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撿起地上那塊寫著禁止喧嘩的牌拿在手里,柳卿往里走了幾步,火已經滅了,痕跡卻處處可見,每一處地方都在提醒她犯的錯,自我感覺太良好的結果,就是讓心血毀于一旦,這個教訓她應該好好記住。
門外傳來一陣奔跑的馬蹄聲,急促的吁聲,一道人影跳下來直奔書局,還沒來得及細看書局的慘狀,眼神便放在了那個一片污黑凌亂顯得過份干凈的人,“希及……”
柳卿歪了歪腦袋,“這么快收到消息了?”
云燕青移開目光,看著那片自己曾經留下墨寶的墻上,好在依然能看得清楚,“壞事總是傳播得快,我騎馬速度要快些,一會其他人應該也會來,畢竟……”
眼光掃過留有墨寶的其他人名,“這里曾經是讓他們到處夸耀的地方,突然就沒了,總要尋個原因的。”
柳卿瞇了瞇眼,手習慣性的摸出扇,在外人面前,再沮喪她也不允許被人輕易看透,“有心了。”
云燕青看過來,“希及,你應該聰明點,利用大家的力量,而不是一個人去硬抗,只要稍加鼓動,那些公哥兒是很好利用的。”
把扇打開又合上再打開,重復的做著同樣的動作,柳卿臉上的笑意和以往沒有變化,“弘毅兄,我沒有你想像那么清高不可一世,只是覺得這么多人聯合起來對付幾個跳梁小丑實在是太看得起他們了,唔,我也不會什么都不做,你放心好了,有時候什么都不說,恰恰最能說明問題,把問題攤開來說反倒落了下乘,我柳卿還沒有到需要賣可憐的程度。”
云燕青卻很想把那個笑臉撕下來,就他收到的消息,明明昨晚就那么狼狽,手上沒被遮住的位置還能隱隱看到傷痕,明明就是一番心血被人一把火給燒了,他卻依然笑著,讓人刺目。
“不惱嗎?”
“惱,怎么會不惱,弘毅兄把我當圣人了嗎?誰又知道我是不是在房間里摔杯砸桌出完氣才出來的呢?只是該惱的時候已經惱過了,現在,我想的是怎么把這書局再建起來。”
又是一個意料之外的坦白之語,云燕青覺得有些跟不上這人的思路,轉換得太大了,“燒毀了多少?有我能幫得上的地方嗎?”
“損了三成,不過問題不大,這里的書我書房里全部都有一份,只是需要花點時間而已,至于幫忙……”
柳卿不懷好意的看了云燕青一眼,“弘毅兄,請跟我來。”
云燕青不解,跟著柳卿來到外面,無視了一眾忙碌的人往前走了幾步,“這個房看到了嗎?我已經買下來了,前段時間便已經在著手整改,書局現在這樣至少得關門兩個月,我有足夠的時間把兩邊打通,到時候書局會比現在大上一倍,弘毅兄,你知道我需要什么了吧。”
“書。”
“沒錯,就是書,弘毅兄若是有心幫忙,不妨在這上面花點功夫,我不會拒絕你一片好意的。”
其實他什么都沒說,云燕青動了動嘴巴,最終還是閉上了嘴,認命的點了點頭應下。
這是一片陰霾聽到的最好的消息,柳卿頓時眉開眼笑,仿佛燒掉的不是她的書局似的,“那就這么說定了,顯榮那里有書目,弘毅兄不妨找他幫幫忙,別弄重復了。”
“你倒是想得挺美,我怎么感覺這把火一燒反而幫到你了?”這樣被強迫送書的感覺有些奇特,但是云燕青卻一點也沒有討厭的感覺,大概是因為眼前這人為人做事和他平時接觸的人都太不一樣了。
“這樣的幫忙我可不希望有下一次,太心疼了。”
看著巷口連在一起過來的幾輛馬車,柳卿知道今天的肉戲來了,她是沒打算利用這些人去報仇,但是什么都不做也不是她的做風,打落牙齒往肚里吞不是她會做的事。
“柳兄,這是怎么回事?京城都傳得沸沸揚揚了,真是有人故意縱火?”最先一輛馬車里的是吳懷玉,一下馬車看到柳卿便嚷嚷開了,眼光掃過來來往往搬竹簡的人,還不停的往書局里瞄,一副想進去看看的模樣。
柳卿沖他和后面的人微施一禮,恰到好處的笑容,不失禮,又隱隱的夾帶著一絲黯然,那是心血被廢的難過,吳懷玉看在眼里,更肯定了流言的真實性,看樣真是有人故意縱火的,柳卿即不常出門赴宴,又沒結交幾個朋友,來京城的時間也不長,仇人更是沒有聽說過。
等等……仇人?不期然的,吳懷玉想起那天他辦的菊園宴,王兄可不就是一直在和柳兄過不去,不,一定是他想多了,王維智不會做這等沒腦的事,要知道這一把火燒起來得罪的可不止是柳卿。
“是不是有人故意縱火,這事我說了不算,不過我已經讓人去報官了,總能查個清楚的,幾位也進去瞧瞧吧,再過一會里面很多東西便要清理了,諸位送來的書也有不同程度的損傷,我也只能在這里說聲對不起了,是我沒有護好書局才引來這一災。”
“天災也好,人禍也好,這事都怨不得柳兄,我等也不是這么沒腦的人,柳兄不用這么說。”吳懷玉趕緊搖手制止柳卿再說下去,他身后的人也連連點頭,這些人皆是以吳懷玉為首的,上次赴宴時柳卿便看得出來。
柳卿卻只是苦笑著搖頭,肅手一引,“請。”
柳卿一動,其他幾人才顧得上和一旁的云燕青搭話,云燕青也不多說,再一次跟在眾人身后進了書局。
“天哪,真下得了手,好好一個書局成這樣了,柳兄,心里難受了吧。”
柳卿靠著書案沒動,聞言也只是露出個苦澀的笑,“天亮時我們才把這里的書卷搶救出去,當時進來看到這空蕩蕩還冒著煙的書局,我就想啊,其實天天出去吃喝玩樂的生活挺好的,我干什么吃飽了撐的弄這么個書局呢?既賺不了幾個錢,又給自己惹來麻煩,我這純粹是自己和自己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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