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漫畫需要哪些東西?
鉛筆、尺子、墨水、繪圖筆、蘸水筆、麥克筆、毛筆、修正白、透光臺、美工刀、稿紙、網點紙……琳瑯滿目一大堆。
只是看著它們,我就覺得“畫出精彩的漫畫,打敗動漫研究社”實在是一件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老天啊!有幾樣東西我都不知道該怎么用!
SOS團其他團員的表情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包括團長春日在內,大家都看著那堆東西發呆。
“畫漫畫……需要這么多東西?”春日反復看了幾遍,稍稍有點苦惱地詢問虛子,“你確定沒有買了多余的東西嗎?”
“這只是最低標準的材料。”虛子也顯得很沮喪,她一邊把各種材料分門別類擺放整齊,一邊無可奈何地回答,“美術店的店長知道我們要參加動漫展,建議我們買一整套漫畫繪制器材呢。”
“那有多少?”
虛子打量了一下活動室,嘆了口氣。
“看到那邊角落上的道具架了嗎?”她指著空蕩蕩的道具架,說,“估計至少得裝滿三四個架子。”
“這就是業內人士和外行人的差距嗎?”悠二拿起一支蘸水筆,打量著怎么看都不像簡簡單單就能掌握的怪異筆尖,“我們只怕很難贏啊。”
你還想著要贏?做夢吧!
看這些東西就知道不可能贏得了啊!距離五月動漫展只剩兩周時間而已,就算我們再怎么努力練習,在這短短的兩周里面,熟悉這些工具并且制作出稍稍像點樣子的漫畫,那就已經是不可思議的驚人成長——就像良田他們球隊里面那個紅頭發櫻木那樣,要想超過動漫研究社?
拜托,人家可是在動漫同人大賽上拿過獎的……
今天午休的時候,我打電話給土屋康介,拜托他查查動漫研究社的家底,結果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那群貌似花癡的女生里面居然頗有幾個畫功精湛的,其中一位甚至是小有名氣的插畫家,在不少正式的刊物上發表過作品。而她們去年甚至獲得了動漫同人大賽的新人獎,并且參與了著名耽美漫畫《櫻狩的制作……
天啊!對照一下人家的輝煌戰績,再看看我們這群連怎么使用工具都一頭霧水的菜鳥——我說勇彥啊,你不妨先做好心理準備吧……
勇彥倒是很平靜(嗯,他總是很平靜),他順手拿起紙筆,走到桌子前面,開始繪畫起來。
啊?這就開始了?
幾分鐘后,我對于贏得比賽多少有了幾分信心。
長門勇彥,你是個天才!
只是用一支鉛筆,沒有任何別的輔助材料,勇彥居然只用幾分鐘就畫出了一副完整的圖畫!
不過稍稍有點詭異的是他畫畫的方法——他完全沒有使用“描畫”的手段,除了“點”之外,他根本就沒有用別的繪畫手法。
沒錯,整幅畫其實全部是由“點”組成的。
這樣的漫畫,應該沒問題吧?
我稍稍有點不敢確信。
即使是沒什么漫畫常識的我,也知道畫漫畫絕對不只是“點”那么簡單,需要先畫出底稿,然后再一步步修改,最后上色、完成。勇彥的這幅畫雖然看起來不錯,但是等到修改成正式稿的時候,該如何下手啊?
算了……大不了到時候我們不做彩頁,反正他畫的底稿也可以作為正式稿交差了……我很不負責任的拋開了這個難題。
“很好!非常好!”春日當然也一眼就看出了勇彥畫技的高明程度,她臉上原本的些許苦惱頓時一掃而光,整個人都容光煥發起來,“有長門在,我們的勝利就已經毫無懸念!”
“但是!我們不能只依靠長門!”她用面對敵人最后堡壘,鼓舞將士們獲取完全勝利的司令官們常用的那種口氣,大聲說道,“我們也要拿出各自的實力來,要以整個SOS團,而非長門勇彥個人的力量,徹底擊敗動漫研究社,讓那群花癡腐女啞口無言!”
說著,她拿起一份紙筆,跑到座位上,開始埋頭苦干。
不得不承認,為了目標而努力的春日,的確有一種讓人折服的氣質。
或許這就是我們雖然被她折騰得焦頭爛額,卻依然苦笑著團結在她周圍的原因吧……
接下來的幾個小時,我們都開始和那些素昧平生的繪畫材料斗爭,雖然出了不少錯誤,搞了許多烏龍,但是大家也漸漸開始熟悉那些莫名其妙的玩意。
這樣下去的話,或許我也能夠在動漫展上,拿出不錯的作品呢!
懷著這樣不切實際的幻想,我埋頭于自己的那個作品之中,渾然忘了時間。
當我第二十次把畫的一團糟的稿紙揉成團、扔進廢紙簍的時候,卻發現面前多了一個人。
或者說,多了一個鬼。
桂言葉。
她還像生前參加社團時候那樣打扮,只是右手提著一把滴血的鋸條刀,雙目無光,用冰冷的眼神很不友善地看著我。
有沒有搞錯啊!還真的鬧鬼了……
當然,我是不可能害怕她的,首先我是靈界偵探,本職工作就是處理這類靈異事件;其次以實力來說,除了一些修煉很久的老鬼之外,鬼魅里面基本沒有出現過有等級可言的角色,而我目前的實力至少能夠戰勝絕大多數C級妖怪;最后,我的靈力對于鬼魅類有著強烈的克制效果,別說她只是個連F級——或者G乃至更低級別——都算不上的超低級小鬼,就算是那些積年老鬼,遇到我也只有落荒而逃的份!
說老實話,對桂言葉來說,遇到我實在是一件很倒霉的事情,因為我身邊還有一位英靈,而英靈是可以吞吃人類靈魂的——鬼魂自然也不在話下。
“桂學姐,你還沒升天啊?”我很輕松地打量著她,隨口問道,“你是被伊藤那家伙拋棄在先,所以就算殺了他也不是太嚴重的罪行,我估計不會下地獄的——要不要我聯系一下靈界?別的不敢說,幫你和父母道別應該還沒問題——你現在這個樣子可不能去見他們哦。”
桂言葉臉色微微變了一下。
我正想再說些什么,鶴姬卻突然顯出身形來,她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沖過去,一把揪住桂言葉的衣領,魔力化作流動的光之鎖鏈,將她牢牢捆住,然后我這位很重視義理的祖先就用有點糟糕的眼神觀察著自己的俘虜,稍稍有點期待地說:“Master,這個……我可以吃掉嗎?很難得遇到這種吃掉也不算造孽的怨靈呢。”
我頓時大汗。
“那個……不好意思,她也算我的熟人啊……要吃東西的話,明天我帶你去餐廳,吃什么隨便挑!”
“真可惜!還以為可以吃到點難得的食物——人類的食物,終究不合我的胃口啊……”鶴姬嘆了口氣,松開手掌,撤去魔力鎖鏈,又依依不舍地看了桂言葉一眼,這才重新恢復成靈體狀態。
這么一打岔,桂言葉就算再怎么怨氣,也明白眼前這個大塊頭絕非她能夠招惹的貨色,一溜煙消失了。
唉……難得遇到一個女鬼,卻讓鶴姬給嚇跑了……她被這么一嚇,只怕從此再也不敢出現在SOS團活動室附近了吧……
長嘆一聲,我收拾好東西,離開了活動室。
“桂學姐,如果你還在的話……”離開之前,我忍不住對著黑黝黝的樹林說道,“別在人間磨蹭了,升天也好投胎也罷……我之前說的那些話絕對不是謊言,我真的能夠幫你聯系到靈界呢。”
“好好考慮一下吧,雖然對死者說這樣的話有點奇怪,但是——你的人生才剛剛開始,別總是生活在回憶里面……”
正說著,我突然感覺到不算很遠的地方,傳來強烈的魔力波動。
啊?又有紅世魔王之類東西出現了嗎?
顧不上勸說桂言葉,我掏出隨身攜帶的飛行口香糖(這是我從命運主機那里得到的唯一有價值的東西……),借著它的神奇效果飛上天空,朝著魔力波動傳來的方向飛去。
希望我沒有來遲……希望還沒有受害者……
遺憾的是,愿望和現實,往往是相反的。
在魔力波動傳來的地方,只有一具冰冷的女尸,和一個昏迷的少年。
死者是我不認識的少女,身上那件同樣不認識的校服雖然破損不少,還沾著濃厚的血漬,但是用料和裁剪都極為華麗,就算我也看得出絕非普通貨色可比,多半是哪個高檔私立學校的制服。她有著一頭烏黑油亮的長發,無論容貌或者身材都稱得上出類拔萃,如果還活著的話,應該也是位令人傾倒的女性……
死亡,真是殘酷呢。
我并沒有花多余的精力在死者身上,因為不管是怎么樣的死者,終究沒有活人要緊,尤其這個活人還是我的朋友。
他是相良宗介。
從他身上的傷痕來看,宗介很努力地戰斗了,可惜他雖然在普通人里面的確是出色的戰士,但是在超自然的家伙們面前卻依然沒什么抵抗力。他受了十多處傷,有灼燒、穿刺、切割和毆打,顯然面對的敵人不止一個,而他身邊那支已經沒有子彈的消音手槍,則證明他一直戰斗到了最后——可惜周圍并沒有看到別的血跡,他似乎沒能給對手造成顯著的傷害。
對普通人來說很麻煩的傷勢,對我來說卻不算什么,我注入一些靈力,促進宗介自身的快速回復,將那些較為嚴重的傷勢一一修補,然后背起他,朝著我的公寓走去。
“稍等一下。”
我循聲望去,卻原來是穿越眾里面有點交情的土屋康介。
“把相良送回去之后,陪我走一趟好嗎?”他神色有點黯然,語氣也不像平常那樣輕佻,嚴肅了許多,“三鄉雖然不在了,但是她的后事卻不能不處理。”
啊?!
“你的意思是說……”
“沒錯,這個可憐的女孩,和你我一樣都是穿越者,她叫三鄉雫。”土屋指著那具漸漸化為光點,慢慢消失的尸體,低聲說道。
和很多穿越者一樣,三鄉雫一個人住。
那座不大的公寓里面,除了一些日常用品之外,只有她的電腦。
“穿越者死亡之后,電腦的鎖定也會自動解除。”土屋康介說著打開了三鄉的電腦,“不知道她有沒有什么心愿未了,大家同病相憐,我們好歹幫她了結了遺愿才是。”
我很贊成。
沒花什么功夫,我們就在三鄉雫的電腦里面找到了一份日記。
日記里面,記載著她十八年來的人生點滴,有孩提時代的趣事,也有對未來生活的展望,這個穿越者擁有名為“道標”的異能,能夠在物品上制作道標,以后將其喚回(如果是固定的物品,則是自己傳送過去),雖然道標的數量有限制,存在的時間也和距離成反比,但的確是一種非常便利的能力。
不過,她卻沒有特別鍛煉自己的異能,從日記看來,她更加重視的是和同學、朋友之間的相處,很珍惜友誼和感情,看起來似乎有點爛好人的趨勢。
這樣一個穿越者,怎么會淪落到橫尸街頭的地步?
我們在日記里面尋找著蛛絲馬跡,不久之后,就看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大約兩年前,三鄉偶然得到了一具名叫“電死山貓”的怪異玩偶,從此她就多了一項奇異的能力——能夠利用自己的手鐲變身為超能力者,這種超能力者被稱為“肯普法”。肯普法分為紅藍兩個陣營,彼此互相爭斗,而三鄉就屬于紅色的陣營。
肯普法的戰斗是很殘酷的,死人也司空見慣,本性善良的三鄉很厭惡這種毫無理由的爭斗,一直在努力調解者紅藍兩個陣營之間的沖突,在她的努力下,藍色陣營的兩位戰士和紅色陣營的兩位戰士達成了和平協議。
她很在意一個名叫“瀨能名津流”的少年,似乎稍稍有點愛慕的意思,而那個少年,偏偏是藍色陣營的戰士……
此外,那個少年狂熱地愛慕著她的好友沙倉楓,而沙倉楓自己,則愛上了發動手鐲力量時候變身成女性的瀨能名津流。
三鄉對此很頭疼,她不止一次試圖撮合兩個人,可惜瀨能名津流那家伙行動力低的可怕,而沙倉楓這丫頭根本是個電波系的腐女,對男人基本沒興趣。
“瀨能也就罷了,小楓這樣下去,豈不是永遠都交不到男朋友了?這該怎么辦啊!”日記的最后,三鄉留下了苦惱的抱怨,“她總不能永遠不長大啊!”
“感覺完全是愛情喜劇嘛,為什么這樣都能死人啊?”我越看越糊涂,忍不住抱怨起來,“肯普法之間停戰了,那么按說三鄉現在是安全的啊。”
土屋的臉色卻越來越陰沉,他沉默了一會兒,翻開了三鄉的相片冊。
相片冊里面,有很多她和一個黃發長發少女的合影,三鄉看起來有點冰山美人的感覺,那個少女則清純溫和,笑的很甜。
“這個女的,就是三鄉的‘好朋友’,沙倉楓。”土屋把“好朋友”三個字說得特別重,言語中帶著不詳的味道。
“你知道嗎,剛才就是她偷襲了三鄉,并且派出四名戴著白手鐲的肯普法追殺她,最后……”
什么!
我驚訝得跳了起來。
三鄉一直都關心的人,她最親近的好朋友,殺了她。
“究竟是怎么回事!”
“三鄉當人家是朋友,人家可沒當她是朋友。”土屋冷笑著,臉上滿是陰霾,“沙倉楓其實就是名為‘調停者’的幕后黑手,她一直在暗中操縱者肯普法戰士們,逼她們生死相搏。三鄉勸說大家和解,影響了她的計劃,所以她就下手了。”
小楓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希望她能夠早點改掉那種怪異的愛好啊……
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要請小楓做伴娘——沒準還是她先結婚呢……
能遇到小楓和大家,真是太好了……
“康介。”我強忍著怒吼的沖動,咬牙切齒地問,“沙倉楓——住在哪里!”
康介自然明白我的意思。
“算了……三鄉不會希望——”
“她住在哪里!”我打斷了他的話,惡狠狠地低吼,“你不說的話我去問長門勇彥,你應該知道他的身份,他絕對能查到那個女人的住所!”
康介猶豫了一會兒,最后還是嘆了口氣,在電腦上調出地圖,指明了位置。
“謝謝,我不會耽擱太久的。”
我的確沒耽擱太久。
“露珠般滴落,露珠般消失,人生如此短暫。”當我滿身是血地回到三鄉雫的住所時,土屋康介依然在看著她留下的日記,低聲嘆息。
“喜歡誰也好,有什么愿望也罷,其實都不過是一場大夢。”他沒有問我做了什么,而是遞給我一杯熱茶。
“我們這些穿越者呢,大約是在夢里面還做著夢的家伙吧……”臨別的時候,他看著那間已經沒有了主人的小小公寓,苦笑著說道,“莊周夢蝶,蝶夢莊周,希望她回去之后,能夠真正找到自己的幸福吧。”
夢中的夢……嗎?
我看著手上那四枚沾血的白手鐲,也嘆了口氣。
名為沙倉楓的調停者,和她麾下的四名肯普法,留在人間的痕跡,僅僅是這四枚手鐲罷了……
……………………
穿越者三鄉雫,是由群友地瓜扮演,遺憾的是這個角色沒有臺詞……
之所以寫她的死,是為了說明一件事:
在這個世界上,穿越者并不是主角,“我真誠地對待別人,別人就會真誠地對待我”,這種天真的想法,只會將自己引向滅亡。
三鄉雫的異能其實很厲害,但是她希望以友誼和感情來維系大家的關系,所以她失敗了——當然,關鍵原因是《肯普法是新番,穿越者們不知道劇情,不知道沙倉楓才是大BOSS。
既沒有情報也沒有力量,那么自然會滅亡——無聲無息,悄然逝去。
順便問一句,有誰猜到我為什么用那個標題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