候結束啊！在哀嘆的鬼子大多數都在轟炸中被炸得雙耳失聰，他們已經分不出到底是轟炸還是艦炮轟擊！
天空上不怕死的中國偵察機穿梭于濃煙當中為艦隊校射，一輪輪的重炮把在轟炸中殘存的日軍工事打成廢渣……
“嘀嘀噠噠嘀嘀”沖鋒號吹響了！“丟那媽……沖啊”……原本各突擊隊主官都準備好了“為了xx，沖啊”的口號，這些官話講得不好的老廣們在沖鋒時卻因為緊張把口號全忘了，倒是官兵們平時都聽過什么鐵四軍、剛七軍幾萬人喊著“丟那媽”沖鋒的輝煌史，一下子忘情，一八七師的官兵竟然再現了北伐奇觀萬人齊聲“丟那媽”（操他媽）奮不顧身沖鋒陷陣！
沒有登陸戰經驗，很多官兵因為心急在輪候上岸時就跳到水中了，所幸官兵們水性都還好基本能登岸，但是也丟失了部分武器。戰意如虹，渾忘了自身，包括那些在登陸戰中丟了武器的官兵，竟然也跟著大隊瘋狂疾進！
國軍沒打過登陸戰，日軍更沒想過國軍會打登陸戰！幾門象征性威懾江面的大炮早就在轟炸中被炸毀了，待到國軍艦隊萬炮齊發時碼頭防御帶上的日軍更是無從還手，等海軍陸戰隊和一八七師登陸時岸上的日軍已經在轟炸和炮襲中損失殆盡，整個碼頭區沒有一點還擊！
每一處軍營的日軍都無法集結，他們還在斷垣殘壁間瞎轉，在尸體殘軀間哀號，國軍已經開始展開隊伍向蕪湖縱深猛攻！
沒有想象中的巷戰，聲名顯赫的第一師團確實訓練有素裝備精良，但是他們卻因為一直被藏著掖著，官兵沒有誰真正經過戰火洗禮，而他們第一場大戰就遭遇到了可能是日本發動侵略以來中國軍隊最狂暴的打擊！當第一師團殘存的官兵沖出去和國軍決死的時候，三三兩兩零零落落的官兵根本不夠國軍各突擊隊沖在前頭的沖鋒槍手們塞牙縫的，沒打上兩槍就被射成了篩子……
首當其沖駐扎在碼頭旁邊的五十五聯隊在國軍登陸后不到半小時就冰消瓦解，聯隊長野富昌德還沒下出一道作戰命令就被艦炮人間蒸發了；聯隊的其它官兵全成了國軍單方面屠殺的對象，在街道中彈雨里奔逃著倒下……五十六聯隊同樣來不及集結隊伍，他們大半的官兵在轟炸和炮襲中喪生，幸存的人又有過半失去了戰斗力，幾乎全軍都丟失了武器，他們唯一能做的就是逃，往城外逃……
擠在城里的日軍部隊很多，作為日本身份最高貴的陸軍師團，第一師團雖然少有參戰但是卻配備了很大的后勤和特種部隊，像師團直屬日本戰車第二聯隊、高射炮第二聯隊、野戰重炮第三旅團、橫須賀重炮聯隊等等重裝部隊因為運輸不便加上師團長久納誠一有點看不起岡村寧次都沒調動到前線，海運過來后全在蕪湖城內港口附近休養。這下倒好，連戰斗準備都還來不及做就被中國空海兩軍打得落花流水，官兵逃竄后竟把大量沒炸毀的重炮以及六十余輛各型坦克裝甲全部留給了國軍！
“雙十節獻禮成功……”后邊的內容曹小民沒仔細聽了，他終于舒了口氣，經此一戰，就算你岡村寧次再有能耐，手上有再多新戰術也無法出招了吧！？
打不順手的仗越打越毛躁，打順手了誰都會打！既然你后方力量如此薄弱，我還去想怎樣防守你干嘛？老子就要照著你命門猛攻，你有種就打到九江去！
曹小民打發性了他繼續下令：“第一野戰軍全體過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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