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眼前一堆書簡,柳卿難得的失了態,“你家公子人呢?”
“我家公子說了,若是柳公子問起便告知,他有要事離開京城一個月,這些書是書局中所沒有的,公子整理了一段時間才整理出來,所以直到今天才送來。”
這可是大手筆,那些公子哥兒加起來的還沒衛孚一個人送來的多,人家是用手捧著招搖過市,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做了點什么,衛孚的是用馬車裝著,讓個仆人送過來,悄無聲息,大概,也就衛孚是真心想幫她而不摻雜其他心思的。
“這些書我收下了,到時候當面向聞聽兄道謝,不過大概會需要幾天時間謄抄,你過幾天再來拿一趟可以嗎?”
“柳公子不必如此,這并不是我家公子書房里那份,柳公子只管留下便是。”
真是個體貼人,柳卿不再客氣,向全叔點了點頭,全叔帶著幾人迅速把竹簡搬下來,給了足足的賞賜,這才走向自家公子,“要叫顯榮過來一趟嗎?”
“不用了,我最近沒什么事,由我來謄抄即可,全送我書房去吧。”
“喏。”
緊了緊外衫,天氣已經有些冷了,大概用不了多久便要下雪了吧!這衛孚出門還真是不挑時間,一個月后應該是京城最冷的時候。
還以為他是覺得趁著自己酒醉要走了自己的一套扇子扇套不好意思,她還打算要是他說起的話就大方的送他算了,沒想到卻是因為有事離開了京城,嘖,估計他壓根沒覺得趁人之危有什么不對的。
不過那兩樣普通的東西能換來一馬車書,值了,要是他愿意,她不介意再來這么一次交易。
距離那次的菊園宴已經有好一段時間了,原本還以為會有人不罷休,居然也沒什么動靜,要不就是太沉得住氣了,要么就是在謀劃什么,一旦暴發就是雷霆之勢,讓她措手不及,她忠心希望是前者。
“全叔,這段時間讓大家都警醒點,不要讓人鉆了空子,府里的侍女若無必要不要出門,要是必須出去的,在陶家幾兄弟里叫一個跟著。”
全叔眼光一沉,那天赴宴的情形阿未和阿落仔細的和他說了,他也早就做好了準備,“公子放心,府里的人和事小的會安排好。”
雖說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但是現在這情況還真是只能防著,希望防在了點子上才好。
有了衛孚送來的這一馬車書簡,再加上公子哥兒送來的那些,古今書局原本空著的那些書架終于填滿了,柳卿打發全叔去旁邊那一戶人家去詢問,看可不可以多花點錢買下來,早知道如此,她就該把旁邊那個院子辟出來做書局,這樣就可以往這邊延伸了。
可惜以現在的格局不適合再往這邊走,不過現在也夠用了,若實在買不下來,暫時不擴大就是了,反正現在書也就這么多,剛剛好。
柳卿想得很好,連退路都給自己想好了,那戶人家卻出人意料的愿意賣,不用說也知道是那個價錢打動了人。
“全叔,這事我不懂,你看著處理就是了,錢夠吧。”
全叔難得的露出個笑臉,“公子,小的說過,您不需要為錢擔心,而且那邊房子不大,就是一進的格局,花不了多少錢。”
“唔,那就好,先別急著打通,你去請了人把那邊也建成書局這邊一樣的格局,到時候只要推倒一面墻就可以了,不至于影響到書局,只是白天有點噪音那是沒辦法的事了。”
“喏,小的明白了。”
了了這件心事,柳卿便又做起了甩手掌柜,上午認真的當好先生,下午不是在書房就是在臥室呆著,極少出門,越來越冷的天氣讓她想縮在家里冬眠了。
今晚也不知道怎么知道,向來無夢睡得香甜的人在夢里被人追趕了一整夜,直到精疲力盡眼看著就要被人抓住時掙扎著醒了過來,額上冰涼一片。
伸手一摸,滿手濕意,失神了一會才披衣爬起來,走到桌子邊坐下,倒了杯冷水一口灌下去,冷得她直打冷顫,心神卻是全部回來了。
心里這股突然而來的燥意是怎么回事,是被夢魘住的原因嗎?
“咚咚咚……”隨著急促的敲門聲傳來的,是全嬸又驚又怒的聲音,“公子,公子……”
柳卿剛定下心神準備開門,全嬸已經強行推門進來,看柳卿已經站在那了,趕緊拿過旁邊的厚實斗篷給她披上,邊解釋外邊的情況,“公子,有幾處地方著火了,無塵居暫時是安全的,不過奴看著這是有人故意縱火,府里人手不足,只能先放棄幾個地方,以您的安危為重,阿全帶著人把無塵居護住了,您不要擔心。”
縱火……柳卿瞠目,是了,她怎么能忘了這一點,不管是紙張還是竹片制成的簡,遇上火都得完蛋,一把抓住全嬸的手,以她所不知道的力道,“書局那邊的情況怎么樣?”
全嬸一直跟著柳卿,沒人比她更清楚為了這個書局,自家小姐費了多少心,可是現在,所有的努力只怕都要毀了,天殺的東西,這事不會就這么算了。
“全嬸,告訴我書局的情況。”看全嬸不說話,柳卿心下已經明白了,只是抱著萬一,希望情況沒有她想像中那么嚴重。
全嬸抿了抿嘴,聲音干澀,“公子……幾處著火點,以書局為重,其他幾處應該是故意造成混亂的。”
“那就是說,他們的目標是書局,那人是想毀了我的書局,而不是要我的命。”柳卿仿似在剖析,又像是在自說自話,全嬸看得著急,反握住她冰涼的指尖,急切之下稱呼也隨之變了,“小姐,您別難過,等事情過去了,再請些人過來,書局能重新做起來的。”
需要多久呢?三個月?半年?要是再來一次縱火呢?解開斗篷,柳卿聲音出乎意料的平靜,“全嬸,幫我更衣,最簡便的穿著就行。”
“小姐……”
柳卿不想再等了,徑自走向衣柜翻找,不靠別人,她自己就不能穿嗎?
看小姐動真格的,全嬸一咬牙,從衣柜底層挑出一套輕便許多的衣衫,“小姐,您得答應我,不管您有什么打算,一定要以您自己的安危為重,不管是什么沒了,努力一把總能弄出來,您要是有什么閃失,奴這條命陪上沒關系,全府陪上也沒關系,但是請您多思量一下值不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