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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二一 傳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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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笛姑說了上虞縣的幾個地主商賈的名字,張問記性很好,不然也不能這么年輕中進士,當下就把名字記住了。

  張問心下疑惑,看了一眼邊上正摸著胡須半咪著眼睛的黃仁直,又轉頭問笛姑:“這些人要做什么違法之事?先說一聲,本官也好有個準備不是。”

  笛姑看向黃仁直。黃仁直摸須沉吟片刻,說道:“你就先告訴張大人也沒事,張大人又不是外人。”

  那幾個商賈要辦事,等事情弄出來,張問遲早都會知道,不然怎么協助沈家?黃仁直說得倒是好聽,張問不是外人。

  張問也不點破,只問道:“他們要辦什么事?”

  笛姑這才說道:“過幾天,那幾個東主要找一些百姓聚眾鬧事,上邊交代了,大人可以抓幾個百姓,但不能動幾個東主,更不能把事兒往他們身上扯。”

  張問沉思,心道:他們為什么要鬧事?想了一會兒,手里的信息太少了,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來。也不便多問,打探太多怕引起沈氏的警覺。

  這時笛姑問道:“大人,有問題么?”

  張問抬起頭道:“有什么問題?這種事還不容易么,本官一定照辦。”

  “好,壇主……少東家的話我已帶到,就此告辭。”笛姑站起身來。

  張問一副依依不舍的樣子,忙道:“你就要走了么?”

  笛姑轉過頭道:“大人還有什么事?”

  “那個……”張問四下看了看,指著案上的茶杯,“哦,對了,這茶笛姑一口也沒喝,不如嘗嘗,這可是正宗的龍井,品品這股子茶香,別處不定能喝到呢。”

  邊上的黃仁直摸著胡須,饒有興致地看著張問。

  張問心道:就是要讓你們知道,我看上笛姑了;更要讓沈碧瑤知道,我是怎么對女人的。

  笛姑轉過身,端起茶杯,撩起面紗一角,小嘴輕輕抿了一口,語氣有些慌亂地說道:“唔,真的不錯。我真的要走了,還得趕著回去回復少東家,告辭。”

  笛姑的身影很快消失在二堂門口,張問看著那個方向久久沒有把眼睛移開。回頭見黃仁直正面帶笑意地看著自己,張問問道:“黃先生笑什么?”

  “沒……老夫沒有笑啊。”黃仁直揭開杯蓋,吹了一口氣。

  張問也端起案上的茶杯,那杯茶是剛才笛姑喝過的。他端到嘴邊,也輕輕抿了一口,一臉的陶醉。

  張問喝著這杯笛姑喝過的茶,想著剛剛那面紗里露出的小嘴,不由得真覺得這茶好像更香了。他心里一緊,又轉念一想,是因為笛姑長得像小綰的原因,這才松了一口氣。

  “呵呵……”黃仁直摸著下巴的幾根胡子把玩,忍不住笑了一聲。張問回頭道:“黃先生剛才說什么?”

  “哦,老夫是說已快酉時,今天的俸銀又到手了,呵呵……”

  張問心道您老不死的還真以為本官沒聽您說話呢。正在這時,外面的鐘樓上當當響起了敲鐘的聲音,黃仁直站起身來,拱手道:“酉時已到,老夫告辭。”

  兩人相互作揖告別。

  張問回到內宅換了衣服,然后吃飯。夜幕便拉下來,立冬以來,白日是日漸短了。吳氏在張問房里,坐在燈下做著針線活,而張問自己想自己的事情。

  那幾個商賈為什么要組織百姓鬧事?張問隱隱覺得這里面定有所圖,但一時也想不出具體怎么回事。他無法推算下去,不由得心煩意亂。

  輕風灌進房中,燈火晃動。搖曳的燈火,如紛亂的人心。

  張問呼出一口氣,心道船到橋頭自然直,不如等等看。

  張問從椅子上站起來,旁邊正偷看他的吳氏一慌,針扎在手指上,張問忙抓起她的手,放到嘴里吸允。

  吳氏臉上一紅,急忙縮回手,站起身來,說道:“后娘要回房了,大郎睡覺的時候記得閂門。”

  張問聽罷自然明白什么意思,不是那個意思她干嘛特意提到閂門?不過這后娘平日偏生要做出一副賢淑保守的模樣來,讓人難解。

  也許是那晚被人捉了奸,吳氏后怕。張問膽大,他卻是不怕,那次如果不是故意買了個素娘做內應,又故意暗示來福,這縣衙內宅是一般人想進來就進來的么。

  張問心情好了許多,站起身,在院子里信步走了幾個來回,聽著外面的梆點聲,這種梆點十步一次,如果有外敵或者巡防遭了暗算,梆點必亂,所以這縣衙的戒備實際上是相當嚴密的了。他想起那晚笛姑翻墻直接入縣衙內宅,來去自如,不得不感嘆笛姑身手當真敏捷。

  張問在夜色中胡思亂想,又想起今日把那管之安玩弄于股掌之間,將他收拾得服服帖帖,心中不覺十分快意。人在酒足飯飽之后,總是追求一些精神上的滿足,成就感無疑是最平常的需要。

  張問回到房間,品了一口茶,喃喃道:“茶苦而澀,為什么世人偏生愛好呢?”

  他把玩著茶杯,嘴角笑了笑,站起身來,走到吳氏的房門口,輕輕試了試,果然沒閂,他卻不進去,說了一句:“后娘,我要出去一趟,您先睡吧。”

  屋里傳來一聲失落的應答。

  張問回屋拿了銀子,還真就出去了。趁著今日心情不錯,從王四家又能收刮來一大筆銀子,他想去會會風月樓的頭牌寒煙。

  風月樓是沈家的產業,寒煙是風月樓的頭牌,張問和寒煙之間的事,他希望能讓沈碧瑤知道。一個笛姑,一個寒煙,雙管齊下,慢慢侵蝕沈碧瑤的防御。

  當然,真正的招數還不到使出來的時候,先子得鋪好,以后動手的時候才能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不是。

  張問走出內宅,幾個提著燈籠的跟班就聚了過來敲綁打點。張問看了一眼那寫著縣衙字樣的燈籠,沒好氣地說:“本官要微服私訪,換幾個燈籠。”

  “是、是,小的們這就去換。”

  自從搞了管之安,這縣衙下邊的人是越發敬畏恭敬了。這讓張問心里又有一絲快意,心下感嘆了一句高處不勝寒……不過還是高處好。

  一行人出了縣衙,張問徑直去了風月樓,給了跟班散碎銀子,讓他們去對面的茶館候著,高升等樂呵呵地去了,他們每次出來都能得點外快,自然皆大歡喜。

  風月樓照樣熱鬧非常,人來人往,整整一片太平盛世,這上虞縣豐衣足食的人家還是不少。

  剛走到門口,立刻就有兩個女人沖了上來,拉住張問的手:“公子風流倜儻,讓奴家陪陪你吧……”

  在外面拉客的都不是什么好貨色,再說張問是奔著寒煙來的,正要言明,哪料得那兩個女人先就吵起來,一人拉了一只胳膊爭奪,張問急道:“快放手,你們想把老子的胳膊拽下來嗎?”

  “沒聽人家公子說叫你放手嗎!是我先抓住他的。”

  “這公子在街對面本姑娘就看見了,該你放手!”

  張問怒道:“爭什么,總得先問問老子愿意不愿意吧?快去把你們的老鴇叫出來。”

  這時門口又走來一個姑娘,看見張問,眼睛就是一亮,沖將過來趕另外兩個女的,“哎喲,公子長得真是俊俏,姑娘今晚免費陪公子一晚,你們都給我閃開。”

  幾個人在門口爭執,樓里一個年長的女人跑出來欲平息爭吵,卻看見張問頎長的身材和俊美的臉蛋,咬了一下嘴唇,說道:“都別爭了,本姑娘倒貼五兩銀子。”

  “十兩。”

  “去,去,你什么身份,有多少錢兒和老娘爭?”

  這時候高升等人見張問被人拉扯,急忙從茶館里沖過來,來拽張問,張問被弄得衣衫不整狼狽不堪,破口大罵,心道下回嫖妓還得叫上書吏馮貴這樣的老手才行。

  幾個人拉扯著亂成一團,終于驚動了老鴇,老鴇怒道:“都給我放手!老娘沒教你們規矩么?”

  老鴇這時候看見了張問的臉。知縣這樣的人物,老鴇自然記得,當即臉色一變,對旁邊的女人們怒道:“還不閃開!”

  那幾個女人白了老鴇一眼,心道您老一大把年紀了還爭什么,但在老鴇的積威之下她們不敢撒野,這才念念不舍地放開張問。

  老鴇就要拜倒,張問急忙扶住,低聲道:“我是來這里消遣的,不是公干。”

  “公子快里邊請。”

  張問這才解了困,看了一眼邊上那幾個女人,沒好氣地說道:“你們樓里的姑娘也太熱情了點。”

  老鴇陪笑道:“公子莫怪,白養了她們,閑的。”

  張問整了整被弄亂的衣衫,將頭巾甩到腦后,“寒煙姑娘今晚有空嗎?”

  “這個……”老鴇一臉肉疼。

  張問笑道:“放心,銀子照給,一碼事兒是一碼。”

  這時一個身穿綢緞長袍的青年走了過來,抱著扇子道:“媽媽,寒煙姑娘空了吧?”說罷抬高了頭拿眼瞟了一眼張問身上的布衣青袍,“咦,你是剛剛來風月樓跑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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