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器重?”太子大笑之后冷然,“我也想知道墨紫大人的本事到底有多大,能令我父皇如此器重。今日正是機會,一定讓本宮見識見識。許是比不得蕭明柔,否則父親怎能搶兒子看上的女人?”
謠傳,當初蕭明柔是太子先看中的,跟皇后說選秀時指給他,沒成想皇上看了蕭明柔本人之后,直接內定為妃了。
沒想到,謠傳是真的。
“因此,本宮就算仰慕宋女官,也不敢讓父皇知道,免得又空歡喜一場。”太子色迷迷盯著墨紫,“更何況,沒準這回是本宮要搶了父皇的女人。”
“真――惡――心。”事到如今,墨紫要是還應酬對方,她就白癡了。
太子勃然大怒,“宋墨紫,你找死!”
“堂堂大周太子,未來皇位繼承人,竟說出這等惡心的話,滿腦子骯臟,真是令人失望透頂。”眼前就是富不過三代的鐵證嗎?否則,這個太子是怎么回事?比起玉陵太子有過之而無不及。
“宋女官只管嗆,本太子今日守著你來的,隨你怎么激,也得嘗盡了滋味。”哪里是巧遇,故意到望秋樓候著呢。
胥羊帶他的一隊人馬圍住墨紫,大喊,“兄弟們,我等奉皇命守護墨紫大人,誓死不退!”
太子抽右臉歪笑,“胥將軍莫非以為本宮說說而已,不敢要你們的命?本宮倒叫你們看看,便是殺光你們,我父皇也不會拿我來祭。”
林外馬蹄聲急,奔進幾十匹高頭大馬。上面坐身披鐵甲的蒙面騎士,目光森冷,望著胥羊這二十來人,手中長劍銀亮。
就算拼盡她這邊每一條命,也逃不過太子專為她設下的陷阱。墨紫輕聲勸,“胥將軍,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今日敗了一回,她不能再敗第二回。
胥羊回過臉來看她,找不到無奈。卻有一抹意味深長的笑。
墨紫隨即對太子說道。“殿下不必殺人,墨紫與殿下一醉方休就是。”
太子瞇起眼來,“宋女官果然聰明識時務。本宮也非急色之人,說不準和你聊著聊著,失了興致也未必。”
墨紫再看那群蒙面騎士,突然下馬,走到太子面前,仰頭微笑。“殿下與墨紫走上一段路,如何?”
胥羊他們讓人繳了兵器押了后面。
太子的馬鞭剛要頂上墨紫的下巴,卻被她讓開了。他易怒。揚鞭要打,“宋墨紫。你學不乖啊。”
墨紫始終保持笑意,“墨紫天生這脾性,受不得半點委屈,殿下想得美人心,是不是也該順著點兒我的性子來?難道太子至今都是要什么有什么,從未費過心思?或者,殿下是怕我這手無寸鐵的小女子。”
太子跳下馬來,“誰會怕你?”整座行宮都是他的人,她再聰明也逃不出去。
“我瞧著林中風景好,清風暖陽,不若就地當席,擺上一桌酒。”那烏煙瘴氣的行宮里面,她可不想進去。
“如宋女官所說,本宮討你一回歡心。”太子遂叫人準備席面,“不過,等一會兒,宋女官要坐本宮懷中來謝。”
“殿下真是風流,你要肯把看熱鬧的人稍微放得遠一些,墨紫也可試試以口哺酒之親,只要殿下喜歡。”肉麻肉麻,她心肝亂顫,牙齒直咬,恨不得吐太子一身,但死忍著。
“宋女官果然是懂的,想來也以此攏住了我父皇,卻不知你為何不進宮,當什么女官啊?”因墨紫的“熱情”,太子防心稍減。
豬,牽到北極,還是豬。墨紫笑著,目光卻冷淡,“我要進了宮,怎么能碰得上殿下呢?”
太子看不出墨紫的冷,只覺她笑起來美得絢爛,令他心馳蕩漾,恨不得揉進懷里,于是伸手去勾那細柳條般的小妖。
結果,自然又讓墨紫躲了,“殿下,稍等,桌子都抬來了,還有酒香味。今日午膳未能心滿意足,但愿殿下能喂飽了墨紫。”
太子本要沉臉,聽到她嬌聲嗲語,頓時就軟和下來。直到席面擺好,他喝眾兵士退出林外,只留了十來名武功高強的親衛在附近樹后,無他命令還不得出現。
“宋女官,這回可以和本宮親近些了吧?”太子拍拍他身邊的空席。
墨紫的視線飛快掃了一圈,離她最近的親衛大約十米左右,雖然太子讓他們背過身去,但他們要看過來很容易。她笑瞇瞇的,往太子身邊一坐。
太子大喜,手剛搭上心想已久的小腰。
“殿下最好拿開你的手,否則我一不小心,手上沒著落,針可就刺進去了。是毒針,蛇毒的,藥石枉顧。”墨紫笑得像朵花。她的手心里一張微小微小的弩,居然套在手指上,一枚烏黑的針吐露舌尖,正對太子的腰。
太子頓時呼吸粗重,“你……你敢?”語氣責備,聲音卻不敢大,“本宮有事,你也別想獨活。本宮可是當今太子,就算本宮有錯在先,父皇頂多責罰罷了。”
“這樣啊。”墨紫左手張弩,右手拿了一塊肉脯,“嗯,好吃,是哪家鋪子做的?”
太子低咆,“本宮怎知?”
“真的嗎?”墨紫大聲說給那些眼睛看,笑聲如鈴,又湊近太子耳邊低語,“要是皇上知道你跟大求人勾結,圖謀他的王位,不知道是不是責備兩聲就能了事呢?”
太子額頭冒了冷汗,嘴硬,“你胡說八道!勾結大求的明明是武承萬,與本宮何干?”
“殿下太謙虛了。”肚子餓得叫喚,邊吃邊來商討,“殿下雖為太子,但也無兵權。這一山頭幾百號的人,出現在你行宮,難不成只是侍衛?這個等我回去問問皇上。不過,那三四十號騎兵――便是隔了幾十丈,我也聞得到他們身上的味道啊。”
“什……什么味道?!”太子想擦汗,但他不敢動。
“放羊放牛的味道啊。”墨紫抿一口小酒,“也就是大求人的味道。太子殿下沒去過大求嗎?那里別的不多,牛羊滿大街都是。住了久的人,身上都有股牛羊味。”這才叫胡說八道。
“本宮沒……沒去過。”早知道,應該讓他們天天洗澡。
“身為大周太子,騎士卻為大求人,實在令人浮想聯翩。”墨紫吃吃喝喝,神情很快活,“說起來,禮王造反證據確鑿,但他就是不肯認罪。如今我瞧,事情還真蹊蹺。殺手上我的船,其他人身上什么都不帶,偏有一個,還是個不大不小領頭的,身上帶了女人給的護身符。雖然要換了別人也未必能瞧出什么名堂來,但再想,對方知道護身符上的女子別號是能成為線索的吧。武承萬說他不知道他臥室里有密室。這樣的狡辯,乍聽很好笑,其實卻很奇怪啊。他也不傻,都讓人搜出來了,他為何就不承認密室所在呢?說實話,我不喜歡禮王爺,因為他在皇上面前也參了我不少本,對女子為官很是反感。不過,倒也因此,我覺得他算是個有話就說的主,這么些年庸庸碌碌,造反篡位這種事,不像他能干出來的。”
太子不想說話,卻讓她左手一頂,驚得渾身發涼,“你沒道理懷疑本宮。本宮已是太子,大周遲早是本宮的。”
“那也不能說得太篤定。皇上身體健康,無病無痛,四十多歲,正進入大好之年。你父皇要是像你爺爺那個歲數才走,你就得等二十年。二十年之后,殿下多老?四十?”墨紫輕笑,“如果能當上還罷了,四十歲也好,二十歲也好,都無所謂。最怕的,是你的弟弟們都長成了,太子這個位置最終還是要讓出來。你父皇就不是先帝的長子。殿下,你當皇帝心思好像挺迫切的。”
太子的臉色鐵青,“我是想當皇帝,那又怎樣?”一急,不用本宮了,“我是太子,自小周圍的人,包括父皇,都在教我如何當一個皇帝。不過,我從來不曾想過造反。武承萬和當年元府滅門案有關,那時我還剛滿周歲。”
“也對。”墨紫好像恍然大悟。
太子見此,以為自己清白了,有些囂張,“宋墨紫,趁本宮未怒之前,趕緊放下手中毒針,否則――”
“那些大求騎兵為何出現在你的行宮,還受你驅使?”禮王武承萬和太子各自勾結大求嗎?如果真是這樣,皇帝就可憐了。
“什么大求騎兵?你有證據嗎?口說無憑。”只要等他一脫身,他就趕緊清理。
“我口說無憑,你卻離金口玉言很近。”二十年嘛!“殿下發個話,讓他們隊長過來一下。”
“不。”他沒那么傻,讓對方坐實騎兵的身份。
墨紫不緊不慢,“殿下可知,你這是心虛的表現?不妨這樣吧。對殿下毒針相向,也并非墨紫真心,實在是殿下逼我至此。只要殿下肯放我回城,今日我所見所聞,就當從未曾發生過。”
“我為何要信你?”太子眼中陰沉。
“你不信我,我倆就同歸于盡。殿下真是想不明白,等我去告狀,殿下把人都清理了,我豈不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時間拖得越久越對她不利,“我數到三,殿下二選一。一起死,或是送我回城。一,二――”
“我送你回城!”太子急喊。
孺子可教。墨紫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