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懷遠再次審視眼前的這副威風凜凜的戰甲,此甲乃是他親手繪制出的圖紙,交由周伯通等能工巧匠特意打制而成的全新式樣的甲胄。
高懷遠根據前兩年在軍前效力之時的臨戰經驗,發現眼下宋軍所用各種甲胄存在不少問題,皮甲防御能力過弱,只能防御遠處射來的流矢,對于刀槍武器的攻擊,防御力很低,即便是他加料的皮甲也效果不佳。
而宋軍之中所用的鐵甲,穿著十分繁瑣笨重,武將所穿鐵甲雖然防護面積很大,但是卻重量卻很大,他在軍前的時候所穿的一身鐵甲,雖然比不上北宋時期的步人甲的重量,但是也重達近六十斤,一般步兵穿上之后行動十分遲緩,根本談不上什么機動能力,而且這種由鐵片穿成的甲胄,雖然對于刀劍的劈砍防御力較強,但是對于勁矢和長槍的防御能力卻偏低了一些,在冷兵器時期,甲胄的質量對于士氣和戰斗力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甚至可以說士氣的來源便起于盔甲。
高懷遠在陣前經歷了數次血戰,每一次可以說都沒能幸免受傷,多是因為箭傷所致,而他身邊許多陣亡的將士,也都是因為甲胄的防御能力的問題,送掉了性命,想起來便令他扼腕嘆息,假如當初這些人所穿的盔甲質量能更好一些的話,那么可以降低許多不必要的傷亡,于是他老早便動起了改進目前使用的盔甲的念頭。
于是在他返回大冶縣之后,便開始逐步的在心中勾勒新式盔甲的式樣,并且在一年前,初步的繪制出了這種盔甲的式樣圖形,并且不斷的進行修改完善,最終才交給周伯通這幫人試制新式盔甲。
而眼前的這套甲胄,便是他們試制出的成品,這套甲胄之所以看起來和當今世上的盔甲區別很大,重要的原因便是高懷遠在其中借鑒了不少歐洲騎士鎧的元素,以大面積的甲片,取代了小的甲片,這樣一來便大幅度增強了對于重要部位的防御能力,同時還降低了甲胄的重量,但是他也沒有完全照搬歐式鎧甲的樣式,畢竟歐式戰甲的防護力面積和防護力雖強,但是更加笨重,故此他又在一些需要活動的部位,保留了札甲的有點,比如在兩肋和下腹這樣不易受傷的地方,依舊保留札甲式樣,故此這套戰甲看上去更似是中西結合的甲胄,看上去更加威武,還有點像后世特警所穿的那種防暴服,并且對于箭矢和長槍的防御能力大幅度的加強了不少,還不影響四肢和腰腹的活動,穿著起來也方便了許多。
另外這套盔甲雖然由大面積的甲片組成,但是為了減輕重量,在防御面積上,高懷遠卻有所選擇的適當進行了縮減,在大幅度增強了對要害部位的防御之外,保證了穿著者正面的防護力,卻減少了對后背部分的甲片面積,使穿著者活動更加方便一些,同時運動中也減少了體力的消耗,令穿著者顯得更加精干一些,這樣做對于提高步軍的機動力和防御力好處很大。
之所以這么做,是因為高懷遠對于戰爭的認識和當代人大有不同,高懷遠從陣前的作戰中體驗到,要想擁有一支無堅不摧的軍隊,首先要保證的是軍隊的攻擊性,戰場上只有勇往直前,從不言退的軍隊,才堪稱是一支鐵軍,而任何背對敵人的撤退,都是一種可恥的潰逃行為,假如軍隊的人都將后背交給敵人的時候,即便身上的甲胄再好,防護面積再大,也逃不過最終潰敗的命運,最終在敵軍掩殺的情況下,也逃不過一個死字!對于這樣的行為,與其浪費資源保護他們的后背,倒不如干脆省下這些資源,留給能戰之人來用,這一點在北宋覆滅的時候,便已經被戰爭檢驗過了。
當時北宋主力兵團雖然缺馬,但是除了這一點之外,裝備并不差,甚至可以說在戰爭之初的時候,軍隊的裝備遠遠超出了他們的敵手金國的軍隊許多,基本上可以說都是重裝步兵,宋軍主力中的步兵許多精銳部隊都裝備了中國歷史上防御力最強悍的步人甲,每套步人甲的防護面積奇大,可以說將整個人全都包裹在了甲胄之中,由一千八百多片鐵甲穿成,重量高達三十公斤以上,甚至有得步人甲還達到了七八十斤的重量,結果是什么呢?宋軍卻在那幫無能的將領的指揮下,一潰千里將整個大宋的半壁江山都丟給了金國。
真正將重裝步兵的戰斗力發揮到極限的,也只有岳飛和韓世忠這幾個南宋初年的名將,只可惜趙構老兒最終自毀江山,令他們這些名將無力北復江山。
所以高懷遠在設計這種新式盔甲的時候,才會干脆大面積減少背后的防御能力,他的理念就是,戰士無論什么時候,都應該以正面對敵,即便是在撤退的時候,也要保持頑強防守的狀態,這樣的軍人才值得花費軍資去保護他們,而那些將后背交給敵人的家伙們,對不起,反正你也沒用了,就自求多福吧!
正是因為這種理念的引入,這種新式盔甲的重量才會被壓縮在了三十多斤的程度,可以使步兵在戰場上減少許多無謂的體力消耗,卻又保持了對正面的防御能力。
高懷遠看罷了架子上的這套甲胄之后,揮手道:“取下來替我穿戴上,我要親自試穿一下!”
眾人立即上前,將這套甲胄給高懷遠披掛到了身上,果真這種甲胄穿戴方便了許多,全身只有幾處扣帶只要收緊扣住之后,便被牢牢的固定在了高懷遠的身上。
高懷遠用拳頭在自己胸口上敲打了幾下,發出了沉悶的響聲,然后他抬胳膊抬腿的在工棚里面活動了一陣,體驗了一下穿戴上這套甲胄的感覺。
“周昊!拿上你的刀,我們去外面走幾招看看!”高懷遠忽然招呼周昊道。
“好!”周昊立即應聲答道,然后伸手將肋下的腰刀抽了出來。
眾人簇擁著高懷遠和周昊走到了工棚外的一塊空地上,高懷遠也伸手接過了一把腰刀,晃動了一下笑道:“小心點了!”
眾人立即將眼睛瞪大了起來,這么長時間來,大家都知道高懷遠武功出眾,有萬人敵之稱,卻很少看到高懷遠和人動手,所有都頗有點好奇的感覺,想要見識一下高懷遠的真功夫到底如何。
只見高懷遠沒有采用主動攻擊的方式,而是兩腿穩穩站定,給人一種穩若泰山一般的感覺,立即散發出一種威勢,令人呼吸都為之一窒。
“少爺的功夫又見長了!”薛嚴小聲對身邊的周伯通說道。
“嗯!感覺到了,少爺往這兒一站,老夫便覺得有些無從下手的感覺,確實是高手風范!”周伯通也會功夫,像他這樣的工匠,要是想打造出好兵器的話,不會點功夫是不行的,他必須要能準確的把握住所造兵器的重心和用力方式,只有這樣才能打造出更好的兵器,故此他也算是個內行人士。
周昊將眼睛微微瞇縫起來,將手中的刀橫與胸前,雙腳\交錯圍著高懷遠走動了起來,對付高懷遠他也算是經驗老到了,知道絕不能讓高懷遠搶得先機,要不然的話,根本沒他發揮的余地了。
眼看走了一圈之后,周昊還是找不到高懷遠半點破綻,于是他不能再等下去了,縱身揮刀便朝高懷遠撲了過去,手中彎刀寒光一閃直取高懷遠的頸部,出手極為狠辣,仿佛高懷遠是他的仇敵一般,想要一刀便取了高懷遠的腦袋。
圍觀的眾人不由得倒吸一口涼氣,因為周昊出手實在太快了,而且狠辣的讓人有些接受不了,感覺兩人不是在切磋武藝,而是在舍命相搏一般。
而正在大家為高懷遠擔心的時候,高懷遠也動了起來,手中彎刀微微一個上撩,一刀便帶住了周昊的刀鋒,然后就勢一帶,周昊的身體立即便被他帶得朝一旁跌去,兩個人的動作都很快,一個照面便算是過去,周昊著凜冽的一刀便算是被高懷遠化解,左肋還露出了空門。
高懷遠一招得手,便立即收刀直取周昊軟肋而去,而周昊也不白給,腰猛然一扭,便躲過了高懷遠的刀鋒,轉身便取高懷遠的肩膀下手,被高懷遠抬手擋下,二人立即在院子中戰成一團。
大家伙立即齊聲叫好了起來,他們也都多多少少的學過一些功夫,其中更是不乏臥虎莊培養出來的少年,當看到高懷遠和周昊的刀法之后,立即都為之嘆服,大聲的喝彩了起來。
周昊知道自己力氣不是高懷遠的對手,故此采取了游擊戰術,圍著高懷遠不和他硬拼,不斷的從刁鉆的角度下手,攻擊高懷遠的薄弱之處,而高懷遠則穩扎穩打,將周昊的攻擊一一化解掉,二人打得頓時難解難分了起來,帶起來的刀風讓幾步外的圍觀者都感到一股寒意。
二人越打越快,將刀舞得入兩團光球一般,不時的發出幾聲刀身相碰的金鳴之聲,看的眾人眼花繚亂,一時間連喝彩都忘掉了,眼睛瞪得老大,卻看不清二人的出刀招式。
隨著當啷一聲脆響之后,眾人看到周昊立即疾退幾步跳出了圈外,手中的腰刀被磕飛了出去,晃著手腕叫道:“不打了!不打了!我不是你的對手,現在黃嚴不在,我自己根本沒法對付你這個蠻夫!你的力氣太大,這不公平!”說著抬手擦了一下額頭的細汗。
高懷遠收住了刀之后,抬手拋給了跟著他的李若虎,笑道:“周昊你的刀法也有不小的長進了,居然連接了十刀才脫手,看來我這段時間進步不大!呵呵!這身盔甲不錯,基本上不影響運動,只是腰部還要稍微再改改,還是有點影響腰部的運動,另外肩膀這里的扣帶有些不舒服,對手臂上抬有所影響,其它的倒也都不錯!我很喜歡!”
幾個人上前幫高懷遠脫下了這身甲胄,重新掛在了架子上,周伯通等人圍過去,開始檢查高懷遠指出的這些問題,并且商量了一番解決的辦法。
“少爺放心,這點修改不算麻煩,很快便可以弄好,過幾天少爺再來試試好了!保證讓少爺滿意!”周伯通立即拍胸脯對高懷遠保證到。
“這倒是不著急,你們再看看有其他地方需要改進的沒有,務必要做到正面防御力更強,還要保持重心,盡量使穿著者更舒服省力,這是基本原則,把握住這幾點就好,一時半會兒就想拿出很好的東西也不現實,這事兒不能太著急了!
還有就是一旦定型之后,我再給你們出個主意,可以大幅度的減少你們的工作量,你們可以將大面積的甲片開模,只要打造好鋼片之后,放在模具上敲打,一般新手也可以干,這樣可以省下不少人力!
至于用料上,不要吝惜,務必要使用經過杵錘反復鍛打過的精鐵打造,這關乎性命,不可馬虎!”高懷遠和周昊一番較量之后,卻依舊大氣不喘,對周伯通等人交代到。
“小老兒謹遵少爺的吩咐,不會馬虎的!至于開模,倒是不錯的辦法,回頭我安排人做便是了!”周伯通連連點頭記下高懷遠這些話,對于開模打造甲片的辦法,他倒是很感興趣,要不然的話,打造這種到處布滿曲線的甲片,還真是只有技藝相當不錯的高手才能干,打造一副這樣的甲胄,所耗工時很多,很影響產量的,有了模具之后,這件事看來就迎刃而解了,他真不知道高懷遠居然還能想出這等妙招,一下就解決了很多問題。
“少爺,這種甲胄明顯和以往的甲胄有所不同,是不是您也要給這種新甲定個名字呢?”薛嚴站在一旁忽然開口對高懷遠問到。
眾人聞聽之后,也都紛紛點頭,覺得薛嚴的這個問題提的不錯,這種甲的式樣確實太過新潮了一些,怎么稱呼它倒還真是個問題。
高懷遠低頭想了一下,覺得也是,總不能總叫這種甲為新式甲吧!好歹出自他手的各種新鮮東西都有個名字,這個新甲倒是也不能例外了,于是又看了一番這種新甲之后,開口對眾人說道:“此甲穿著者只有一往無前,絕無回頭的道理,故此我想便稱呼它為陷陣甲吧!不知大家意下如何?”
沖鋒陷陣,一往無前,這倒還真是比較貼切,于是眾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于是這個世上此時又誕生出來一種全新的甲胄,也就是后世相當有名的陷陣甲。
當高懷遠試過了這種陷陣甲之后,又隨著眾人到后面觀看了一番這里的兩架新造的杵錘,經過這么長時間的使用之后,眾人對于這種水力機械現在喜歡的要死,永不停歇的杵錘不斷的往復運動,敲打著鐵砧上的各種鐵料,反復鍛打之下,讓他們節省了大量的時間和人力,更使他們的工作效率提高了很多,包括人力成本也大幅度降低,所以這次雖然鐵作搬遷,他們也沒忘了選擇靠水的地方新建鐵作,并且根據以前的那具杵錘,再次建起了水壩,并且建造了幾架全新的杵錘,來為他們鐵作提供動力,甚至還建起了一座水力鼓風機,為他們的熔爐進行增溫,使爐溫得以提高,可以更快的熔煉鐵料。
而鐵作經過這么一番擴建之后,基本上實現了半機械化的生產,所產各種鐵器質量都因鐵料的質量提高,而得以提高不少,明里為了維持鐵作的運作,這里的主要產品倒不是放在兵器和甲胄的生產上,主要還是要生產各種農具,而這里所產的農具因為質量上乘,加上成本要比一般手工作坊低廉不少,在大冶縣以及周邊一帶頗受農戶的歡迎,讓鐵作現在由一個完全投入的產業,轉變成了一個開始盈利的產業,不再需要高懷遠不斷的注入資金,起碼可以初步做到維持他們的生產運作,這也減少了高懷遠不少消耗,為高懷遠剩下了一大筆錢。
當高懷遠看罷了水壩和杵錘等機械之后,通過了一道石橋,便進入了鐵作最后面的一個大院之中,這里門前設有崗哨,由專人在此負責看守,院落四角甚至還有被偽裝起來的箭樓,里面放有專職的守衛持弓弩進行守衛,防止外人進入院落之中,可見這里也是高懷遠鐵作之中最核心之處。
“少爺,這里便是我們的庫房所在,后面有一個天然巖洞被改作了我們的銅鐵儲備庫,而且這里還是我們的銅作,您要我們所造之物,便在這里進行鑄造,少爺請進!”薛嚴站在石橋的一端,對高懷遠介紹道。
高懷遠四下看了一番這里的情況,滿意的點了點頭,這里背山面水,只有一座石橋通過,其它地方都被圍了起來,基本上無人能越過小河進入到這個院落之中,而里面現在正在做的東西,才是他真正最期待看到的東西,只是不知道現在是否已經達到了實用的程度,于是他深吸一口氣,舉步朝院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