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這時,眼角瞟到馮蕓馬車靠近的馮宛,身子微微一移,使得馮蕓兩人無法看到她的臉后,她對著那少女一禮,道:“如此多謝了。”說罷,她一個箭步,以眾人驚訝之勢沖入少女的馬車,順手拉下了車簾。
一入馬車,馮宛便讓了讓,使得自己與少女略略隔開一臂遠,不至于太過靠近讓她不自在后,她抬起頭,美麗的雙眸誠摯而請求地看著少女,伸手一扯,讓自己的長發披散而下。
少女本是有些慌亂想要尖叫的,陡然一見馮宛是個女子,又是個有著美麗的,略略熟悉眼睛的女子,心下一安。正在這時,外面傳來她的護衛們急急詢問聲,“女郎?”
“沒事的,都散了吧。“少女揮退眾護衛。
正在這時,馮蕓清亮中含笑的聲音傳來,“噫,這個乞丐倒是膽大得很。”她似是認得這個少女,聲音一提問道:“里妹兒,可要幫忙?“馮蕓身份不一般,她一開口,里妹兒便把車簾一掀,福了福回道:“多謝馮美人過問,這乞丐不過是個姑子,不要緊的。”
“姑子?”馮蕓還沒有反應過來,弗兒已是雙眼一亮,她昂起頭朝著馮宛看來。可她看來看去,只能看到馮宛那披散的,有點凌亂的長發,哪里能看清她的臉?
里妹兒正在回話之際,突然感覺到袖氟被人輕輕扯了扯,她回過頭,對上了馮宛帶著求助的目光。
不由自主的,里妹兒心下一軟,對著馮蕓兩人說道:“阿妹還有事,就不與馮美人多說了。”說果,她含笑拉下了車簾。
車簾一放,里妹兒的馬車開始緩緩駛動。望著那越去越遠的馬車,弗兒的眉頭越皂越深。
而在馬車中,馮宛悄悄松了一口氣,她抬頭對上里妹兒探究的目光,微微一凝,也不等她開口,便低聲說道:“妹兒,我現在身份特殊,留在你身邊只能給你招禍,呆會入了巷道,請任我自由離去。”她以一種極其熟稔,誠摯的語氣說道:“現在我無法跟你解釋,稍侯時日,我會告訴你我的身份的。”
里妹兒對上馮宛靜靜看來,美麗而嫻靜的目光,不知不覺中點了點頭,她按下好奇心,說道:“那好吧。”
見她同意,馮宛放松一笑。隨著她這一笑,里妹兒不由也是一蕪轉眼,馬車便駛入巷道了,馮宛向里妹兒福了福,在她示意馬車停下后,縱身躍下,三不兩下便消失在人群中。
望著馮宛漸漸消失的身影,里妹兒好一會才說道:“走罷。”
馬車駛動。
走著走著,里妹兒不由嘀咭道:“怪了,怎地這般眼熟?她好似也很清楚我?”
她歪了歪頭,細細尋思起來,可想來想去,哪里能想到是在哪里見過馮宛?
不知不覺中,二刻鐘過去了,而里府也出現在眼前。
就在馬車一緩,準備駛入大門時,只聽得后面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那馬蹄聲直沖而來,轉眼間便沖到了里妹兒面前。
幾個騎士不顧眾人的目光,急急把里妹兒一攔后,也不說廢話,其中一個騎士上前一步,伸手嗖地一下把車簾掀開。
他這個動作一做,不管是里府的護衛,還是馬車中的里妹兒都是大怒。里妹兒喝道:“你們干什么?”
那護衛沒有回答,而是朝著身后眾人搖了搖頭。又是兩騎駛來,他們朝著里妹兒的馬車細細看了一眼后,其中一人這才向著里妹兒抱拳說道:“里家女郎見諒,我等實是有事而來。”頓了頓,他嚴肅地問道:“敢問女郎,剛才與你同車的那個女乞丐,現在何處?”
雖然隱隱猜到,可真正聽這人問起,里妹兒還是一驚,她搖頭道:“她早就下去了。”
“下去了?什么時候下去的?”這騎士的聲音有點急,有點無禮。
里妹兒暗怒,卻想著這些騎士是宮中來的,便按下不滿,認真地說道:“剛過巷道她就下車了。”她回頭一指,“你們還是沿原路看看吧,這個乞丐生著一雙好眼,很容易認的。”
幾個騎士認真地盯著她,然后相互看了一眼。彼此湊近,低聲交談了幾句后,其中一個護衛朝著里妹兒抱拳說道:“多謝女郎相告。還請女郎留意,若是那女乞丐再度出現,萬望女郎代替我等留她下來,并速速稟告宮中馮美人。我家美人必有重謝。”
說罷,幾個騎士策馬急馳而去。
里棒兒目送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好奇地嘀咕道:“她是誰呀,這么大張旗鼓的?”轉眼她又冷哼一聲,暗暗想道:那馮美人在宮中,也不過是一美人,她憑什么對我指手利腳,這般無禮的?
卻說馮宛一混入人流中,馬上提步朝前走去。
二刻鐘后,她又來到了曾老叔購下的那破寺里。見無人監視這里,她一個閃身便入了寺院。
寺中如前幾日一樣,依然是空寂而干凈,沒有一個閑人。馮宛來到寺后的一個古井旁,就著原本有的木桶打了一桶水,再提著那水慢慢挪入一個偏靜的破禪房里。
就著冷水,她給自己洗了一個頭,又洗了這幾天來的第一個澡后,順手把臟污的胡裝和履一并洗了洗。
露出一張干凈的,屬于她自己的臉,馮宛把地方打掃干凈后,拿著濕衣來到二樓坐下。
今日太陽高照,馮宛把濕裳掛在一根半倒的橫梁上,一邊讓風吹干衣裳,一邊坐在角落,警惕地聽著四周動靜。
又是二刻鐘過去,馮宛有點坐立不安了,她也不顧衣裳沒干,拿起便披在身上,把半干的長發扎成男子發誓,踏著履。用泥土細細的,均勻地抹在臉上,使得自己原本白凈如瓷的臉色有點微黑微黃不起眼后,她趁四下無人注意,快步走出了破寺。
剛剛走上街道,她便看到一個個游俠兒經過,這些人每弄到一個衣裳襤褸,身材胖瘦與馮宛相仿的乞丐或庶民,便扯過那人細細打量起來看了幾眼,馮宛暗暗心驚,想道:她們果然懷疑了,還這么快便調動了人馬,真是可畏。幸好我早就想到乞丐身份已經不能掩飾自己,換成了這般模樣。
在街道上走了二刻鐘,便碰到十來隊清查乞丐的人馬后,馮宛已越發謹慎起來。幸好,現在重新變得潔凈,宛如少年郎的她,一看就是有身份的人,也沒人對她起疑。而且這個身份還有好處,那就是讓人一看,她便是一個能用得起金子的人。走了幾百步,馮宛見到一家成衣店,便閃了進去,拿出一弗金葉子,重新給自己置了兩套男子胡裝和履。
因時間匆忙,她挑選的衣和履都是早已做好的,只是勉強合身。
購了一頂紗帽戴上,馮宛慢步走出了店鋪。
再一次,她提步向衛府外走去。
按照常理,她是因為蹲在衛府外而被識破身份的,不管是馮蕓還是什么人,都想不到她會換一副面目,再回到衛府。不過為了安全起見,馮宛還是謹慎得多。
剛剛來到靠近衛府的巷道,馮宛一眼便看到里妹兒的馬車停在那里,她正站在馬車下,四下張望著,看那雙眼閃動,興奮得雙眼發光的模樣,莫非她還想再遇己一次?
馮宛沒有料到這一曲,頓時暗暗叫苦。她轉過身,干脆朝著北城門方向走去衛子揚如果回來,必會經過這里。
她剛剛轉身,一輛馬車從衛府急馳而出。轉眼那馬車便來到了馮宛身側,泥塵飛濺中,馬車里傳來趙俊低沉的聲音,“你吩咐下去,叫大伙多加注意。我想宛娘她走投無路,說不定會回到趙府。”聲音一爵,他的語氣中夾著一種說不出的復雜,或者說是憐惜,“宛娘自幼不愁衣食,現在卻淪落到了與乞丐為伍,我一想到這里,這心里便難受得緊。”
馬車中,趙府管事同樣帶著感喟的聲音傳來,“是啊,夫人一向是個聰慧的,也不知是什么緣故,竟然把她逼到了那一步。”
“我不管她是什么緣故,我只知道,你們見了宛娘,一定要好好待她,千萬不要驚動別人,連馮美人也不許。”
“是”
“姓衛的居然不在……不在便不在罷,干什么一直還說他在府中?也不知這個時節,那家伙在忙什么。”
“是啊,若是衛家將軍在,也許夫人她……”那管事不知怎么的,馬上住了嘴。只有風送著馬車車輪滾動的聲音,漸漸離馮宛越去越遠。
看來,是馮蕓的那番逼迫,令是衛府的人只好說出衛子揚不在府申的事實。只不知道他們具體是怎么說的,看表面上,趙俊這里是沒有起疑心的。
這么一耽擱,太陽眼看就要西沉了。馮宛挑了一家臨近衛府的酒樓,呆在角落里隨意用了一頓飯,又在另一家,由北城門到衛府,必經的客棧處定下一個房間后,便住了進去。
她所選的這個房間,窗戶正對著街道,坐在房中,她都可以看到外面的動靜,聽到外面的人來人往。
把放置濕衣裳的包袱收好,馮宛走到窗口旁,對著漸漸西沉的太陽,暗暗想著:衛子揚,你會不會回來?如果你不回來,我這日子可真難過了……她想,也許明天,也許后天,那些人想到她所面臨的境地,除了在乞丐和庶民中搜索后,也會在酒家客棧里尋人。到得那時,她又有得折騰了。
就在馮宛如此尋思時,只見前方處,馬蹄轟隆,卻是一眾征騎夾著滾滾煙塵而來!