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三章救治 幾個老人各自提著個小箱子,步伐穩定的進來,一步一步的,像是丈量好了一般,那種波瀾不驚的心境影響了屋內的幾人,連同柳松君在內大家緊繃的心都放松了些許。
不會有事的,既然卦象上顯示卿兒是柳家的中興之人,那便萬不會就這么失了性命。
想到這里,拉著柳松善到一邊輕聲問道:“這幾天卦象上沒有什么提示嗎?”不跳字。
柳松善輕聲咳了兩聲,帶著些無奈,“我現在問卦已經有心無力了,逸堂差的只是心境,其他都還好,我最近把心力都放他身上去了,以我這身體,指不定什么時候就一睡不醒,所以……抱歉大哥。”
對二弟的身體,柳松君非常明了,族里的大夫用了最大的心思也只是讓他舒服了些許,消耗的生命力是藥石補不回來的,柳家歷代占卜師都是如此,沒有長壽之人。
嘆了口氣拍拍二弟的肩膀,瘦骨嶙立的觸感讓他更是心下酸澀,“難為你了。”
“為家族做什么我都是甘愿的。”知道自己時日無多,柳松善早就看開了,或者該說在他學卜開始便明白自己不會長命。
幾個老大夫輪流診脈,微弱的脈象讓他們不敢拔刀,一旦止不住血,反而會失了性命。
再者,他們也是柳家的人,自然知道這柳卿的女兒身份,傷在那個位置,即算是長輩,是醫者,他們也不能不顧她的名聲。
“傷情如何?”看三人遲遲不言語,柳逸時忍不住問道。
“三小姐天生有福,這一刀沒有扎中心口,偏離了稍許,所以才能拖這么久,只是……”
柳松君搶先問道:“只是什么?”
“只是這匕首要是拔了有很大的可能會流血不止,就算是族里最好的止血藥也止不住,而且……就算是止住血了,傷口也怕潰爛,尤其是現在天還炎熱,老夫很擔心……”
“那總不能一直這么拖著啊,就算阿全內力充足,卿兒也拖不起。”
“時兒,別急。”柳松君安撫的拍拍柳逸時的肩膀,“他們都是柳家的老人,怎么可能不盡心,總有辦法的。”
“老太爺,全嫂子來了。”
“快讓她進來。”
全嬸,閨名阿蘭三步并兩步的進來,看著自己護得跟眼珠子似的小姐這才出去這么點時間就生死不知,來的一路上都不知道責備自己多少遍了,她應該跟在身邊的,應該跟著小姐的。
“奴的錯,都是奴的錯……”
“現在不是自責的時候,阿蘭,你快替替柳全的手,讓他休息一會。”
阿蘭胡亂點了點頭,閉上眼平心靜氣,等情緒穩定下來才上前把柳全替下來。
柳逸時提起阿蘭放在一邊的酒壇子,滿目不解,“怎么帶酒過來了?”
阿蘭邊小心的控制著輸出的內力,邊回道:“公子說這不是酒,是比酒更烈的東西,人不能喝,對身體有害,但是這東西對傷口非常有效,尤其是利刃造成的傷口,用了這個就不會讓傷口潰爛。”
柳卿平素說話也非常注意,不會時不時的蹦出幾句現代才有的詞,什么酒精消毒,不會引發炎癥之類的,說出來別人也不懂,還得費勁解釋半天。
她從心底告訴自己,她就是一古人,腦子里那些多出來的東西是做夢時神仙賜與的,只能選擇性的讓一些東西見光。
三個老大夫眼睛冒光,沒有誰比做大夫的更懂得這東西多有用處,要是用到戰場上,得救下多少條性命。
柳逸時也是大喜過望,“既如此,那是不是只要解決止血的問題就可以拔刀了?”
“是如此,請族長給我們些許時間商議。”
柳松君袖中的手握成拳,“時間不多,你們……務必要想出辦法來。”
“喏。”
呆了十來人的屋子里靜謐得針落可聞,偶爾能聽到三個老人接近無聲的言語,柳逸時從來沒覺得時間這么難過過。
看著床上毫無血色的女兒,胸膛上的匕首刺痛了他的眼,哪家的女兒不是養在深閨,就算是只有聯姻這一個作用,至少她們是完完整整的,磕磕碰碰一下都會呼痛,他的女兒怎么就這么多災多難呢?只是因為她太過優秀天嫉妒嗎?
要是女兒有個三長兩短,語菲還不知道會怎樣,就算柳家重獲輝煌,于他們家來說也未嘗無憾吧。
“老太爺,定王爺來訪。”
“誰都不見,柳府從現在起閉門謝客,叫逸新過來見我。”知道自己有些遷怒,柳松君也沒準備收斂,闕子墨要是真有心,怎么會連個人都護不住?
不管這次是哪家動的手,柳家,絕不姑息。
“本王帶著太醫署最好的太醫來了,柳族長也不見嗎?”不跳字。悶悶的聲音從門外傳來,雖然一路從大門闖到了這里,要說掃面子是早就掃到底了,但是闕子墨還是決定給雙方一個緩沖的余地。
聽說帶了太醫過來,不待柳松君再說什么,柳逸時就快步過去把門打開,“太醫進來,煩請定王爺在外面稍等。”
“我要見希及一面,確定他的傷勢,不然我沒法安心。”
對于闕子墨的寸步不讓,柳逸時惱恨異常,你和卿兒還什么關系都沒有呢,這般表現為哪般。
“她就剩一口氣吊著了,你確定還要繼續在這里和我耗時間嗎?”不跳字。
退后一步,闕子墨無聲的表示了自己的退讓,長這么大,他從來沒有這般委屈求全過,就算是年少時在戰場上也沒有過。
可是這是希及的家族,是他在乎的,想要綁在身邊一輩子的人的家人,他要是與之起沖突,希及必定是遠他而不是遠家族的。
門關上之前,借著極好的目力,他還是看到了想見的人,只是他寧愿什么都沒看到,而不是讓那胸膛上的匕首刺痛眼睛,那個位置……居然是傷在那個位置……
隨著太醫的加入討論,很快就決定了要如何最大程度的止血。
可是到得床前,看到昏迷的人,熟知內情的柳家人又犯難了,醫治病人必定得有接觸才行,可是一旦摸著脈象,卿丫頭的身份就瞞不住了。
太醫是皇室的人,要是讓他知道了卿丫頭的身份,無異于就是告訴皇帝她的女兒身份,這樣的話,變數就太大了。
全嫂子率先反對,“我家公子有些個怪癖,平日里沐浴都不讓奴婢們服侍,最是不愛在人前左袒露身體,所以,雖然不合理,還是請大夫同意由我來給公子拔刀。”
太醫堅決反對,“荒唐,你這是不拿人命當回事,你一個婦人,又沒有學習過醫理,怎么能讓你拔刀,你這究竟是要救你家公子還是害你家公子。”
柳家其他人自是知道全嫂子為什么要這么做,為了卿丫頭的閨譽,他們就算不放心也只能依全嫂子這個方法。
柳家的大夫保持了沉默,柳松君看向全嫂子,“你能把握好力度嗎?”不跳字。
全嫂子點頭,“奴以前曾經給傷者拔過刀,只是位置沒這么兇險,老太爺,奴一定會盡全力的。”
這已經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了,柳松君點頭,向滿臉不贊同的太醫道:“若真有事,柳家必不會怪罪于你,開始吧。”
全嫂子向自家男人使了個眼色,柳全默契的上前接替了她,空出手來的全嬸找出剪刀,小心的把匕首周圍的衣衫剪開,包括里層的束胸布也不例外,柳全抬頭望向屋頂,眼神都不敢飛過去一點。
此時屋內唯一的外人被另外幾個大夫拉走研究分工,待他們分配好,一切可能露尾巴的地方都被遮掩過去了。
一切準備工作做好,幾人向全嬸點頭,示意她可以開始了,全嬸深吸口氣,手掌握拳松開又握拳的重復了幾次,直到確定自己的手夠穩了才伸向匕首。
公子,就疼這么一下,您要堅持住,心里默念著,全嬸抓住匕首手柄一個用力,隨著閃著紅光的匕首出來的是一道飛濺的鮮血。
“啊……”柳卿疼得大叫,原本就慘白的臉冷汗淋淋,頭發都浸濕了,智長老直到這時才把手里早就準備好的一粒丹藥塞進柳卿嘴里,剛才,他是完全不敢動,更不敢強行喂藥。
幾個大夫老歸老,行動卻是絲毫不拖沓,一人迅速上前搭住手腕把脈,一人趕緊把手里的藥粉遞給全嬸,一人拉著太醫坐在桌前倚著前面的人報出的癥狀研究藥方,分工明確,也把柳卿嚴嚴實實的藏在柳家人的保護圈中,沒讓太醫瞧過一眼。
鮮血像是找到了出口狂涌而出,不一會就把柳卿身下的被子都浸濕了,嚇得身邊關注著的人冷汗直冒,無比擔心真出現血止不住的情況,年齡最大的老大夫上前,在柳卿身上幾個地方按了按,這手法很有效,不一會血流得少了這才停下來。
全嬸先拿過酒壇,含了滿滿一口沖著傷口噴去,原本昏迷過去的人又痛醒了過來,人仿佛也清醒了,看到全嬸的動作不由得調侃道:“全嬸,你這動作真正確,再來一口。”
聲音很小,但是房間夠安靜,房內的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知道柳卿這是死不了了,放下心的同時又有點哭笑不得,這丫頭,是不是關注錯地方了?
全嬸聽話的又噴了一口,拿起另一壇小的倒上一杯直接給自家公子灌了下去,動作看著粗魯,實則小心翼翼的,生怕牽動她傷口,邊還解釋道:“上藥的時候會很疼,公子您喝點酒會好些。”
柳卿沒有拒絕,說那句話就已經用盡全身的力氣了,再者這傷口實在是疼,疼得她……想爆粗口罵人。
感覺到全嬸的手指在傷口上涂抹,那種鉆心的痛被擴大數倍傳達給了身體,柳卿忍不住的顫抖,切實的體會了一把汗如雨下的感覺。
“公子,您別忍著,疼就喊出來。”
喊……那太丟臉了,再說她實在不敢肯定,這疼起來她的叫喊聲是不是像生產的女人那般尖銳刺耳,這屋外要是有外人,不就曝露了她的身份?
緊咬著唇,品嘗著嘴里的鐵銹味,柳卿發誓,等查出來是哪家動的手,她絕對不會手軟心軟,她也要在主事的那人心窩上扎一刀才能解恨。
“再給我來杯酒。”聲音跟蚊子叫似的,還帶著些沙啞,好在全嬸耳朵尖,趕緊給倒上一杯遞到她嘴邊,等柳卿喝完不等她說什么,又倒了一杯,要是公子能醉過去反倒會好過些,至少感覺不到疼。
一番折騰下來,不止受傷的人和抹藥的人,就連旁觀的幾人都出了一身汗,對柳卿的舉動他們沒有多說一句,能忍下這種痛足以證明她比一般的男人還要堅強,贊嘆都是多余的。
看著昏過去的人,柳逸時輕聲問把脈的人,“情況如何了?還有沒有危險?”
全嬸快手快腳的給柳卿身上搭了薄被,一臉緊張的等著大夫回答。
大夫仔細的確認過后,笑著安撫道:“要是沒有柳全一直用內力撐著,公子肯定會有危險,好在柳全反應快,護住了公子的心脈,所以這傷口看似兇險,實則不致命,我們一開始也只擔心血止不住和傷口潰爛,后一個問題公子自己解決了,前一個也比我們預料中要好很多,大家放心,公子是有福之人,只要不發燒就不會有事了。”
有福之人,倒真是希望她大難不死有后福,柳松君抬手擦掉額頭上的汗,徑自找了個地方坐下來,這一番下來他腿都有些軟了。
“時兒,外面的人估計也等得急了,你出去說一聲安下他們的心。”
柳逸時應了,看了眼昏迷的女兒走了出去,總算是可以放心了。
早就被柳卿那聲大喊嚇得心驚肉跳的闕子墨都快把門盯出個洞來了,要不是他實在不想得罪柳家,這么一扇門哪里阻攔得了他。
好不容易等到門開了,不用問,看到柳逸時的神情闕子墨就知道希及平安了,沒著沒落的心終于落回原地,伸手揉了揉,卻感覺到連手都是麻的,剛才他究竟是有多緊張?
“卿兒平安了,都散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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