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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七 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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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西官廳的長官的兵部尚書朱燮元兼任,但是朱燮元主要是處理兵部事務,而西官廳的權力基本上都由張問以前的兩個幕僚黃仁直和沈敬掌管。

  黃仁直聽說葉青成闖了禍事,便親自帶著人把葉青成抓回了西官廳。黃仁直怎么處理這個案件十分明顯,因為葉青成是張問的嫡系將領……

  他制作了兩份卷宗,一份留西官廳成為密檔;另一份則呈報三司法。

  黃仁直干脆利索地處理完之后,想著這事兒應該知會張問一聲,便備轎來到內閣。此時張問已經休息了好一段時間,因朝廷政務繁雜,他又開始了每日到內閣辦公的生活。

  張問的值房里還有一個面白無須的年輕官員,那官員穿著紅袍,職位不低,黃仁直卻看著面生,作了一揖:“您是……”

  那年輕人急忙躬身回禮道:“下官新任戶部左侍郎商凌,表字寒之,以前在揚州做知府,承蒙張閣老知遇之恩,得以就任中樞。”

  “哦,久仰大名。”黃仁直恍然道,“寒之就是固守揚州一月有余,名動朝野的人啊!后生可畏,后生可畏。”

  “豈敢豈敢,張閣老常常說起黃大人是輔國良臣才華橫溢,晚輩敬佩之至啊。”

  捧人的話誰都愛聽,黃仁直摸著胡須哈哈大笑。卻不料這時張問說道:“都不是外人,客套的話就少說了,黃先生此來何事?”

  “哦……”黃仁直有意無意地看了商凌一眼。

  商凌心道這老頭面子上說得熱乎,一涉及核心機密,就開始做眼色了。他便知趣地說道:“張閣老,下官到外面清靜的地方再將賬目匯總一下,一會進來稟報張閣老。”

  待商凌出去,之后,黃仁直便將兩份卷宗給張問過目。張問一看是關于葉青成的,他在上午已經得到玄衣衛的稟報了,不過此時佯作不知。

  張問心道:有宋以來的漢人王朝數百年,都是以文官節制武將,再用定期調動武將的辦法防止武將在軍中根基太深,并非沒有道理。因為這個時期的戰爭,軍隊的戰斗力和主將關系很大,頻繁調動武將對戰斗力沒有好處,可見文官節制武將的先例是迫不得已。

  這次葉青成的事件,正好有了調動大將的借口,而且又能達到不寒心腹將領之心的目的!

  張問看罷卷宗,頓時就故作勃然大怒:“王德財礙著葉青成什么事了,他跑去殺王德財干甚?我不是說了不準為難王德財,否則定不輕饒?”

  黃仁直摸著胡須瞇著眼睛看著張問,不動聲色道:“怎一個情字了得,下官聽說過葉青成的往事,這事和‘情’字有關。”

  張問怒道:“不論什么原因,人命關天,死者不可復生,他葉青成也太不象話了!還有總兵官章照,他是怎么管束的下屬?叫人立刻叫章照和葉青成到內閣見我!”

  黃仁直躬身道:“下官回去就帶他們來見大人。”他頓了頓,摸著胡須意味深長地嘆道:“文官節制武將,正途啊……”

  張問和黃仁直對視一眼,也不說破,說道:“黃先生既然來了,正好有事一起商議商議,下午再讓章照他們過來。”

  說罷張問便喚商凌進來,又叫人去請了首輔顧秉鐮,四人在值房里小議。

  商凌把一疊賬目呈到張問的書案上,說道:“下官已經核算清楚,明年全年,戶部將有五千三百二十五余萬兩進帳。”

  “啊?”黃仁直立刻吃了一驚,身體不由自主地欠了欠。要知道,大明近年以來,戶部歲入不過幾百萬……中興二年的財政收入將漲十倍?

  張問洋洋得意道:“今年打了半年的仗,死了上百萬人,難道都白死了?大家都看到了,我大明不是沒有錢,而是收不上來錢,要收錢,只能用刀和血來換!這五千萬進帳,還沒算地方官府收入,還有福王一黨的家產田地折算!如果都算上,這數目……哼哼。”

  因為有了銀子,內閣值房里的氣氛就相當歡樂起來,馬上就過年了,這份賬目不得不說是一個天大的喜訊。

  其他三人興高采烈地議論紛紛,張問卻獨自不語,他在沉思目前的官僚體系,恐怕過不了兩年財政稅收就會逐漸縮水,慢慢流進新權貴集團的腰包。

  其他人暫時倒是沒有想這些問題,他們都顧著想象這大把的銀子怎么花了。商凌說道:“把福王黨羽的良田萬頃壓低價格拋售,不僅能再次提高戶部的進帳,而且可以迅速下調地價,平息地方地主的怨念。如此穩定兩年,中興大明指日可待!”

  顧秉鐮道:“今年去年甘肅、陜西、山西數省大旱,民不聊生,百姓易子而食,盜賊蜂起,明年的預算得重點處理西北動蕩局勢……老夫提議,預算重點分成兩份:一份擴軍,鎮壓西北盜賊叛軍;一份賑災,緩解災區的動蕩。”

  這時張問說道:“元輔言之有理,西風的災情朝廷不能坐視不管。但是,我有一個更大的設想:平遼大略!”

  顧秉鐮忙道:“張閣老三思,如今國內初經戰亂,需要時日恢復元氣,況且緩急有別:旱情不容拖延;建虜暫時不敢輕易窺視大明,可以緩上一緩……咱們還是應該先顧西北,再平遼東為上啊。”

  張問踱了幾步,說道:“遼東和西北,在整個平遼大略里是為一體。咱們又不是要馬上征兵與建虜開戰,而是在前兩年積累兵力和國力,再發動戰爭。期間要完成穩定國內、對遼南布兵等布置。

  西北要救,但是不能白給錢糧,幾省有那么多饑民,為什么不用?使用民力,即達到了賑災的目的,又能做一些大事!府兵才是王道啊……福王那么多田,能養活多少饑民,能增加多少兵力?”

  商凌聽罷又道:“張閣老,如果用福王的田養兵,全國的土地價格何時才能降下去?雖然明年歲入估算能超過五千萬錢糧,但這樣的稅收真的太高了,在江南,收成還趕不上稅收!近年各地可能會攝于朝廷武力不敢頑抗,但這樣下去絕非長久之計……要讓地價自動下跌,這個過程相當緩慢。”

  張問冷冷道:“他們不降低價格售地,就等著繳高稅好了!新政是用血換來的,誰也別想坐享其成,鄉紳要維護利益,也得出血!朝廷不賣地了,反而收地,低價收,誰交不起稅,就把地賣給官府!”

  實際上,張問需要有反對勢力,這才可以完成他一步最深的布局。

  “張閣老……”商凌欲言又止,最終還是沒有過分頂撞張問。

  張問有些怒氣地說道:“內閣會制定新的府兵政策,整頓衛所軍政。從明年起,兩年內增兵一百萬!明天就召集六部部堂官員,到乾清宮御前廷議,預算明年朝廷財政。”

  “一百萬?”黃仁直愕然道,“這得多大的消耗?大人準備把大營開設在何處?”

  張問走到一副用黑墨勾勒的地圖前面,指著河南北部的一塊地方:“彰德府設一處督府……徐州,設另一處督府。這兩處水陸交通便利,便于運送軍糧器械,在兩年時間內各增兵五十萬,遏制東西要道,戰時可調往山東,從水路運往遼南!”

  黃仁直道:“這得多少銀子啊?”

  “不用急,以后咱們商量著怎么改善府兵制,用土地節省朝廷開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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