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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是夢還是真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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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趙俊盯著她,馮宛這話明明聽起來荒唐,可她的態度,卻讓他不知不覺中問道:“后來你怎么了?”

  馮宛一笑,她慢啟櫻唇,低而清亮地說道:“后來啊,趙君迷上了陳雅,與她合謀,把我逼死了。”她慢慢續道:“真可惜,趙君不曾榮華時,我為君耗盡心思,等到郎君好不容易達得高位,我以為我可以喘一口氣時,卻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

  她慢騰騰地說到這里,如星辰一樣的明眸,一直靜靜地盯著趙俊,她的唇角含笑,說出來的話,更是如春風般溫婉。

  趙俊猛然向后退出一步,一張俊臉瞬時大變,瞪著馮宛,他冷聲道:“胡說八道!”

  叫出這四個字后,似乎還不解恨,他重重朝地上一唾,哧聲叫道:“真真胡說八道!”

  當真是胡說八道,他怎么可能是那樣的人?不對,是怎么可能會有人夢到前世?荒唐,真是荒唐之極!

  面對趙俊的失態,馮宛一直淡如秋菊,靜如春風,她安靜地看著他,直到趙俊慢慢恢復了平靜,她才微笑著說道:“對了,我夢到前世的時候,正是趙君路遇五殿下,心心念念想在攀附權貴之時。”

  她的話依然輕緩,這是一種漫不經心的輕緩。似乎她一點也不在乎趙俊信是不信,也似乎,她只是想把話說出來而已。

  路遇五殿下之時?也就是他還在云城的時候?

  剛念到這里,趙俊便是一僵。不錯,她是從那個時候變的,便是那個時候,她莫名其妙的因為一點小事,便跟自己提起了和離,她還對兩個被趕走的婢女說,云城會有兵災,要她們遠離。

  對了對了,那時的自己,無數次憤怒地想要重重甩她幾個耳光,便是感覺到,她明明很有才智,卻對自己遮遮掩掩。當時的自己,還把錯推到了衛子揚身上,總以為她是遇到了那個孌童,這才變了個人的。

  只是一想,往昔的諸多疑點,那無數想不通放不開的困惑,還有心中的完美賢妻,由溫淑賢惠突然變得冷漠自私的不解,方方種種,都涌出了心頭。

  趙俊呆呆地看著馮宛,對上她宛如春風般的笑靨,對上她寧靜如水的神態,只覺得腦海中嗡嗡一片。

  不知不覺中,他又向后退出一步。

  蒼白著臉,趙俊突然叫道:“真真可笑!真真是胡說八道!”

  他的叫聲響亮而突兀,陡然傳出,四下都是一驚。眾人齊刷刷地回頭看來,衛子揚更是眉頭微蹙,大步向兩人走來。

  步履如風的走到馮宛身邊,衛子揚摟上她的腰,問道:“怎么了?”

  馮宛搖頭,她含著笑說道:“無事,只是趙家官人又失態了。”

  她提到一個“又”字,衛子揚想到她的才智,以及屢屢在她面前氣得臉紅耳赤的趙俊,當下哈哈一笑,道:“明朝是我們大婚的吉慶日子,阿宛可要口下留情,萬一把趙將軍氣癲了,那就不好了。”

  馮宛朝他一福,從善如流地應道:“子揚教訓的是,妾記下了。”

  她抬起頭,朝站在一側,不知如何是好的幾個趙家護衛微微頜首,道:“你家郎主似乎身有不適,扶他回去吧。”

  說罷,她長袖一甩,曼步跨入房中。

  此刻的趙俊,還別說,當真是一副身體不適的模樣,他一張臉又是青又是紫又是白地看向馮宛離開的方向,一張薄唇也輕顫著,站在那里的身軀,也時不時地搖晃兩下。

  護衛們相互看了一眼,連忙上前,扶著趙俊便向回走去。

  說來奇怪,平素并不好侍侯的趙俊,目光呆呆,任由他們扶持著。只是走著走著,他突然像癲狂了一般,揮舞著手臂叫道:“胡說八道!”

  眾護衛一驚,連忙把他的手拉下。好不容易安靜地走出幾步,趙俊又尖叫道:“真真胡說八道:”

  便這般,他一邊罵著“胡說八道”,一邊被護衛們扶到了馬車旁。一路上,權貴們絡繹不絕,見到這一幕,不由面面相覷。在院落里的眾人,更是暗暗想道:也不知馮夫人說了什么,把一個好好的官人激成了這樣?一會他們又想道:這馮夫人不但智謀了得,這口舌殺人的功夫也是了得!

  扶著趙俊的護衛,這時都是沉著臉,他們感覺得到,眾權貴看向郎主的眼神時,分明把他當成了癲狂之人。他們真是擔心,若是郎主就此癲狂了,那可如何是好?

  馬車駛動,急急出了衛府,向著趙府駛回。

  馬車中的趙俊,護衛們扶他起他就起,扶他睡他就睡,只是那雙睜大的眼睛中,眼珠外突,血絲隱布。時不時的,他會揮舞著手臂憤怒的嘶叫一聲,“胡說八道!”

  不過,護衛們沒有擔心太久,馬車駛出衛府二百步后,趙俊突然安靜了下來,他緊緊地閉上雙眼,薄唇緊抿,沒有再吭一聲。

  就在一個護衛上前,準備問侯時,趙俊嘶啞疲憊的聲音傳來,“回府,我累了。”

  聲音清楚,分明神智完好,眾護衛大喜,連忙應道:“是。”

  馬車長驅直入地駛入了趙府。

  護衛們剛要伸手扶持,趙俊已掀簾跳下,他大步向寢房中走去,一護衛遲疑片刻,最后還是追到臺階上,輕聲問道:“郎主,可有不適?”

  “無,你們退下吧。”

  “是。”

  那護衛剛退下,陳雅從房中走了出來,她見到趙俊神色不對,便向他身后的護衛問道:“怎么了?是不是發生了什么事?”

  那護衛一怔,反射性地看向趙俊,等著他示下。可回答他的,卻是砰的一聲,被重重關上的寢門。

  把寢門一關,鞋履一脫,趙俊便直挺挺地躺在塌上。他把被履拉到下頜處,閉著雙眼喃喃自語道:“真真是被魔障了,那么荒唐的話,我居然還信了!”

  這事確實荒唐之極,想馮氏那賤婦,她說起這事時,也不是如何慎重,自己罵她胡說八道時,也不見她辯解。這說明一切都是她信口攀咬的,自己怎么就入了障呢?

  尋思到這里,趙俊重重呸了一聲。

  也許真是累極,饒是心亂如麻,諸般思緒紛至沓來,趙俊還是一會功夫,便進入了夢鄉。

  這是一間極為寬敞,華麗的房間。房間中飄蕩著香氣,輕紗彌漫。

  趙俊四下打量了幾眼,眼角無意中瞟到一個銅鏡,鏡中的他,頭戴相國官帽,身穿大紅官服。這樣的打扮,再配上他俊朗的面容,精神飽滿,泛著紅暈的臉,當真說不出的容光煥發,志得意滿。

  只是,趙俊無意地蹙了一下眉,一個模糊的念頭一閃而過:我怎么成了相國了?而且這里有些眼熟,是了,是了,她是阿雅當大公主時的閨房。這里不是早就荒廢了嗎?我怎么到這里來了?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趙俊含笑站起,只見紗幃后,走過一個麗人。

  這個麗人,身材高挑,肌膚白凈,大眼高鼻,一副典型的胡人貴女打扮,可不就是陳雅。只是比起他的記憶中,這個陳雅年輕漂亮多了。

  陳雅來到他面前,蹙著眉語氣脆脆地說道:“趙郎,新帝對你印象實是不好。”

  見到趙俊臉色發白,她又連忙說道:“不過你放心,這事我們一定會盡全力的。”說到這里,她突然羞澀地說道:“再說了,到得那時,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你總不能不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吧?”

  “你好歹也是他的姐夫”這幾個字一入口,不知怎么的,趙俊感覺到,自己的心頭涌出了一股不舍,一股說不出道不明的復雜情緒。

  好一會,他才朝著陳雅深深一揖,道:“多謝大公主。”

  “趙郎,怎地到了現在你還跟我這般客氣?”說著說著,陳雅偎了上來,銅鏡中,兩張容光煥發的臉貼在了一起。

  這時,畫面一轉。

  坐在書房中,他不停地寫著寫著,唇抿得很緊,似乎有什么讓他心緒不寧的事正在發生。

  就在這時,一陣腳步聲傳來。

  聽到那腳步聲,不知怎么的,趙俊手中的筆一松,叭地掉落在地。而這時,房門推開,一個黑衣人走到他身后,低低稟道:“郎主,夫人自刎了,尸體在亂葬崗中草草掩埋了……”

  也不知過了多久,趙俊聽到自己冷漠的聲音傳來,“知道了,此事以后不可再提。”

  “是。”

  那個黑衣人慢慢退去。

  他走后良久,趙俊彎腰撿起筆,又一筆一劃的在帛書上寫起字來。寫著寫著,他突然把筆一擲,自己對著自己說道:“無毒不丈夫!只不過死了一個婦人,有什么打緊的?”

  可他的心還是不靜,又寫了一陣后,他突然雙手扶著幾,朝著虛空中,徐徐說道:“宛娘,你一直是最疼我,最為我考慮的……這一次,我也是沒法子啊,她就是不喜歡你占著那個位置,就是不愿意你還活著。我如果違了她,那就是榮華不保,說不定性命也難存。你那么愛我,體諒我,我這一路升遷,你有很多個夜晚都不曾睡好過。現在,不需要你出力了,我就能保住這個位置,不是很好嗎?你一定會原諒我的,對不對?”

  自言自語到這里,趙俊的臉上,恍惚盡去。他頭一昂,大聲喚道:“來人。”

  “郎主?”

  “吩咐下去,速速準備庚貼,我要求娶大公主。”

  “是。”

  “啊——”突然嘶聲一啞,趙俊猛然翻身坐直。他瞪大雙眼,看著身前飄晃的幃帳,看著不遠處的燭火,看著這熟悉的一切,喃喃說道:“原來是做夢了!”

  這個“夢”字一出口,趙俊臉色大變:那夢怎么這么的清晰?夢中的人,夢中人的神態,還有語言,周圍的一事一物,都清晰得如同現實。這夢,倒真像真實發生過的,根本不像是虛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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