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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
公孫錯那一句不要開城門落在祈巒飛這些將軍的耳里感觸不大,畢竟他們常年縱橫沙場早就見慣了生死,就像此刻的王破軍,一向愛兵如子的他看著城墻下的公孫錯雖然面露敬佩之色,但是卻沒有為公孫錯說什么好話,作為一個將才,雖然少不了舍生忘死,但是最需要的還是顧全大局,公孫錯這樣做稱得上仁義二字,但是,戰爭就是這樣,有人死,才能有人活。
而那些城墻上的祁家軍士兵并不這樣想,士兵中先是起了一些騷動,他們當中有人互望了幾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哀痛——戰爭,已經讓他們失去了太多太多。
這是一種沒法用言語形容的情感,在戰場上能夠不懼生死的士兵無疑是被人敬重的,而現在的公孫錯無疑成了冰山上的蠟燭——凄美而又絕望。
看著伴著云梯的部落族人,看著手握彎刀的芒國士兵,看著在城墻下躲避敵人射過來的箭矢的蘇秦等人,不知道是誰小聲說了一句開門吧,聲音雖小卻宛若驚雷,在城墻上的士兵里掀起了滔天大浪,這些士兵緊咬著嘴唇,手里弩弓箭已上弦卻沒人射出,都扭頭看著祈天烈的方向,眼神里帶著一些期盼。
“你們干什么?”祈巒飛眉頭一皺,對著士兵們大聲的呵斥了一句。
沒人回答,城墻上的士兵出奇的沉默,沉默的可怕。
“阿爹,打開城門吧。”祈洛歌皺眉看了看將士,扭頭對著祈天烈說了一聲,這些士兵現在這樣雖然不會造成嘩變,但是祈洛歌如果不開城門至少會在士氣上對他們有些影響,而兩軍交戰,看的并不是人數,而是士氣!
對于這點祈天烈深有體會,此刻的公孫錯就像一個落在枯草垛上的火星,看似無關緊要,等到燎原之勢已起的時候就會發現多么致命。
把士氣比作星火燎原或許有些不當,就像很多人用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來說那些咎由自取的結果,這在祈天烈看來無非是因或果的問題,如同現在守城將士的沉默,暗嘆了一聲,祈天烈對著祈洛歌點了點頭,然后轉身對王破軍說王將軍你去開城門,敵人近在咫尺,一定把北門給我守住。
“是!”王破軍應了一聲,帶著兩個侍衛向城墻下跑去。
而城墻上的士兵知道祈天烈下了命令,士氣倍增,手中的弓弩向城墻外的敵人射去,各個咬牙切齒,似乎為城門處的蘇秦他們爭取時間。
城門處的蘇秦等人當然不知道城墻上發生了什么,看著不足五十步的部族族人和芒國武士,蘇秦把奚日問蘭拉回來之后,又把公孫錯帶到城門與城墻的一個暗角,看著緊咬著嘴唇的奚日問蘭,蘇秦說你和公孫公子呆在一起,說到這里蘇秦一看牧野,“牧野你護著他們兩個。”
拿著彎刀的牧野剛才一直站在眾人的前面,用彎弓撥打著射向這邊的箭矢,因為奚日問蘭的緣故,芒國士兵的箭矢都是射向城墻,射向城門并的不多,可以說沒有,而部落部族的看到城門下的蘇秦等人穿著芒國服飾,雖然不知道發生了什么,但是也沒有人把彎弓對準他們,可是就是這樣,成千上萬只羽箭總會有一些偏離規矩射向城門。
牧野咳嗽了一聲,點了點頭,沒有什么廢話,奚日問蘭也沒逞強,老老實實的站在公孫錯一旁,而牧野高大的身子護在他倆的前面,蘇秦站在最前面。
城墻上的第一輪箭雨落下,奔跑在前面的手抬云梯的部落部族族人倒下很多,而芒國士兵則因為有盾牌在手傷亡不多,他們手舉盾牌組成一二十人的小方陣慢慢的向城墻這邊移動著。
手撥開射向自己這邊的箭矢,蘇秦暗呼了一口氣,自己這邊現在只有自己和牧野,牧野還得了傷寒,公孫錯更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一會要是等到芒國士兵來到城墻下,恐怕……
“咱們都會死的。”看著那些似乎已經能夠看到面孔的士兵,公孫錯苦笑著說了一句。
聽到公孫錯的話,盡管心里有些不甘,蘇秦還是點了點頭,看著芒國士兵和部族戰士一個一個的倒下,死亡的氣息第一次充斥著他的內心,心里為澀的這一刻想起了木恨玉,不知道她會不會知道自己身葬何處。
后退了兩步,蘇秦來到公孫錯旁邊,想了一下說了一段話,不算勸慰,“炎國不是有句老話么,叫什么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這話我不知道真假,就像我一直不太確定好人是否有好報一樣,更沒心思考究它的出處,就像我們大山里老人長說的吃虧是福,我倒是很相信的,活這么大沒干什么愧對自己良心的事,死就死了,沒白活,哪怕自己所憧憬的美好、溫暖是自以為的地久天長,總比活著被人罵強。”
蘇秦一句話說完,牧野一愣,本就讀書不多的他對蘇秦說的這番話似懂不懂,而奚日問蘭則眨了眨眼睛,眼里閃過一絲贊許,上下打量了蘇秦兩眼,她忽然好奇眼前的男人有著怎樣的故事,聽他說話好像是部族的人怎么會潛入芒國的隊伍?難道他是部族的敵人不成?
“我師父說過一句話,死并不可怕,可怕的生不如死。”奚日問蘭看著蘇秦輕聲說了一句,神色雖然緊張,但是更多的是坦然。
“罷!罷!罷!”公孫錯連說了三個罷字,似乎想拋卻什么,接著又哈哈大笑了兩聲,“枉我博覽群書,想不到生死關頭竟然不如一個小丫頭鎮定,真是丟人啊。”
聽到公孫錯這樣說,奚日問蘭想反駁,可是想了想,還是作罷,只是對著公孫錯說了一句你恐怕是心中仍有執念吧。
“執念?”聽到這個詞,公孫錯笑了一下,然后想起了什么,對著奚日問蘭說我剛才那話沒有嘲笑你的意思,奚日問蘭嗯了一聲,說并沒有放在心上。
從懷里想掏出一疊宣紙,公孫錯凝視了片刻,抬手本想遞給蘇秦,接著一頓,“我本想讓你把這個交給暖暖……可是咱們恐怕都活不成了……”說到這里,公孫錯看著宣紙低聲說了一句情以舍為尊,看來我這輩子終究落了下乘了。
只有奚日問蘭聽到了公孫錯說的最后一句話,默默的在心里重復了一遍,點頭,而蘇秦則看著距離城墻不足十米的芒國士兵,對牧野說你盡量保護他們兩個,然后拿起彎弓,對著一個走在前面的芒國士兵的大腿處就是一箭!
蘇秦箭囊里的羽箭只有十八支,等到他把箭囊里的羽箭射完,已經有十八個芒國士兵倒在地上,蘇秦雖然沒有射殺他們,可是看著他們倒在地上——有的被城墻上的羽箭射中,有的被踐踏踩死,蘇秦心里還是有些不忍。
也就是心思一轉的時間,蘇秦知道自己現在沒有時間傷春悲秋,用手里的彎弓打飛幾支箭矢,蘇秦的額頭已經有了一層細汗,把彎弓背在身上,蘇秦向前兩步彎腰拾起了一把長刀,然后回頭看著牧野一笑,牧野緊緊的握著手里的彎刀,對著蘇秦點頭,然后目光移到來到城墻下的部族族人抬著的云梯,有族人向城門這邊沖了過來,被上前的蘇秦攔住,后面的奚日問蘭和公孫錯已經閉上了眼睛。
感覺到城門震動了一下,公孫錯以為是錯覺,等到他貼著城門的后背感覺一松的時候,公孫錯睜開了眼——城門開了一道縫隙,縫隙越來越大,緊容一人能過。
“快進來。”王破軍對著半躺著的公孫錯喊了一句。
芒國士兵和部落族人這個時候已經城墻下,部族族人扶著云梯向城墻上延伸,緊跟著不斷有人從云梯上中箭掉下去,但是有更多的人向云梯上爬去,哀嚎聲,喊殺聲震耳欲聾,場面極具血腥。
看著已經打開城門的公孫錯先是起身,卻沒有搶先鉆進去,而是讓奚日問蘭先進去,是被誤傷還是被俘虜,那種活的幾率大奚日問蘭一目了然,當她鉆進城門的時候,回首看了一眼,有十幾個芒國和部族的人向城門前的蘇秦殺去。
推了公孫錯一把,牧野拿著彎刀向前面的蘇秦旁跑去,短短的幾個呼吸間,蘇秦肩膀,前胸已經有了幾道深淺不一的傷口。
“別管我,你先進城!”蘇秦大吼了一聲,雙眼通紅,手里的青刃飛射而出,穿過一個人的脖子射在另一個人的眼睛里。
仿佛沒有聽到蘇秦的話,牧野這個時候身體所有的潛能被激發了出來,手里的彎刀詭異的旋轉射出,劃過一個人的脖頸,接著擦過一個人的手掌重新回到他的手里。
“三王子,你先進城。”
“你個混蛋,進城,不然我死給你看!”蘇秦扭頭喊了一聲,大腿處又中了一刀,站立不穩的他半跪在地上。
牧野怒吼了一聲,向圍著的蘇秦的幾個族人撲去。
這個時候,一聲虎嚎從不遠處傳來。
對這種聲音無比熟悉的蘇秦躲過砍向額頭的一刀,抬頭看去,兩只虎人竟然不分敵我的一爪打飛了一個族人,向著城門這邊跑來。
長刀砍在一個族人的小腿上,蘇秦緊接著身子就地一滾,來到牧野跟前的他使勁退了牧野一把,把牧野推向了城門縫隙處,王破軍在后面伸手抓住牧野的衣領把他拉進了城門。
而蘇秦雖然距離城門只有五步之遙,可是虎人已經撲到了他的眼前!
“關城門。”看著外面的情形,王破軍用沒有夾雜著任何感情的聲音下達了命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