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七章亂戰（中）
（……在狹窄的山路上迎頭相撞，大家都沒有可以轉身和退讓的余地，這樣的山地遭遇戰結果就是雙方積尸如山；我們很多將領知道發生了這樣的戰斗都會興奮，因為這樣的肉搏對耗我們不會吃虧。但這是將領們的看法，弟兄們卻最恨這樣的戰斗，因為這往往會讓整個連隊以上全部戰死掉，連個給自己把骨灰帶回家的弟兄都不剩下……摘自《我的抗戰回憶——曹小民》）
但愿這一系列的麻痹動作能夠晃到這個家伙……在曹小民想著一系列包括海軍假裝要閱兵入黑駛出馬當假裝到重慶忽然掉頭東進、蘇北皖東打得熱火朝天等等假動作實際上階段性主戰役則是奇襲蕪湖的時候，岡村寧次竟然腦中也升起同樣想法！他也有很多假動作，他也在想著如何晃到曹小民讓他吃大虧！當然，不要說曹小民這邊，連日軍方面也沒有第二個人知道岡村寧次此刻在想什么……
“這是啥仗啊？怎么這樣打？……師座，不會是白崇禧拿咱們出氣吧？怎么就不見他調一三三師、一三四師上啊？”川軍一四五師接到東進命令后，全軍第一反應就是自己被白崇禧擺了上臺——同樣是川軍為什么不動楊森的部隊，單挑他們二十三集團軍調到江北戰場支援的這一部？是欺負咱們離了軍部沒靠山不是！？但是當他們的電報發回二十一軍軍部，馬上被兼著集團軍司令的唐式遵一頓臭罵：“軍令如山，白總長的命令連我都要執行，你們幾個想造反了！……”
“這一仗，就是咱們全師打光了，也不能丟了四川人的臉！”滿腔激憤羞慚的饒國華師長（因為小說中主角的出現致原來時空的廣德會戰消失，剛剛才結束的廣德阻擊戰頂多算是一場中等戰役；而在原來歷史上廣德會戰兵敗自殺的饒國華師長也就沒有殉國，至當前情節依然是一四五師師長。）橫下一條心，既然命令是這樣下的，我就這樣打好了！
“命令各部，今晚開拔，一旦突破日寇防線，進入山區，我軍不宜在山路上強攻敵軍，否則難以做到見縫插針水銀瀉地的效果。我們的弟兄大多都是山民出身，大家就盡管往山上去，專挑沒路的地方去，繞到敵人后邊去打！”饒國華的命令一出，又是三軍變色：進山不走山路？！就算是再能走山的部隊，不用山路作參照，不走山路去爬險地，那也是困難重重啊！別說作戰，進了老林子里就算是要活著走出來也不是簡單的事！
“怕什么！？你們不走山路，在山上每天早上看看太陽的方向就不會錯，向著太陽升起的地方進攻就是，大家多帶點爬山繩索，今晚出發，這是死命令！”饒國華發狠了，但是他也不是完全不顧官兵生死，他是知道曹小民用同樣的戰法一天打下浦口橫掃津浦路的。自己雖然看不明白，但這是“曹戰神”的戰術，那就閉著眼睛上吧！
“沒事了，弟兄們，自己人……”幾個剛從一處山路上下來的桂軍士兵失神的眼睛盯著眼前的幾個川軍好一會才放松下來，但發抖的手依然抓緊著槍，槍口依然對著幾個同樣用槍指著他們的川軍士兵……
“我們一路逃，一路打……日本人在后邊追著，我們也不知道有多遠，但后邊的槍聲一直沒斷……有時我們走不動了想想死了算了就要潛伏到山路兩側去埋伏幫自己前邊的弟兄擋一擋，卻發現林子非常密，兩邊山壁長滿了青苔；我們一直沒吃飯根本沒力爬上去，只好一直逃……后來后邊的槍聲沒了，換成了鬼子的腳步聲，我們和他們打了一仗，一個排的弟兄一組人一組人地斷后頂著，等走出山口就我們幾個了……”桂軍官兵們的話讓這些準備進山的川軍將士的心一直在下沉——這樣的密林老山，能做到師長講的爬山包抄嗎？不能！只能順著山路迎頭頂著鬼子打回去！
不是什么戰術都可以完全照搬的，白崇禧忽略了這一帶的地理和蘇北剛進皖東地段的不同，饒國華更是下了不顧一切進攻的死命令；如今，一四五師的川軍只剩下血拼一途！
“策策策策！策策策！……”哈奇開斯機槍忽然打響，呈扇形包圍著山口的一四五師官兵等三十多個鬼子走出山口全部進入伏擊圈后忽然開火了，走得剩下半條命比桂軍好不到哪里的幾十個鬼子措手不及被打倒了一大半！他們剛剛趴下來天空中手榴彈就飛到了頭頂……“轟隆！轟隆！……”手榴彈的沖擊波夾雜著彈片在半空肆虐，但是鬼子們只能硬頂著不敢趴下——如果他們不抬起頭開槍，只怕等手榴彈爆炸的余威散盡一四五師的官兵就要踩到他們的身軀了！
沖上去的川軍官兵倒下了三人，都是被自己的手榴彈炸倒的，那些不敢趴下躲避被迫直著身子還擊的鬼子終于沒能抗住化學能反應的威力，雖然有幾個沒被當場炸死但也已經失去了聽覺和平衡感，被一窩蜂沖上去的川軍官兵用刺刀戳成漏斗！
“弟兄們，咱們馬上就進山了！大家也看到，追著桂軍兄弟打的鬼子自己也就剩下半條命！咱們沒重武器他們也沒，咱們就那幾天的糧食但他們可能連一天都沒！”剛剛沖得太快被手榴彈破片劃傷了臉的川軍連長看上去猙獰異常：“古語說蜀道之難難于上青天，咱們川軍就是走慣了蜀道的，咱們就是一根筋，和鬼子拼了！這里上去只有一條路打到出山，沒法子往旁邊閃也不能轉身；弟兄們，狹路相逢勇者勝！……”
無數個山口，無數條古道，那些千百年來印滿了獸跡長滿了青苔的古道在這一段時間已經被軍人的草鞋磨光、被軍人的鮮血染紅。這一次，遠隔千里的川軍將士們來了，他們上萬人消失在山口，迎著每一條山路殺進去；他們甚至不看地圖不認路，每天早上看到太陽在哪個方向升起就往哪個方向沖！
歪打正著，此時的日軍也因為長途追襲桂軍而把隊伍拉得很長，他們還按照以往的作戰套路：擊潰、追擊、不整補！川軍可全是生力軍，這樣的兩軍相遇川軍不吃虧！鬼子也沒退路，雖然他們忽然面對著從未見過的兇悍到了極點的中國軍隊，但也同樣不退半步迎上來對決。
“殺啊！……”上百條山路上喊殺連天，一段段山路上忽然就出現迎面相撞的雙方，無處躲閃避無可避地開始對射，一邊沖鋒一邊對射！
排頭兵都知道自己是必死的一個，都知道這么近的距離子彈會直射穿透；為了身后的兄弟少死一個人，雙方的排頭兵都紅著眼沖上去，爭取在自己倒下前用刺刀再解決一個敵人！
總有一方會全部倒下，還有人剩余的一方獲勝！但是，這些勝利者馬上就成為了下一戰的排頭兵，他們幾乎不用等上十分鐘就會遇到下一輪廝殺；每一處廝殺場所都會累尸如山，匯聚成流的鮮血有時會像山溪一般順著光滑的山石路一級一級往下流，又被雙方的官兵用鞋底印在了山路的每一步中。
狹路相逢，就連將軍也只能像普通一兵那樣去戰斗；一四五師不知道還要擊斃多少日軍才能走出對面的山口，日軍十八師團的官兵壓根就不知道會迎面撞上一四五師的反攻。雙方自從第一場接觸戰之后在茫茫的山野窄道上就一直沒停過地戰斗，從中午打響第一槍一直到第二天天亮……
江北戰場國軍的大反攻讓岡村寧次措手不及，他徹夜趴在地圖上研究著，當忽然一條情報報上來日軍一支輜重部隊二百余人在全椒西北被國軍全殲，被蘇北的國軍全殲時，他傻眼了：蘇北的中國第三野戰軍到底要打到哪里去！？
“漫山遍野都是支那軍隊，他們把我們包圍了……”“一夜間我們的據點被多次襲擊，搞不清有多少支那人……”“后方醫院來不及轉移，被支那軍隊占領，我軍派出相救部隊在半路上遇到另一支支那軍隊，激戰半夜身后卻受到支那軍隊包抄襲擊被擊退……”“今日凌晨我戰車聯隊油料倉庫遭到敵騎兵襲擊，油料盡數被焚；從戰場上支那人遺下尸體和馬匹確認，該部從沒聽過：國民革命軍第三野戰軍……”
還沒從輜重部隊被襲的疑惑中想明白，天亮時越來越多的情報從安徽戰場傳來，一夜間在十八師團身后竟然開打了二十五場接觸戰，其中營級以上交火十四起！
十八師團連連告急：該部主力已經深入安徽各處山地追擊一七二師根本無法收攏，如今身后卻被國軍猛打，包括一些旅團級直屬的戰地醫院和臨建倉庫、兵站等大面積被襲……蘇北軍竟然真的強攻十八師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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